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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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玦等了十秒鍾,耐心告罄,敲敲手機道:“說話!再不說我掛了。”
    “我當然了解你了,但是我隻了解你對別人是什麽樣子。”路西川啞聲道,“你對我、你對我……”
    “所以是我以前對你太好了,才讓你產生無論怎麽作我都會配合你繼續演出的錯覺?”林玦微笑著反問,“甚至連‘非常規手段’這種話都敢對著我說出口?不如我再不恥下問一下好了,你的‘非常規手段’包括但不限於那些騷操作呢?”
    又是好一陣沉默過後,路西川才忽道:“我以為以你的性子,我那麽坑你,你轉頭就得無所不用其極的報複我。”
    “一開始我確實這麽想的。”鄰居直認不諱。
    “我一直在等你。”路西川喃喃道。
    林玦冷笑一聲。
    “你回來吧,你現在也知道我做那麽多事其實並不是不愛你,也不是想要背叛你了。”路西川語聲平靜道,“你不回來的話,大約就真的要見識一下我的‘非常規操作’了。”
    不等林玦回答,他又搶著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給我勇氣的不是梁靜茹,就是你自己。你說得對,你以前對我太好了,所以我才這麽自信,就算你現在口頭上諷刺我一千句,我都還是知道你不會真的讓我去死的。”頓了頓,他又以頗為任性的語氣補充一句,“我就是知道。”
    林玦要被氣死了。
    想了想,她道:“你怎麽從頭到尾不問關於我新歡的事呢?”
    “我們之間的事跟他什麽關係?”路西川冷哼一聲,“你特意找個會點功夫的,為了什麽我難道不清楚?但是你怎麽沒帶著他進圈?還是你看他現在勢頭旺,想趁著他在武術那個小圈子裏搞出點名頭再趁勢進圈抬高身價?”
    林玦:“……”不得不承認這渣渣確實挺了解她。
    ……以前的她。
    但她也算從這句話裏提煉出了自己接這個電話最想知道的訊息。
    路西川用對於三個月前的她的認知來揣度現在的她,認定聶爭在他倆的事(路西川自己這麽定義的)裏就是個炮灰甲,於是一點不把聶爭放在心上,之後哪怕要出點什麽賤招估摸也都是衝著她一個人來,畢竟“炮灰甲”哪裏值得人路大明星花費心思呢,尤其大明星還先入為主的認定炮灰甲在她心裏毫無地位。
    這樣她就放心了。
    再明嘲暗諷幾句過後,林玦幹脆利落地掛斷電話。
    *
    回到已經快成聶爭專用的季雲憲家醫務室以後,林玦意外聽到聶爭關於路西川的事情的詢問。
    她出去又到回來,中間跟聶爭待在一起的唯有鋒刃一個人,林玦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鋒刃居然比季雲憲還要更等不及的背後八卦她,自己懷揣著他那麽大一個秘密還忍著沒說出口呢,他倒等不及的先把自己給賣了!
    一邊在內心大罵鋒刃無恥,林玦正想輕描淡寫就把這件事揭過去,話到嘴邊,卻又臨時打了個拐:“那個誰的確找我了,剛才還打電話哭著喊著求複合呢,你怎麽看?”
    “我沒什麽看法。”聶爭黑著臉道,“但凡他趕來找你,我就打他一頓,令他知道高手也不是那麽好冒充。”
    林玦略略驚訝,看他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偏又傲然的樣子又有些好笑:“我沒弄錯的話,你的原則之一不就是絕不跟不懂武藝之人動手?路西川那三腳貓的功夫可絕對稱不上‘武藝’。”
    “但他是個壞人!”聶爭一板一眼道,“我師父說過,如是遇到壞人,即便他不同武藝,我也可以教訓他、製服他,隻要自己能把握分寸就行。”
    “他怎麽就不是好人了呢?”林玦今天就偏要跟他作對,“他聽了我的話,從出道就沒掩飾過自己出身福利院這身世,博得一手好慘不說,一年到頭的還不斷給福利院捐錢捐物資,還創辦基金會。走出去問一聲,誰不知道大明星路西川人帥心善心胸廣闊啊,這人設可比他那紙片武林高手真金白銀多了。”
    確實很真金白銀。至少聶爭聽完,就立馬覺得這路西川的確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是個純粹的混球了。但是、但是——
    “但是他對你不好呀!”聶爭脫口道,“欺負女孩子算什麽好東西!”
    林玦看著他,一顆心驀地沉靜下來。
    但覺在路西川那受一肚子氣也好,被迫給鋒刃那混蛋保守秘密的憋屈也好,隻要她能看到聶爭,這些破事都完全不算個事了。什麽自尊,什麽底線,什麽安全感,什麽掌控一切,在這個人麵前漸漸變得不再重要不再明晰的原因,她在這刻忽然就想通了:是因為這個人絕不會讓她失去這一切。
    她上輩子走了什麽大運才遇得上這麽一個人呢?
