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鋒第十六場(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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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發表獲獎感言了嗎?”
    一手握著剪刀,一手握著才剛剛被自己一刀剪下來的長長的發束,聶爭誠懇地問評委組的眾人。
    明明對自己的冠軍頭銜一點激動之情都沒表現出來,卻搶著要越過一切流程直接發表獲獎感言,哦,還在舞台上公然剪頭發,這屆冠軍無論言行還是思維都很清奇了。
    評委會的眾位大佬們嘴角各自不同程度的抽抽。但是誰讓人家是新鮮出爐的冠軍呢,冠軍的麵子總還是要給的呀,不想領獎想要先發表感言,那發就發唄。
    得到允許以後,聶爭再次麵對觀眾席方向:“那個人,他的名字叫聶照,他母親的名字叫謝韻,他父親的名字叫聶秋林,他還有一個哥哥……叫聶千鋒。”
    包括評委組在內的台上台下登時一片嘩然。
    眾人先是難以置信看聶爭,而後又反應過來看向聶千鋒。聶千鋒仍躺在地上,一隻手虛虛搭在臉上,但不少人仍能看見他臉上似乎是掛了笑容的模樣,對於聶爭所說的話也絕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吃驚意外。
    眾人第三個看的人是觀眾席上的聶秋林。
    這一看之下大夥兒的反應就很微妙了。
    畢竟馮杉一點要掩飾他自己動作的意思也沒有,於是人人都能一眼看穿他和聶秋林目前就是板上釘釘的挾持與被挾持的關係,並且被挾持的那個人還明顯無法講話。有了這層發現,眾人很快又發現場中更多被軟挾持的人。要知道聶千鋒雖說已經在幾分鍾前錯失了這屆冠軍的頭銜,可聶家在武術界中到底還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與之往來的武者們也絕不在少數,一部分人剛想要出這個頭,卻見台上的聶爭忽然動了。
    他也沒什麽大動作,就是與直線距離與他最近的那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目光又轉向馮杉,衝他點了點頭。
    這個點頭的動作成功製止了其他人接下來很有可能將要產生的一些行為。
    倒不是真的所有人都這麽給世界冠軍麵子,非要說的話,還是對他的尊重,以及他剛才說的那句話遺留下的後續影響吧。
    畢竟,最應該反應激烈的那個目前正在比武台上躺著呢。
    “聶照他出生在武術世家,上頭有個大他四歲的天才哥哥,因此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家人就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眾人遲疑當中,已聽聶爭繼續道,“但他出生沒多久就被家裏人請的所謂高人斷定,他根骨並不像他哥哥那樣好,是不太適合練武的。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也沒有誰規定出生在武術世家就一定要走學武這條路,但是他父親,也就是聶秋林先生,從知道他不適合學武,就不太喜歡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的哥哥聶千鋒身上,而對他沒什麽關心。在他四歲還不到五歲的時候,聶秋林先生帶他一起去少林論武,然後因為我和他共同的師父說了一句如果將他留在少林學武,必能教他成才這句話,聶秋林選擇將不到五歲的聶照獨自留在了少林寺。”
    台上台下,或者說正守著直播的來自世界各地的數不清的武術愛好者們,無不被這幾句話震動。
    誰能不知道聶家呢?即便以前有不知道的,可三年前聶千鋒奪冠聶秋林又高調出來營業之後,聶家這名號在武術圈基本就是無人不知了。然而名頭這麽響亮的聶家,卻連圈內人也很少知道世界冠軍聶千鋒還有一個弟弟,畢竟從沒有任何人在任何場合聽到他們家的人提起過這個人以及與這個人相關的事,就仿佛這人從沒有存在過。
    而在幾秒鍾以後,他們就知道沒有人提的原因了。
    “他死在十二歲的那一年,看上去是個意外,但其實是他自己內心裏已經不想再繼續走下去了。”聶爭看著被馮杉製住的臉色蒼白的聶秋林,“從十年前我就決定要在今天來問一問你,你有沒有覺得當年對他做錯了事?這麽多年對他有愧疚和思念之情嗎?”
