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以錢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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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少青轉過頭,有些尷尬的笑道:“李兄,這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烏先...那賊子已經伏誅了,此間事了,我就回去歇息了。”

    李元錦笑的無比燦爛:“沈公子記性是不是太差了?惡人是死了,可是興事之人好像不是他吧?若沒有沈公子,今天這事恐怕不會發生,沈公子你莫非覺得跟自己無關嗎?”

    沈少青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元錦已經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將他帶到桌子邊上按在凳子上,自己也坐下。之後他笑吟吟的對沈少青說:“沈公子,這件事怕是不能就這樣結束了吧。你身邊的人是個鬼修,而且還是個用他人魂魄煉製法寶的人,甚至還在濟水宮的魚龍舟上意圖害人,你覺得這事情說出去了對你好嗎?濟水宮會輕易算了嗎?”

    “誠然,我剛才是說這人跟你沒什麽關係,是你出手誅殺了此人。但是我也可以去跟船上管事說,是沈公子法寶奇特,適才篡改了我的記憶,我迷迷糊糊之間記不清事,所以我才說錯了,現在我重新想起來了,需要跟他們陳述一下實情,你覺得如何?”

    沈少青臉色發白,有些膽怯的說:“既然惡人已經死了,那還請李兄就此算了吧。船上管事事務繁忙,咱們就不要給他們找事了吧?”

    李元錦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雖然已經涼了,但還是裝模作勢的喝著。反正這會自己占了絕對優勢,抻的越久沈少青就越害怕,自己的話語權也更大。

    果然,沈少青看著李元錦不說話,自己先有些慌了,有些心虛的問道:“那李兄,那你看這事應該怎麽處理呢?”

    這聲李兄是沈少青剛才聽周先喊的,可就這會時間,他喊的已經比周先親切多了。

    李元錦將杯子放下,右手手肘搭在桌子上,伸出食指按在杯口上一圈一圈的劃著,看著沈少青笑著說:“一般這種情況呢,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滅口,可是看現在的情況,滅口這一招你可能用不了。那就隻剩一個辦法了,就是封口。至於怎麽封口,不用我教你了吧?”

    沈少青哭喪著臉說:“我懂,但是不知李兄需要多少呢?”

    李元錦想了一想說:“沈公子在船上住的可是天字房?”

    沈少青點頭稱是,李元錦接著又說:“天字房一天一枚青玉錢,這麽說沈公子光是船資就已經幾十枚青玉錢了?果然是身家豐厚。我們倆受傷也不算嚴重,那就請沈公子小小的賠上二十枚白玉幣好了。”

    沈少青一下從凳子上竄起來了,失聲說道:“二十枚?!我出門身上就隻帶了三五枚白玉幣!”

    “好,那就五枚!”李元錦一拍桌子也站了起來,“沈公子快人快語,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吃點虧,五枚就五枚。”

    沈少青與欲哭無淚,怎麽自己一下就把底交出去了,感歎這個李兄詭計多端的同時,又隻能不甘的從身上掏錢出來。

    沈少青將插腰間的扇子拿了出來,打開扇麵之後抖了抖,從扇麵上先掉出來了三枚白玉錢,他接著又搖了一會,從扇麵上又掉出來了兩百枚青玉錢,叮叮當當的,在桌麵上堆成了一小堆。

    李元錦看著沈少青的扇子說道:“沈公子的儲物法器倒是奇特,居然做成了扇麵樣子,用起來不僅沒有銅臭氣,還平添了幾分風流。就是不知道沈公子平日裏扇扇子會不會掉出錢來?”

    沈少青拿出了足數的玉幣之後,將扇子合起來,有些肉疼又帶著三分得意說道:“那怎麽可能,這扇子可是高人製作的,裏麵的儲物空間得專門的法咒配合才能拿出東西。”

    李元錦伸出手說道:“哦,那倒是挺不錯的。可以借我看看嗎?”

    沈少青麵色一頓,自己怎麽胡說這話,這下豈不是要被他把扇子也拿走了。可是現在勢比人弱,隻能不情願的將扇子遞給李元錦。

    李元錦接過扇子打開看看,扇麵上畫的是一處重巒疊嶂的山峰,隱於層層雲霧之間,畫幅上有大幅的留白,背麵上白底黑字,簡簡單單的題了“青白”二字。李元錦看了一會,將扇子合起來還給沈少青,順口問道:“扇麵上畫的可是青白山?”

