第三十八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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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是氣暈了還是破罐子破摔,趁著這股氣性手指頭像要戳爛手機屏一樣撥出一個號碼去。
“喂。”
電話那頭傳來……馮杉的聲音。
“你從一開始打的就是讓聶爭最後加入你們長寧的主意。”聲音裏並沒有一絲質疑,林玦平鋪直敘道,“今天沒有跟我們一起去榮成,表麵上看是讓榮成的人安心,認為他們還有機會,但你替聶爭說的那些好話,鋪的那些路,無形中已經讓各家武館先入為主,看到你想要爭取聶爭的決心。畢竟如果沒有這一茬,今天榮成的謝蘊跟我們談起條件來,可就不會那麽沒底氣,一開始就做好退讓準備了。”
電話那頭,馮杉安安靜靜聽她說完這一大段,這才輕聲笑了笑:“可惜現在我做的注定都是無用功了。聶爭這個人主意有多正,想來你比我要了解。”
“但是你對聶爭的欣賞,跟原其驍、武陵波、謝蘊他們還是不一樣。”林玦依然冷靜,“你不會眼看聶爭就這樣被世武拒之門外吧。所以說吧,你還有什麽辦法能幫到他?”
“就算我有辦法,為什麽非得要跟你說呢?”馮杉反問。
林玦淡淡道:“憑我是你想要幫的這個人的經紀人。”
“你今天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我以為你已經放棄這身份了。”馮杉笑道。
林玦暗暗磨牙,話語間卻不露分毫:“年輕人之間一言不合就吵架撂挑子那是正常的,就連夫妻還床頭吵架床尾和呢,你不能指著人家床頭剛吵完就立刻去民政局離婚不是?哦,我忘了馮大叔你至今未婚,對這兩點恐怕都沒什麽經驗。”
瞧這嘴皮子的利索勁兒。
電話那頭馮杉笑個不停:“但是我看聶爭那裏好像沒有要和你床尾和的意思。小姑娘,你這自信過頭了吧?”
林玦一下就不吭聲了。
馮杉好半天笑夠了,這才道:“我的確有法子能幫到他,也不是不能說給你聽,不過有個條件在裏頭,你要不要也一起聽聽看?”
說得就跟她有選擇不聽的權利似的。
林玦直翻白眼。
馮杉似乎通過無線電波接收到她的白眼,又是一陣笑:“我替他出主意,我令他有資格進世武,甚至可以讓他到一個更高的起點上去。我好事做盡,不能就收獲一句謝謝吧,林小姐覺得我做這些事是用什麽身份、行使什麽人的權利呢?”
林玦簡直不想相信自己聽到的。
好半天她才不可思議道:“你這是要我自己從經紀人的位置滾蛋好讓你上位?我腦袋被驢踢了會去做這種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事?大叔,誰給你的自信呢?”
“聶爭止步於現在,你同樣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電話那頭馮杉慢悠悠道。
林玦冷哼一聲:“他現在可不是一個月前那個沒名沒姓沒智商的小和尚了,以他現在的名氣和前景,就算不參加世武,隻要我好好經營一下,他……”
“你覺得他還會給你‘好好經營’的機會?”馮杉打斷她。
林玦如同給人打了一拳,驟然閉嘴。好半晌,她才磨著牙一個字一個字道:“總之你想奪走我到目前為止經營的一切,你想都別想。”
“那真是很遺憾。”馮杉聲音裏帶著微微嘲諷的笑意,“我以為你對他沒有真情好歹還有兩分假意呢,總能替他著想一二吧,現在看來還真是除開利益什麽都沒有啊。”
林玦不到一分鍾內被打了第二拳。然而不等她有任何反應,第三拳又跟著落下來:“我看聶爭真的很想參加這屆世武,可惜這件事隻有他自己真心在意了。不對,連他自己都沒法為這件事放棄原則。可惜了,嘖。”
一分鍾之內三拳連擊,打得林玦徹底失聲。
聶爭為什麽非得參加這屆世武,他又為什麽沒法為了參加世武而加入其它武館,這世上除開聶爭本人大約沒有第三個人比她更清楚,而她卻、她卻……
林玦死死咬著牙,梗著脖子,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點下去這個頭,或者直接發聲應了電話那頭的提議。
隔了好半晌,她才想起掛電話也能阻斷這件事,連忙慌慌張張按下掛斷合上手機,而後深呼吸三次,極力做鎮定在心裏跟自己講:會有辦法的。他們都從一開始走到這裏了,她這麽聰明,那家夥那麽厲害,她不可能想不出第二個辦法。
她於是又趕緊重新打開手機,打開瀏覽器開始全心全意的搜索世武相關的信息。
至於聶爭到底要不要跟她“床尾和”這件事,已被她選擇性扔到腦後去。
但其實,這件事本也不需要她太過操心。
林玦信息搜索到一半,天上驟然下起雨來。
盛夏的雨本就是這樣,說來就來。
林玦雖然惱怒老陸老朱拋棄她的行為,但到底還是良心發作了一回,將剛才還被她睡在身下的二人的草席拖到幹燥的地方去,正要坐下繼續查資料,餘光瞟到從雨幕裏由遠及近朝她走過來的一道人影,卻猛然愣住了。
幾秒鍾後,林玦驀然抬頭。
來人果然是聶爭。
林玦很難形容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的感覺。
以前她在電視裏看到過,就是那種武俠或者仙俠劇裏,人物每每從雨景之中走出來的時候,要麽自帶光環根本不會讓雨點近身,要麽即便渾身被雨水淋透,也依然有著很不一般的美感,完全不會讓人感覺狼狽。她一直以為,那都是電視裏才能做出來的特效,現實裏普通人淋了雨,好聽點是落湯雞,難聽點是落水狗,總之怎麽狼狽怎麽來。
聶爭卻仿佛生來就是要打破她種種認知的存在。
他在雨裏,一頭係在腦後的長發,一身寬鬆的練功服,一雙布鞋。換了任何一個人來,這都是一身從頭到腳都反雨點的裝備。然而布鞋穿在他的腳上,汲滿了水他卻還能每一步都邁得輕盈悠閑,長發甩在他的腦後,甩出的水珠卻一點沒有沉重和焦慮的影子,練功服穿在他的身上……就還是黏在一塊兒的練功服,但他隻要使手去撣一撣衣服上的水,就令旁邊急急忙忙想要避雨的人似乎也變得不那麽著急了。畢竟淋雨這件事放在他的身上,透露出的就是種清洗般的享受。
林玦完完全全看呆了。
對著那個同樣也看到了她、不緊不慢朝她走過來的人,她不知第多少次情不自禁的在心裏想道:好帥,好他媽帥,小和尚到底為什麽這麽帥!