    他是在很認真問聶秋林。
    於是馮杉稍微放鬆了對聶秋林的鉗製。
    聶秋林幾乎立刻就嘶聲吼出來:“他根本就沒有……唔!”
    重新扼緊他喉嚨,馮杉咬牙切齒看著他:“你想說什麽?‘他根本就沒死?’你確定?”
    聶秋林有一瞬間的呆滯和茫然。
    他剛才急著反駁聶爭的話,根本沒把他後麵的那兩句質問聽進心。直到這時,他才忽然鬼迷心竅了一樣,也在心裏質問了自己一遍:你有沒有覺得當年對他做錯了事?這麽多年對他有愧疚和思念之情嗎?
    他……有嗎?
    “小的時候,我的師父問我為什麽習武,知不知道習武之前需要有怎麽的覺悟,有沒有想過一旦走上這條路,以後又該怎麽長久的往下走。那時候我什麽都不懂,直到現在,我也隻是個剛剛下山幾個月的鄉下人而已,很多事情我都想不通,所以很久以前就想著,有機會的話問一問更多習武之人——”目光掃過許多人,最後又定格在唯一與他同台的聶千鋒身上,聶爭輕聲問道,“聶秋林先生看重武術,看重門庭榮耀,重利益而輕德行,他對我的好朋友聶照做的那些事情,是對的嗎?”
    一時台上台下,許久都沒人回答他。
    這畢竟是聶家家世,而聶照畢竟是聶秋林的兒子,按理哪怕聶秋林確實做得不對,但這事也輪不到眾多外人當著全世界麵公然來討伐他。道理雖是這樣,但是——
    世武評審組中,一位頭發已花白但精神爍爍的老者站了起來:“雖說這是聶先生家的家世,但我認為他當年做得不對。咱們學武之人,哪怕以興趣愛好入門,可相比起實力,還是得先擁有武德。‘能力越強,責任越大’,這句話並不是說說而已。”
    他一邊說,台上台下許多人都跟著頻頻點頭。
    聶爭眼裏露出極為感激的色彩。
    “謝謝您這樣說,讓我確定自己並沒有走錯方向。”聶爭朝老者行了一禮後,重新直起身,“我今天站在這裏,第一是聶照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一是打敗他的哥哥聶千鋒,證明他並不比自己的哥哥弱小,證明他的存在從來不是沒有價值,還證明……他哪怕不是天生就適合習武,可他是喜歡武術的;第二——”
    “三年前我得知聶千鋒奪冠的消息,”聶爭再次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人,“我知道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我知道他的人品與聶秋林先生不可同日而語,我知道他也是聶秋林先生重視利益與一己之私的受害者,但我還是決定要來到這裏打敗他。因為我的好朋友聶照雖然總把他要好好學武,將來回到聶家幫助家族的話掛在嘴邊,但我知道他其實內心裏真正想說想做的,是站在全世界武者的麵前問出我剛才問聶秋林先生的那句話,以及證明:將實力與利益置於一切之上、看輕武德與武魂的聶家人,根本不配站在這個地方,成為武者表率。”
    他語氣平靜,一字一頓間,卻分明又全是鏗鏘之意。
    不配。
    很簡單的兩個字,簡單到全世界下至兩歲小孩,上至八十歲老者,但凡能說話,但凡會漢語,都能輕輕鬆鬆說出這兩個字。
    聶爭也可以早在當年聶照離開的時候就衝去聶家門口,對著聶家大門吐口水,大聲罵出這兩個字。
    然而這又有什麽意義?
    聶家、聶秋林一心追求的是什麽?是成功,是登頂,是在他們所在領域之中名聲與利益最大化。於是聶爭揣著心咬著牙,十年如一日勤學苦練到今天,憑本事走到這個最高的舞台最高的位置上,憑本事將聶家人踹下了台,憑本事將聶秋林的野心與欲望踩在了腳底下,憑本事對他說出了不配這兩個字,除了比他更強的實力外,不接受任何反駁。
    何等振聾發聵。
    聶千鋒忽然笑了起來。
    聶爭平平靜靜看著他。
    “是個男人啊聶爭。”好半天終於笑夠了,聶千鋒這才開口道,“全世界哪還有比你這更剛的複仇方式?人說到底還是要靠實力說話,我就欣賞你這一點。”
    聶爭還是淡淡然看著他:“那你呢?”
