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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對你的喜歡，要比喜歡當明星，喜歡演戲，喜歡被眾人追捧，喜歡住別墅開豪車吃米其林餐廳這些通通加起來都還要更喜歡。”
    “我說想要公開跟你的關係，再大規模的脫粉也不在意，這些都是認真的，因為一直想跟你結婚。”
    “我對你當然有感恩，有義氣，有親情，這些東西當然都有了，但是我喜歡你又不是因為這些。”
    “我當初跟你告白的時候，心跳快突破一百八，你答應我的那一晚，我興奮到睡不著，失眠到第二天早上五點。”
    “但是兩個乞丐脫胎換骨成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果然隻是童話故事而已。我可能小的時候還是沒讀太多童話的緣故，才會在那時候心懷天真，把開始當成了結局。”
    “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你有越來越多的不滿，越來越多的埋怨，越來越多的忍耐，每一天我都覺得你在做錯事，我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遠到十頭牛都要拉不回來了，我真的很慌張。”
    “你也的確對我做了很多錯事。”
    “但是這些都不應該成為我那樣對你的理由。”
    “沒有人會那樣對待自己的親人，愛人，朋友，更遑論這三者都是同一個人。”
    “是我做錯事，我腦子犯渾，我一直以來被寵得無邊無際還自認為委屈，最自私的是我，最想當然的是我，傷害到你卻想裝作沒這回事、想要色厲內荏抹過去的也是我。”
    “我早就應該跟你道歉了。”
    “對不起，小玦，是我錯了。”
    “我對你犯了很大的錯，毀了你最重要的家，毀了你的夢想事業，毀了你心裏最重要的一段感情，是我錯了，小玦，對不起。”
    *
    空蕩蕩的長廊裏，臨著落地窗外投射進來的光，英俊的男人跪倒在地上，泣涕縱橫。
    林玦一時有些恍惚。
    等了多久了？她想。
    當她親眼看到路西川跟何遙在一起的時候，她想，她不信，這一定是有原因的吧，即使再多的人犯這樣的錯，路西川也不應該啊。他們之間是怎麽樣的感情？即便路西川真的有了別的喜歡的人，他也應該先好好跟她講清楚，跟她道歉，跟她分手，然後再去追尋別的人別的感情啊。
    當明明應該她去簽的合約莫名卻變成了別人，當應該她公司落下的章同樣也變成別的公司，當一紙解約申明輕飄飄落在她的麵前，當那個人帶走兩人辛辛苦苦打拚好幾年的工作室裏大半的資源與大半的人，當好幾筆數額巨大的違約金突然落在她的頭上，當她賣車賣房關掉公司的門……她這才明白，那個人就是有意來傷害她的，知道她在意什麽，就從什麽點出發來傷害她，從感情從事業從回憶從現實，方方麵麵，仔細又周全，令她體無完膚。
    林玦是切切實實恨過路西川的。她想不通，不知道過去那麽艱難的日子都已經走過來的人，而今各方麵都在一起往更好的前路上走的人，怎麽就突然像得了失心瘋似的，怎麽就要把她踩得這麽慘。她到底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了？
    她也是真心想過要報複、要回踩的。
    但是太難了，她越覺得這樣的事情難做，就越困惑於路西川怎麽就能對她做。
    後來隨著刻骨的難過與滔天的怒火慢慢平息，她也切切實實開始反省自己的錯。站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位置與角度過後，她才輕輕鬆鬆發現過去好幾年都完全沒察覺的有關自己的許多過錯。無論作為工作夥伴、戀人還是家人，她對於路西川都實在有著太多的忽視與錯漏，甚至於她也能夠回憶起路西川有許多次直接指出她這些不對的地方，說出他的不滿，可她卻沒有哪一次真正聽進心裏過。
    她能夠理解一些路西川經年累月之中對她堆積出的怨憤了，也換位思考也能理解他做那些事的動機。
    但那又怎麽樣呢？
    他有意的用最大的惡意傷害了她是事實，她已經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看待他也是事實。錯誤可以彌補，雙方犯過的錯都可以彌補，但是被傷害過的感情卻已經無法再修複如初了。而她還想要什麽呢？她想，她要路西川的一個道歉，要他明明白白直麵他對她做過的這些事，要他知道他是怎麽一手把兩人的關係推向絕不可挽救的深淵，這樣她也會對自己以往不經意間對他造成的許多傷害道歉，這樣、這樣……至少他們以後都能坦坦蕩蕩繼續追尋自己新的生活了，不必再對那段漫長的過去、對過去裏最重要的那個人懷有憤恨、歉意與遺憾。