    沈少青有些驚詫的接過扇子,沒想到那人還能給他還回來,有些驚喜的說道:“是的,正是家宅青白山。”

    李元錦說道:“沈公子家大業大,以後看人可要多加個小心,千萬別再收容烏先生這種人了,否則他隨口一說,就能蠱惑人心去做壞事,豈不是平白害了沈公子。此間沒事了,你請回吧。”

    沈少青告辭離去,李元錦重新坐回凳子上,正準備收拾桌麵的東西,就聽見後麵有人說話道:“李大哥你敲詐別人的樣子,真像個壞人呢。我還以為之前那位王公子真的是你朋友,想來就是他指使人去我家搶人的吧?我們之前騎的馬也是從他手裏敲詐來的吧?”

    李元錦尷尬回頭說道:“傅姑娘你醒了,身體有何不適嗎?”

    傅瑢走到桌子近前坐下,兩手分別拿起一枚青玉錢一枚白玉錢在手裏把玩,說道:“沒事了,之前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暈了過去,李大哥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李元錦說道:“傅姑娘,有些事我現在不便與你說,但是現在已經沒事了。剛才那人的手下半夜來偷襲,已經被船上的管事製住了,你請放心,我答應你爹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出事的。”

    傅瑢謝了一聲,笑著說道:“雖然那人是壞人,可是剛才李大哥你的樣子其實更像壞人呢,我看著他被你敲詐,其實還有些可憐的。”

    李元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那也不算敲詐,做錯事是要受到懲罰的,這樣他以後再幹壞事就會有所顧忌了。”

    傅瑢笑著說道:“李大哥你說的對。對了,這是什麽錢啊,我以前這麽從未見過?”

    李元錦說道:“這是...一種專用的錢,與世俗的金銀不一樣的。對了,說到錢,傅叔叔還有一些銀兩放在我這裏,等我們到了我再給你好了。”

    傅瑢見他岔開話題,也沒有點破,反而順著他說道:“想必這些錢是爹爹給你用作我的盤纏的,可是沒想到這一路用的都是桌上這種‘專用錢’。好吧,既然用不上,那你就把銀子給我吧,好歹也是爹爹給的,我也能有個念想。李大哥,你趕緊將桌上的錢收起來吧。”

    本來就打算將這些銀子給她,傅瑢沒有推辭,李元錦也樂的不多費唇舌,他收起了桌上的玉幣,讓傅瑢接著休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的門剛才已經裝好了,李元錦回到屋裏,盤腿坐在床上,開始複盤這第一戰的得失。

    首先最需要改正的,就是自己麵對敵人太過托大。誠如那烏先生所說,自己應該在他們一進門的時候就徹底製住兩人,不應該在沒有絕對把握之時就戲耍他,更不應該主動將八步乾坤鎖的底牌暴露給他,讓他抓住機會轉守為攻。

    其次就是,修行之事不能隻修煉真氣,其餘的一些奇門術法也需要好好鍛煉一下。這些術法可能沒有很強大的力量,但是在某些方麵頗有奇效,比如驅除陰煞的驅陰符和八步乾坤鎖的困陣。

    自己應該要多練習一下這些奇門術法,但是也需做到雜而精,像今天的困陣,是自己第一次施為,對烏先生的作用比較低,如果能多多演練,就可以困住實力比自己略高的人。這些術法練習好了,能有效地增強自身的實力。

    之後就是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四道劍氣,雖然不知道因何而來,但總歸是好事,八道劍氣的合力之下,衝關比之前的速度快了許多。經脈的痛感越來越少,但是修行的速度卻絲毫沒落下,一般而論,越往後修行破境的時間會比之前多十數倍,但是現在自己破境的時間,並沒有那麽長的間距。

    看來正如師兄所說,別人不用吃自己受的苦,也拿不到自己得的利。

    李元錦正在想著事情,聽到了一陣敲門聲,於是他停下思緒前去開門。敲門之人是周先,他手裏拎著一個食盒,笑著走進屋裏。

    李元錦招呼他坐下,周先也不推辭,將食盒放在桌上,從裏麵拿出幾碟菜和一壺酒,一一擺在桌上對李元錦說:“李兄,再有一個多時辰船就到江匯渡了,我特意來與你踐行。來來,我們喝一杯。”

    說話時間,他就已經倒好了兩杯酒,一杯放在李元錦麵前。李元錦笑著推辭:“周管事,我不會喝酒。”

    周先端起酒杯說道:“李兄你這就沒意思了,你都多大了還說不會喝酒,喝酒這種事還有不會的?來來,別推辭,喝一杯。”

    李元錦苦笑著連連擺手,說道:“周管事,我真的不會喝。而且我尚未十八歲,真的沒喝過酒。”