    你什麽?你這些年又是怎樣一種心路曆程?你對於聶秋林、對於生你養你看重你的聶家又是怎麽想的?
    或許聶爭自己都並不清楚自己具體想要問的是什麽。
    於是聶千鋒答道:“我對他還算了解,可以代替他回答你幾個問題。”
    “他當年做錯了嗎?他當然錯了。他錯在不該讓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來承擔他的傷心與痛苦,錯在因私欲而過於輕率的對待自己的孩子,後來也明知道自己做錯了,卻礙於顏麵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直到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他這些年有思念有愧疚嗎?當然有了,畢竟他好歹還是個人,又不是魔鬼。但是那又怎麽樣呢?他充其量也就內心裏偷偷思念和愧疚一下了,畢竟他這個人內心實在太敏感脆弱了,偏又要在世人麵前裝出一副強大自持運籌帷幄的樣子。他這麽懦弱,實力也不夠強,像你說的,配不上他那比天高的虛榮心,更配不上成為一個武術家族的領頭人,更遑論是世界冠軍的父親和老師,那畢竟是要對全世界的武者們都多多少少產生一點影響的。”
    “我也不配站在這裏。”
    “如果我配的話,也許這些話就不用你等到今天才站在這裏說出口,而是在很多年前,就應該由我來說出來了。”
    “我也隻是個逃避現實的孬種而已。”
    “那你呢聶爭?”說話間慢慢從地上站起身,聶千鋒重新平視聶爭,“你覺得,你夠格站在這個地方嗎?”
    與他對視良久,聶爭慢慢點了點頭:“我覺得,我夠格。”
    噗地一聲笑出來,聶千鋒頂著一張豬頭臉,有些俏皮聳了聳肩:“那除開‘靠實力說話’,我還要再恭喜你喜題‘靠人品說話’這個成就了。”
    聶爭有些疑惑:“你相信我的自說自話?不質疑我?”
    “我質疑你做什麽?”聶千鋒再次聳肩,“咱們練武之人,難道不是自我拷問就已足夠了?這難道不是你想表達的?”
    這是嗎?
    聶爭捫心自問。而後發現,這是的。
    他們習武之人,從決定學武的第一天開始就得先學會自我拷問,不然等到有朝一日別人來質問你的那一天,你已經做過多少違背武德之事呢?
    “你師父在你小時候問你的那三個問題,”聶千鋒忽然又問道,“你是怎麽回答的?”
    沉默片刻,聶爭道:“因為喜歡而習武,要在自己打出每一拳之前知道自己為何而打,要明白學武的目的絕不是打人,在這條路上,順心而行,不計較得失。”
    這次輪到聶千鋒沉默許久,而後輕輕一笑:“在我當年開始學武的時候,沒有人問我這些,從今天開始,我想我可以自己問一問自己了。”目光瞟向他仍捏在手裏的發束,聶千鋒臉上笑容忽地一斂,“你說這是你……因為他而留的頭發?”
    抿著嘴,聶爭點了點頭。
    聶千鋒呆呆看著他,以及那束頭發。
    哪怕是聶秋林那麽看重利益的人,在被聶爭當著全世界武者的麵啪啪打臉的時候,也沒有真的將聶爭聶照的身份曝光出來。因為連他都知道,這真相對於聶爭而言,將是整個世界的潰敗。
    所以眼前的這個人,他的弟弟,注定這輩子都不會以他弟弟的身份再存在一天了,而現在這人說,要以這把頭發,替“聶照”歸還當年聶家生養之恩,往後一切的恩怨,就此煙消雲散了。
    或許這也足夠了吧。
    聶千鋒朝聶爭伸出手:“能給我嗎?”