    那張法院傳票送到她的手上，她又因此而回到h市的時候，她一度以為自己這點心願已經沒有可能實現了，現在卻峰回路轉的，她看著這個表麵風光又灑脫、內心裏卻敏感多疑脆弱不安的男人哭著跟她道歉，以再沒有比這更誠懇的姿態。
    以為永遠忘不了放不下的那些東西，以為不可能愈合的傷口，突如其來的，就這樣在他的哭聲裏一點點自愈了。
    所以她果然還是要多聽聶爭的話，比如被他經常教育的人都要善良。
    畢竟善良真正救治的從來都是自己的內心。
    呼出一口長氣，林玦伸手擦掉眼睛周圍那些濕漉漉的東西，又拿那隻手去揉了揉路西川頭頂：“行的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也希望你能原諒我前幾年那些自以為是和獨斷專行。”
    抬頭看著她臉上尤剩的一點淚痕，路西川伸手抱住她雙腿，聲音喃喃中帶著無限的依戀：“我從來沒想過真的要跟你分道揚鑣，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不想給別人打工，我隻是想把這一段當成過渡的階段，以後還是我們自己做。”
    “我知道。”
    “我沒有跟何遙……”注視著她眼睛，路西川帶著十二萬分認真道，“我沒有跟何遙談戀愛，沒有跟她上床，沒有跟她……被你看到的那個吻，是唯一的一次。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她喜歡我，如果我知道的話、我知道的話……”
    林玦歎了口氣：“我知道。”
    “你所有的東西我都還給你留著，你的房子，你的車子，工作室剩下的……之後我把所有東西都還給你吧。”
    林玦第一反應是拒絕，轉念一想，她這幾年雖說是因為路西川走紅才發家致富，可說到底那些東西包括路西川走紅這件事都是她憑本事掙回來，憑什麽不要呢？於是點頭認下。
    “我還是喜歡你。”
    這回林玦沒法繼續點頭說知道了，帶了點無奈憂愁看向他。
    “但是我已經知道你不可能回到我身邊的理由了。我犯了沒法挽回的錯在先，你喜歡上別人在後。”路西川有些慘淡笑了笑，“聶爭，我真的好不喜歡這個人，他讓我、他讓我……”
    “一直以來，我都自認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你最愛你的人，可是他一出現，我就感覺狼狽又難堪，明明對你的感情一直以來我都很有底氣很自傲，可是……”他喃喃道，“你知道他跟我打賭什麽嗎？賭你一定不會反過來指控我，賭你手裏所謂的證據必然已經被你自己毀掉了，他說如果他賭贏了，就讓我……”
    路西川深吸一口氣：“就讓我以此為契機，看清我和你之間的差距，反省對你犯過的錯，然後好好對你道歉。”
    林玦愣住了。
    她發著怔，眼裏卻分明有甜蜜的光。
    看著她，路西川想，明明他之前自欺欺人得那樣好，明明這麽久他都堅持過來了，所以他是從什麽時候終於從內心深處開始接受這段關係的破裂呢？
    大約是聶爭說要跟他打賭，又用無比認真慎重的口吻讓他以此道歉的時候吧。
    這個他一開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的人，這個與林玦相識不過短短幾個月的“炮灰”，他對林玦的了解，對林玦的信任，甚至於對林玦對他們過往這段感情的理解，都超過了與林玦相識近二十年的他，這令他無比難堪與沮喪。而他最後的一點自欺欺人，在不久之前親自翻查了林玦手裏的東西跟手機以後，終於還是轟然破滅了。
    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人再不會回到他身邊的事實。不是因為聶爭這位情敵太強大，而恰恰是林玦對於他的一再縱容與留情，令他終於要承認是自己從一開始就親手切斷了“複合”的路。
    路西川心裏難過得快要死掉，卻又奇異的帶了一絲輕鬆。
    最起碼他現在能夠確認林玦是發自內心過得很好很開心，而不是心懷著怨氣強顏歡笑；他知道林玦不會再像以往一樣愛他，可也不會恨他；他再不喜歡聶爭，卻也知道有他陪在林玦的身邊，林玦會過得很好。
    “我們現在都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半晌，路西川忽然道。
    林玦有些不解看向他。
    “你和他不一定白頭偕老，我和你也不一定就沒有第二次戀愛的機會。”很長時間以來，路西川第一次帶著些許釋然笑道，“更甚至以前你沒有一心一意將我當成戀人，說不定下回我們就能擁有一段很純粹的戀愛關係呢？”
    “一切都有可能的，是不是？”
    *
    “我撤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