    周先上下看了他一眼,繼續勸道:“你才十七?那我之前叫你李兄豈不是吃虧了?不行,就衝這個你也得陪我喝一杯。”

    李元錦拗不過他,隻能端起杯子輕輕一碰,看著周先喝酒的樣子,他也學著將一杯酒全部到入口中,一飲而盡。

    然後他就被漲的滿臉通紅,俯下身不停的咳嗽。周先看著他這個樣子哈哈笑道:“沒想到你真的不會喝酒啊,算了算了,你就吃菜吧。”說話之時,他已將每碟菜都先吃了一小口。

    李元錦坐直身子,將眼角的眼淚擦掉說:“咳咳,周管事,我是真的不會喝酒。盛情我領了,還請不要再勸了。”

    周先笑著說:“李兄...我還是稱你為賢弟吧,你這酒量我也不敢再勸了,否則你都下不了船了。你好好吃菜,隔壁我也讓人準備了一份送去了。”

    李元錦拱手謝道:“謝過周大哥了。”

    周先一擺手說道:“哎,直接叫我先哥。我喜歡別人這麽叫我。我這次來,除了給你踐行,還有一件事情。在我濟水宮的船上居然有人暗算於你,是我濟水宮辦事不力,我代表濟水宮向你致歉。你此次坐船,船資是二十枚碧玉錢,濟水宮願百倍回返,以表歉意。請你務必收下。”

    在他說話時間,又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盒子,打開之後推到了李元錦麵前。李元錦低頭一看,盒子裏整整齊齊的碼放著二十枚青玉錢,隻是盒子大了些,這些錢連盒子的一半都沒有裝下。

    那盒子很是精美,上麵雕刻著各種珍奇異獸,尤其是在蓋子中央,鑲嵌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瑩白玉石,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李元錦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盒子,又抬頭看看周先,剛要開口推辭,周先就已經先開口了,“別推辭,推辭剛才這杯酒就白喝了,先哥也白叫了。”

    李元錦笑笑,隻能蓋上盒子放在自己手邊,算是收下了。周先見狀笑著說:“這才對嘛,這可是濟水宮的規矩,你要是不要,先哥就隻能厚著臉皮再去跟你多要些賠償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周先起身說道:“不能再喝了,待會渡船就要靠岸,還有乘客上下、貨物交接諸多事宜等著要辦呢。何況你又不會喝酒,我一個人幹喝屬實沒意思。兄弟你要好好練一下酒量,下次咱們哥倆再好好喝兩杯。不過下次我可不會就讓你喝一杯就算了啊。哈哈,那老哥我這就告辭了。”

    李元錦起身相送,周先拎著食盒,將剩下的酒裝在裏頭,哼哼著小曲兒走了。

    李元錦回到屋裏,飯菜也不吃了,開始收拾東西。整理了一下自己本來帶的東西,然後清點了一下從沈少青哪裏“得”來的賠償,和濟水宮給自己的賠償,全部收進了天蘊葫中。又準備了一點小東西,坐在床上打坐養神。

    兩刻時間後,走道裏傳來了一聲聲的梆子響,同時還有一個人不斷地吆喝,“江匯渡已到,此處停泊三日。請諸位依自身行程安排,三日後前往下一渡口。”

    李元錦起身,來到對麵敲門,不一時門打開了,傅瑢卻也是提前收拾好了東西,兩人一起走下船。在此處下船上岸,或是轉乘其他渡船的人需要將腰牌交還,船上安排人專門在上岸處收取。

    李元錦下船交了腰牌,卻沒有著急走,反而左右張望了一下,找尋周先的影子。果然,在船尾處見到他正在指揮人上下搬運貨物。李元錦上前招呼一聲,拱手道:“周管事,一路承蒙你多照顧,我這就要走了。”

    周先抱拳回道:“賢弟慢走,我這邊還有事務,就不送你了。或者你不著急的話,再留兩天,我請你去集內的酒樓喝酒。”

    李元錦看他擠眉弄眼的樣子,擺手道:“不了,我還要著急回家去。這次過來,是有一句話想對先哥你說。未知此誼何所寄,堂前六步仰視君。”

    周先詫異道:“怎麽,還要吟詩的嗎?這個老哥我可是不太會。嗯,你容我斟酌斟酌。”

    李元錦笑道:“並非是吟詩,隻不過是信口胡謅,待會先哥你就明白了。你忙,我就先告辭了。”說罷,帶著傅瑢往另一處泊口尋前往枕山渡的船去了。

    一開始稱周管事,是怕叫的太親切船上其他人不喜,隻是周先已經自稱老哥了,他也就順其自然的稱呼先哥。

    周先處理完了手邊的事情,叫上了鄭掌事,回到了渡船上。鄭掌事跟在他身後,還在抱怨之前的事情。

    “公子,你給他賠償就是了,怎麽連那盒子也一起給他了。”

    周先淡然的說道:“你就這麽不相信他能勘破盒子的秘密?”