    聶爭想了想,將頭發遞到他手裏。
    聶千鋒一刻沒停留,抓著那把頭發直直走到觀眾席上聶秋林的跟前,將頭發遞到他的眼前:“現在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馮杉無聲無息放開了鉗製聶秋林的手。
    喘了好一會兒,聶秋林看聶千鋒,看他手裏的頭發,最後看向依然站在台上的聶爭,眼裏盡是慘淡怨氣:“聶家沒落了……對你們兩個有什麽好處?”
    嚴格來說,聶爭這番“獲獎感言”甚至都不太夠得上話多的標準,但聽到這段話的眾人基本能夠確信:這幾年如日中天的聶家,必然要從今天開始走下坡路了,還是下懸崖式的陡坡。然而——
    聶爭有些疑惑道:“我為什麽要在意這些?”
    “從前我一直以為我多少還是在意的。”聶千鋒聳聳肩,“但事情發生了才知道,我也是真不在意。”
    然而這兩個人今天各顧各的,各說各的,與其說是為了將不配成為武術界標杆的聶家拉下馬,不如說更多都是為了發泄自己的一腔私怨。而現在自己想做的事已做到了,想說的話也已說出口了,想要替自己重要的人歸還的、證明的東西都已完成了,那無論聶家從此是聲名不複以往亦或者依然長盛,對於聶爭而言,都已經與他無關了。他的目的,也從來都不是刻意要讓誰名聲掃地。他隻是……完成作為一個人的朋友、一個武者的朋友、本身也身為一名武者有所必為的一件事而已。從頭到尾,就是這麽簡單。
    而聶千鋒呢?聶千鋒也隻是在聶爭的身上抓到了一點勇氣,繼而終於說出自己早就該說出口的幾句大實話而已。他當然還是聶家的人,他永遠都是,隻是他不會再自己先將聶家這兩個字首先就碰到一個並不存在的虛榮的高度上了。
    說得更直白一點,達成心願的聶爭此刻已不再在意任何與聶家有關的事了。在幾個月前,他連想都沒想過的新生活已就在眼前,就在——
    他朝著一直微笑看著他的林玦大踏步走過去。
    組委會那邊的人吃了半天的瓜,這時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朝著他大叫:“等等!還沒頒獎!”
    幹脆利落將林玦摟入懷裏以後,聶爭這才直接抱著人轉了個身,他自己麵朝組委會的眾人微微一笑:“那個沒什麽重要的。”
    組委會眾人啞然。
    那究竟什麽重要呢?
    表麵上看來,聶爭破壞了世武一貫的規矩,說了不該在這舞台說的話,甚至從頭到尾都承認自己所言所行隻為一己之私。然而細細想來,哪又有什麽真的不該說的話,不該做的事呢?
    他從頭到尾沒有代替任何一個別人講過一句武者該如何的話。
    他隻是當著千萬人的麵展示了他自己身為武者會怎麽做而已。
    不守規矩,但就像他說的,他夠格站在這裏,而這不是一個獎杯來決定的。
    那個獎杯對他而言,明顯不如他此刻與懷裏之人的一個擁抱來得重要。
    而圍觀的人好像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前麵一直被冠軍“獲獎感言”震得癡癡傻傻的人,這會兒相繼反應過來,掌聲漸漸在觀眾席上響起來,從稀稀拉拉至有如雷鳴。
    聶爭對這一切一點也不在意。
    此時此刻他隻在意自己懷裏的人而已。
    十幾年心事一朝終了,他到這時才終於有了一點忐忑的心情,帶著些不安問林玦:“你覺得我……”
    他想說:你覺得我做得對嗎?幹得漂亮嗎?
