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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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心頭重擔的聶爭於是十分愉快登台去,留下季雲憲幾人站在林玦身旁歎為觀止:“他還真是……天真可愛,這個腦回路也太大條太單純了吧。”
    “所以這麽大條單純的他怎麽配得上又聰明又好看還特別能幹的季大姐你呢?”林玦順勢道,“季大姐你就放下我們爭爭,去專心找更配稱你的男人吧。”
    季雲憲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小聶配置太低了,讓我眼光放得更高一點?”
    “我家爭爭配置哪裏低了!明明是頂配!”林玦翻臉比翻書還快,輕哼一聲道,“隻不過這個頂配跟季大姐你從頭到腳都完全不匹配而已。”
    季雲憲感覺林玦都快成她的每日一樂了。
    然而她那個偏心眼兒偏到太平洋的師父卻往往又有一句話將她的快樂打得煙消雲散的本事。
    譬如明明這事到這裏就該結束了,馮杉卻非得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我也覺得,正所謂一個蘿卜一個坑,也不是隨便一個頂配的蘿卜就能隨便栽在一個頂配的坑裏啊。”
    季雲憲臉都綠了。
    林玦覺得這兩師徒生動演繹了什麽叫“不怕豬隊友,就怕神一樣的隊友中途倒戈成對手”,幸災樂禍笑了好一會兒,她湊到馮杉耳邊小小聲道:“英明神武的館長啊,我想問你一件事。”
    馮杉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果然小一秒他就聽林玦語氣秒變八卦:“館長你整天可著勁兒的想打消季大姐對我家爭爭的想法,是不是看上我季大姐,想要跟她演一出師徒亂倫常啊?”
    馮杉額角青筋直冒,忍無可忍的爆了一句粗口:“我跟她毫無半毛錢血緣關係,亂你麻痹的倫常啊!再亂說話我抽死你!”
    “哦~”林玦拉長聲音答應一聲,繼而話鋒一轉,“所以你真的對你的親親愛徒有想法了?”
    所以他是何等想不開才句句偏幫這個狗東西,到頭養出這麽一隻小白眼兒狼出來的?
    不想再忍的馮杉抓起林玦就是幾巴掌重重打在她身上,卻不想最後一掌位置稍微偏移,一不小心打在林玦屁股上。本來就疼得跳腳的林玦這下哪能忍,扯著嗓子嚎道:“長寧武館馮館長公然耍流氓啦!猥褻小女……”
    “猥你個頭!”馮館長風度全無,捂住林玦半張臉惡狠狠道,“老子是你親爹!”
    原本掙紮個不停的林玦忽然靜止下來。
    馮杉心裏一咯噔,一半懷疑這家夥又在憋著使更大的壞了,另一半則是聯想到林玦的孤兒身世有些懊惱自己說錯話,正猶疑要不要道個歉,就見林玦忽然伸手攬住他,頭抵著他肩膀嗚嗚咽咽道:“爹!女兒找得你好苦啊!”
    周圍暫時沒有比武可看就權且看會兒熱鬧的眾人:“……”
    馮杉自小走南闖北,文能打理一座傳承幾十年的武館,武能登世界舞台跟任一高手打個天昏地暗,固然才四十不到的年紀,卻也自信世上少有他hold不住的場麵、應對不了的人了。但是此時此刻,麵對比他小了一輪還有多、這會兒幹脆連臉都沒露的林玦,馮杉十分認真的想,他現在假裝暈過去會不會有損他一貫英武的形象呢?
    季雲憲則是完全沒想通,林玦到底是跟馮杉說了一句什麽,惹得三十歲以後就執迷於以大尾巴狼形象示人的馮杉居然舍得在大庭廣眾下失態。不過不管林玦說了什麽吧,反正是不耽誤她幸災樂禍加看戲。
    鋒刃在旁邊忽然說了一句:“林玦的前男友是明星,因為她自己也喜歡演戲嗎?”