    “我怨的不是這個,而是你不應該連盒子一起給他了。他若看不出來,必然連盒子一起拿走了,公子的好意豈不是打了瞎眼?他若看出來了, 那肯定會把盒子一起拿走的。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得不償失的。”

    “反正你就是不相信他會把盒子留下來嘍?”

    “當然不信了,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鬼精鬼靈的,少有如公子這般的淳善之輩,否則那烏先生也不至於栽在他手上。”

    “鄭掌事,說話就說話,別給我戴高帽子,否則這船就容不下我了。你也看到了,那烏先生乃是被最純正的真陽之氣擊破了法寶,否則也不會被如此反噬。也正是如此,我才對他起了結交之心。區區一個盒子算什麽,若是他拿走了,隻當是濟水宮給他額外賠償,但是他就失去了我周先的友誼。我周先的友誼,想來還是比那盒子值錢些的。”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李元錦的房間。為了迎接新的上船客人,屋內已經被雜役收拾停當,桌上的碗碟都已經收拾幹淨,但是那個盒子也不在桌上。

    鄭掌事說道:“看吧公子,不管是他有沒有發現盒子的奇妙之處,總是沒有留下的。”

    周先卻走到桌子跟前,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張字條,開口念道:“煩請來此收拾屋內之人,告知一下周先管事,他有一件物品遺落在此,我已將位置告知於他,請他前來取走,拜謝。”

    鄭掌事環視屋內,一切的東西都還擺在原位,屋內就這麽大,也沒個夾層隔間,東西能放在哪裏?

    周先笑了一下,口中喃喃念道:“未知此誼何所寄,堂前六步仰視君。哈哈,原來是這個意思,我還以為要跟我臨別贈詩呢。”說罷他又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他之前坐的凳子那裏,縱身躍起,伸手一夠。

    隻聽一聲絲線斷裂之聲,他手裏攬著一個東西落下來,伸手摸索了幾下,撕下了一張符紙,那個盒子顯露出了出來。

    周先哈哈大笑,將盒子和符籙遞給鄭掌事看,說道:“鄭掌事,如何?”

    鄭掌事接過符一看,是一張小小的隱身符,盒子被絲線掉在屋頂上,再貼上了這張隱身符,如果不用神識感應,確實不好找到。

    而船上偏偏不許人隨便使用神識。無他,房間四壁都是木板,雖然濟水宮已經加了隔絕神識的陣法,但是總歸是逃不過有心人的探查,所以直接要求所有人不許神識窺探他人隱私,否則一樣視為挑釁濟水宮。

    所以剛才公子所念的“未知此誼何所寄,堂前六步仰視君”是那人給的提示?

    鄭掌事放下符籙,又打開了那個盒子,對周先喊道:“公子,裏麵的青玉幣也還在呢。”

    周先說道:“不可能啊,我已經跟他說了必須收下那些玉幣,怎麽會還留著。”

    鄭掌事說道:“許是那小子看出你不凡之處,不敢輕易收下那些玉幣吧?”

    周先搖了搖頭,伸手接過盒子看了一眼,旋即笑道:“鄭掌事,我李兄弟是收下了那些玉幣的。”

    鄭掌事疑惑道:“莫非裏麵的玉幣是障眼法,這小子在戲耍我們?”說完伸手掏出了一枚,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不是假的呀。怎麽說他收下了呢。”

    周先笑道:“你再仔細看看,這是我們當時給他的玉幣嗎?”

    鄭掌事仔細一看,果然。雖然是碧玉幣無疑,但是並不是之前周先給他的那二十枚。那小子拿走了那二十枚玉幣,轉手又重新放下二十枚在盒子裏。

    裏裏外外,雙方各得了二十枚玉幣,但是他也收下了濟水宮的賠償,並沒有落了濟水宮,或者說沒有落了周先的麵子。

    鄭掌事講錢扔回盒子裏,還給周先,嘴裏嘖嘖稱讚道:“妙人,妙人。”

    周先從盒子了抓出那二十枚玉幣,專門放進一個存儲物件之中,笑著對鄭掌事說:“如何,我那李兄弟不錯吧?我看人的眼光也不錯吧?這個朋友我周先可是交定了。”

    “就憑他這一手以錢換錢,我就願意為他做二十件力所能及之事,絕不推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