    他當然不是真的在質疑自己,隻是在所愛之人的麵前,他突然有了一點不安心,害怕她會責怪自己沒能提前跟她交代這一切——雖說任何之後隻要她問了,其實他都必然會說。
    林玦悶在他的懷裏,好一會兒忽然吃吃笑出聲:“我以為你會更……就是你懂的,憋了十幾年的髒話,通通化成利箭,將聶秋林射成個馬蜂窩,結果你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而已嘛。”
    明明是調侃的話,聶爭卻不知道為什麽,整顆心都在她的笑聲裏安定下來。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我想他也會覺得已經足夠了。”聶爭抱著她的手臂又用力了一些,低頭吻了吻她頭發。
    林玦於是抬頭,十分慎重看著他:“我也覺得你做得很棒,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他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聶爭想吻她仿佛塗了蜂蜜的嘴唇了。
    剛剛還甜言蜜語不要錢的蜂蜜少女卻驀地話鋒一轉:“但是比起在這裏追憶似水年華,你不覺得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急需要去做嗎?”
    “什麽事?”聶爭有些緊張。
    林玦抬頭撩起他一撮仿佛被狗啃過的頭發:“當然是整個配得上我的發型啊,大爺!”
    *
    聶·大爺·爭在去修個配得上自家女友的發型之前,還是先上台領了那個“不太重要”的屬於世界武術大賽冠軍的獎杯。拿到獎杯之後的第一件事,是對馮杉以及剛才“挾持”了聶家眾人的一幹人等真誠道謝。
    他不會知道,林玦和馮杉煞費苦心捂住這麽多人的嘴,為的不止是讓他好好說完他想說的話而已。而更重要的那部分,因為聶秋林最終沒有開口,所以其他可能知情的人也都閉上了嘴。
    連幫忙的如齊幼、戚揚、陸小山這些人所知的也都隻有前者而已。
    大家夥兒非常老神在在的接受了聶爭的感謝,而後由齊幼充當代表提出了要求:“謝禮就不說了,飯是無論如何得請我們吃的,至於在哪吃,這個由我們來安排。”
    聶爭欣然同意,而後……
    他就跑路了。
    嚴格來說他也不是故意想要放大家夥兒鴿子的。是林玦篤定他這回在世武上搞出了一堆幺蛾子,組委會那邊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後續必然還得提出一長串需要他配合的要求,是以趕在世武沒來得及提要求以前,林玦當機立斷帶著聶爭潛逃了。
    麵對世武組委會那頭的逼問,所有人都表示他們完全不知道冠軍去了哪。而上一屆世界冠軍以及長寧武館的那對師徒兼情侶,則一邊應對世武的威逼利誘,轉頭就在微信群裏讚歎林玦風景照拍得好,濾鏡選得好。
    林爵爺則義正言辭反駁:呸!爺爺可沒用濾鏡!分明是我婆家……咳,少林寺本來風景就有這麽好!
    *
    聶爭林玦這一趟婆家……咳,回少林之旅之間旅去了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後的某天清晨,有兩個風塵仆仆的人就像大半年前的某一天一樣,敲響了長寧武館的大門。
    馮杉對於世界冠軍以及他的不要臉女友經紀人要來自家武館當學徒的提議驚訝極了。
    林·不要臉·玦則十分理直氣壯:“這幾個月我們倆商量過了,以後我們倆也打算開家武館,畢竟我家爭爭一身本領,失傳就不好了是不是?想來想去在這群開武館的人裏還是老馮你最厲害,我們倆就當來攢點經驗了。”
    而聶爭不在的時候,林玦對著馮季二人則說了另外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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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寫字還是習慣寫毛筆字,看書喜歡看文言文,連睡衣都要穿那種扣子扣到脖子上的。大概在他的心裏,無論他學會多少‘現代人’的習慣,他也都還是個外來者吧。既然如此,我索性就給他開一家‘古少林’好了,這裏是他的桃花源,是他的來處,也是他的歸處,是他夢想的施展地,也是我與他將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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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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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永遠都是武者聶爭,別的他都不需要在意。什麽現代古代,穿越還是失憶,我也全都不在意。我隻在意他,也隻會守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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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我們的武館,他的‘少林’,就叫日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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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人,有一件真相,聶爭注定永遠都得不到答案了,但他也注定會永遠懷念。
    前者是林玦的決定,對於後者她則選擇與他一起懷念。
    因為,她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