    如果非得要當個好人才能陪伴在這人身邊,讓他高興,那……那她從此就試著盡量去當一個好人吧。
    畢竟男色惑人啊。
    林玦微微一笑。
    不過激這人喝點小醋說兩句好聽話的目的既然已達到了,林玦也就不再跟他打馬虎眼,淡淡笑道:“其實也沒什麽事,他的確想讓我回去,還說了一些威脅我的話,那家夥跟我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肚子裏一溜兒壞水呢。不過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想想過去幾年他是藝人,我是經紀人,他的一切可都是掌握在我的手裏由我*操縱的,他用來威脅我的那些玩意兒,我轉手就能乘以十拍回他臉上。所以別擔心,他那段手腕給我製造不了什麽麻煩的。”
    這話聽上去的確有理有據,聶爭卻還是有些猶疑:“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你那時……”你那時,不正因為這家夥才失業失戀,天天酗酒睡大街的嗎?
    他話不必說話,林玦心裏很是清明:“那時候我對他的確留了情麵,但是現在不會了。”她看著他,他臉上是微微擔憂氣憤的神色,並沒有因為她之前那句模棱兩可的試探與他剛剛在心裏轉過的那念頭而生出什麽妒忌不滿,這令她一顆心越發猶如浸泡在溫水之中,柔聲道,“因為我已經有你了呀。”
    聶爭驀地臉紅,有些赧然別過頭去。
    他卻不知林玦說這些話時心裏卻有著更多的考量。
    誠然她可以不說被路西川威脅的事,隨便編兩句謊話騙騙聶爭那可真是太容易了。但她想一想路西川的為人,心裏幾乎認定了那家夥後續絕對要給她整出點幺蛾子,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先說點大實話安聶爭的心,至少後麵她要真遇到點麻煩,至少那時候補充點安慰的話,聶爭不至於以為她在說謊,也不至於太過無措。
    *
    而在上一場慘敗之中,聶爭究竟為什麽要稱呼千焦為老師,第一個問出這問題的不是林玦,不是鋒刃,甚至都不是千焦本人,而是馮杉。
    彼時聶爭的病房中排排坐著馮杉、林玦、鋒刃、季雲憲、齊幼、戚揚、洛寧川等人,季雲憲之後的那幾個人每回在聶爭比完以後已形成樂固定探病團,而這回戚揚洛寧川這幾個打拳的,探病之外卻也還抱持著與馮杉想通的疑問而來。
    被千焦打成個豬頭的聶爭到底為什麽要恭恭敬敬尊稱千焦為老師?他從千焦身上學到什麽呢?他說是以打敗聶千鋒為目的上台與千焦打這一場又是為什麽呢?
    一群能夠震動武術界的大人物以及未來之星們此刻齊齊化身成好奇寶寶,齊齊瞪大眼瞅向聶爭。
    “您還記得我第一次跟您交手時使出的最後一拳嗎?”聶爭問馮杉。
    馮杉點頭。他當然記得,那一拳不但令他在聶爭還名不見經傳的時候就敗在他手中,也令他看到一些自己一直在追求的某種可能性。
    “那您還記得那時您所說的一直以來您追求的目標嗎?”聶爭又問。
    兩人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啊。馮杉失笑,點頭。
    “您看到我當時的那一拳,心裏有聯係過這二者嗎?”聶爭第三次問道。
    而馮杉也第三次點頭,微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當初之所以敗給你,不止因為你師承少林,涉獵廣博,還因為你年紀輕輕,卻先我一步走上融會貫通之路,在你自創的那一拳裏,我當時想不遠的將來,我應該能在你的身上看到我的構想實現吧。尤其當你後來那套拳法使得越來越好,我的這種感覺也就越來越強烈。”
    “我自己也是這樣以為的。”聶爭點點頭道,“我年紀不大,野心卻大,自以為自己是個天才,能夠在武學上取得一些了不得的成就。我當初聽了館長你的夢想,就想我們可真是同路人,而我很有可能要比你早一步達成這目標。如果不是見到了千焦大哥的拳頭,我大約還要一直沉浸在這種良好錯覺之中。”
    他提到千焦,眾人便是齊齊一靜。
    畢竟千焦的身手有再多漏洞,再多可為人攻破的弱點,可他拳頭的威力確實任何人也無法否認的,哪怕曾以雙拳拿下世界冠軍的聶千鋒站在他的麵前,大約也不得不對他的拳頭說一個“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