很帥的小和尚看似不緊不慢,卻沒幾步就走到她麵前來,看著她傻兮兮的嘴巴大張的模樣,沒說話。
一時四周都是喧囂的響聲,唯獨他們兩人這塊兒氣氛如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林玦倒也不是故意想要這麽僵持著,她就是、她就是……盡管她都不知道聶爭突然跑來這裏做什麽,是不是來找她,又或者隻是順帶一眼看到了她,但單單是他突然出現在這的舉動,就讓她無可自抑的、產生了受寵若驚的情緒。
有生之年她居然還會對著別人受寵若驚!
她這是被自己嚇到了。
反倒聶爭幹巴巴站立半晌後,竟然清了清嗓子,率先開了口:“傻了?”
怎麽聽都不是好話的兩個字,卻再一次讓林玦“受寵若驚”,結結巴巴道:“你怎麽、你來這裏……”
明明熟得不能再熟的兩個人,這會兒卻一個賽一個的尷尬、生疏、小心翼翼。
聶爭又呆立了一會兒,才想起什麽似的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林玦。
林玦順手拿指紋解鎖——這個手機上的密碼是她來設定,當初替聶爭錄指紋時她也理所當然就將自己的指紋一同錄入進去,而聶爭看見了卻也並沒有任何反對。
明明已經這麽熟的兩個人。
聶爭要給她看的是一張照片。
現在人人都用微信、用各種更方便的通訊方式來傳圖了,偏偏這張照片的發送方式卻是彩信——因為發信人是老朱,林玦記得他手機是個老式按鍵機。
照片上的人則是她自己。
她大喇喇躺在破草席上醉得不省人事,乍看跟個把月前她來乞丐街買醉罵街的那一天好像沒什麽區別。硬要說的話,大約那一天她身無分文,已經無所事事浪了兩天浪得渾身隻剩下狼狽邋遢;而今天照片上的她因為早上出門以前精心打扮過,一頭烏黑的大波浪長發潤澤發光,緊閉的眼睛恰好展現出精心描繪過的眼影眼線,原本張揚的大紅唇不知為什麽嘟在一塊兒,意外顯得有幾分可愛,耳環、鎖骨項鏈、複古喇叭袖的真絲襯衫、魚尾狀半身裙、將近十厘米的細高跟,無一處不在彰顯這隨隨便便醉倒在路邊的女酒鬼的“不安全”跟“有錢”,簡直就差沒在臉上刻著“快來欺負我,快來搶我”幾個字。
而不過短短一個月,她從落魄變得“有錢”,這種變化也是眼前這人帶給她的。
林玦看他一會兒,又扭頭去看在離他們所在不過短短十米處賣藝的老朱,忽然有些無奈歎了口氣。
“你看到這張照片,就過來了?”她問。
聶爭蹙著眉頭,點了點頭。
她在打量那張照片時,他也在打量她。
他本來受了馮杉的邀請,今天就打算宿在長寧了,心裏頭正控製不住的一遍遍想起林玦,正忐忑間,就收到老朱發來的彩信。天知道他在看到那張照片時,一瞬間腦海裏閃過的都是報紙雜誌還有最近學會上網看到的各種有關單身女性遇害的社會新聞,一時哪裏還坐得住,急匆匆與馮杉告別後就腦袋發熱地跑了出來。
生平頭一次自己打了個出租車,坐在車上時忍不住回想那張照片的細節,越想越覺得林玦那長相那打扮有些過於“不安全”了,又想到她這會兒毫無知覺的醉倒在路邊,萬一在這段時間裏被人欺負了怎麽辦?忍不住就一直催促司機再快一些,倒是完全忘了去考慮,林玦身邊還有著給他發照片的熟人在。
車快到的時候天上驟然落雨,他於是又開始擔心那不省心的家夥被雨淋可怎麽辦,兩人處了個把月好像也沒見她有個頭疼鬧熱啥的,但是這好像也不足以說明她身體好?萬一給淋感冒了……就算沒感冒可萬一把她的妝都給淋花了衣服也淋濕了,以那家夥的臭屁程度……
總之連他自己也不知一路到底都胡思亂想了些什麽,隻是當清醒的林玦全須全尾映入他眼簾之中,看上去妝沒花、衣服沒濕、表情也並不像被人欺負過的驚訝模樣,不得不說他真是鬆了好大一口氣。
氣鬆完了,火自自然然就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