    季雲憲噴了。
    *
    聶爭和千焦站在台上。
    這不是他們倆第一次這樣麵對麵了。
    在聶爭養傷這半個月裏,他們雖說沒有哪一次真正交手過招,但他們幾乎每天都要在一起坐上一兩個小時,有時候忘了時間,就成了半天一天。聊什麽?當然是聊拳術。
    這與聶爭之前四處挑戰的模式很不一樣。
    別說他來十八層樓後與季雲憲比武之前隻見她打過一場,與葉清城交手之前則幹脆是透過看別人來瞎蒙,即便是在他挑戰三十二武館期間,林玦為他搜集許多武館的詳細資料,但其中卻不包含館中高手們的真才實學,可以說他那時不管挑戰誰都是上去就硬剛,也因此吃了不少虧。
    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為他對於自己的實力本就有強大的自信,但最重要還是因為他沒時間。
    這回這半個月卻是他不得不停下來休息的。
    他對千焦也好,千焦對他也好,兩人各自講述多年學拳心得,稱得上毫無保留。
    但千焦始終是認為聶爭比較吃虧,畢竟他打了這麽多年的拳,講道理,其中稱得上絕妙高招的實在沒幾拳,而聶爭多年所學與他相比,浩瀚勝過他幾十一百倍也就算了,聶爭甚至將自己最新悟出來的那套完完全全獨屬於他自己的那套拳的領悟心得、也都一一講給他聽。
    深覺自己占了個天大便宜的千焦其實很想捂住耳朵,但對於拳術的熱愛又令他情不自禁在耳朵與手掌之間留出縫隙,而令他完全放下手的則是聶爭的一句話:“我倆學拳的路數不同,就算我將這套拳的來路完完整整告訴你,你的感悟也必定與我不同。”
    確實是這個道理。
    至少聶爭從他自身所學所知的龐大武術庫裏悟出新拳法這前提,千焦就完全不具備。
    是以他完整聽了聶爭領悟這套拳法的心路曆程。
    千焦因此而有所感悟。他有兩招打了半年都還沒打通透的拳,在與聶爭聊了幾天過後,居然在他日常打拳時輕輕鬆鬆就打出來。
    對此千焦當然很高興了,但他也因此而對聶爭更愧疚了。雖然感覺沒什麽用,他還是將自己這些年裏所學在水準以上的每一拳,將個中領悟的心得都說給聶爭聽。
    好似確實沒什麽用。
    至少聶爭就沒能新創出兩招酷炫至極的拳法出來。
    但他無比慎重地跟千焦說:“占了天大便宜的是我,目前無法幫助您更多的也是我,謝謝您,您所說的這些話使我獲益良多。”
    真正好的東西,往往不是在一夕之間就能見到成果。
    聶爭看著千焦想,他今天大約是在打一場明知會輸的比賽。
    又或許他目前最需要的正是這一輸。
    裁判哨聲響,兩人各自拉開架勢。
    十秒鍾過後,今天的第一個意外震撼到台下眾人。
    *
    “千焦主攻?聶爭這是瘋了吧!”千焦的老對手、上個月的長拳層樓主鄭玄驚訝叫道,“我跟老千打了這麽些年,還從沒見過他主動出手呢!以聶爭那個身手,大好的機會他怎麽白白讓給老千?”
    鄭玄所站的位置正好就在距離林玦不遠的地方。
    而林玦身邊除了馮杉,還站著樓裏除開台上那位的其餘所有樓主們,包括上一場跟聶爭打了個兩敗俱傷、同樣修養到前幾天才下地的葉清城。
    鄭玄這幾句話,便被十七位樓主齊齊聽進了耳中。
    “聶爭如果先出手的話,老千應該招架不住吧。”刀術層樓主袁清道,“聶爭的打法完全就是老千的天敵,聶爭如果一開始就占據主動,那老千恐怕都不必再出手了。”
    “看來這就是聶爭的選擇。”長槍層樓主衛翩道,“你們那幾個指著聶爭一上來就把老千打得哭爹喊娘的,可以死了這條心了。”
    “聶爭做這種選擇,確實令人佩服。”鄭玄十分客觀道,“但是他令老千出拳,招架不住的人恐怕就得變成他自己了。”
    其餘的樓主聞言都沒說話,但明顯都是默認的神情,唯獨鋒刃不置可否。一直緊張聽他們討論的林玦抓住救命稻草一番,雙眼緊緊盯住他道:“你不是這麽認為的對嗎?”
    到目前為止,鋒刃是唯一一個令聶爭嚐到真正意義上的失敗滋味的人,無論其他人怎麽認可千焦的實力,林玦想,隻要鋒刃還相信聶爭,那她的心就是安定的。
    鋒刃沒點頭也沒搖頭,半晌淡淡道:“他既然敢上這個台,敢這麽做,大約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林玦整個人都陷入焦慮與暴躁之中。
    旁邊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林玦回頭,瞧見的是季雲憲專注看著台上的臉。
    莫名的,她心裏就有了一點安穩。
    *
    而不管台下因為聶爭這一讓激起多大*波瀾,這些波瀾卻沒有絲毫濺上那方高台。
    台上的聶爭全心全意的防守一分半鍾過後,終於等來了千焦的第一拳。
    挾風雷之勢。
    那風雷之中又似乎攜帶了一絲禮貌與敬意。
    於是聶爭忽然就知道了這是哪一拳。
    五天之前,千焦跟他說:“我聽了你的話,昨晚做了一整晚的夢,今天早上起來打拳,之前打了半年都不通暢的那兩拳,忽然就打通了。”
    雖然他打通了,聶爭卻並沒有親眼見過。
    現在他見到了。
    而他得見的第一反應便是:不愧是要整整半年才能打通的拳。
    這一拳如果讓他來打,給他一年的時間,他打得通嗎?
    聶爭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一拳他如果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力來應對,他恐怕又得回病床上去躺著了。
    千焦這一拳並不快。
    從他出拳到這一拳砸到聶爭的麵前,大約用了三秒的時間。
    在這三秒之中,聶爭第二次震撼到台下眾人,尤其是武者們。
    因為他在三秒之內,一共變了七次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