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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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雲闕擱筆起身,走出書房之後並沒有往門口來,而是一個縱身,直接從王府之中飛出,朝著啟登城外飛了過去。

    守在門口的女子見到他離開,轉過頭笑嘻嘻的說道:“兩位小朋友,既然你們師父已經出來了,那我就不陪你們玩了。”

    說罷也是縱身而起,跟在登雲闕後麵飛出了啟登城,也不知道二人究竟去了那裏。

    柴真金歡快擺手,大聲的喊道:“漂亮姐姐你要努力啊。”

    說罷轉過頭又對宋庭玉說道:“你說他們為什麽非要跑到外麵去呢,是不是怕羞?但是在荒郊野地的,給人發現不是應該更害羞嗎?對了,你說下次再見她我要不要改口,叫個師娘什麽的?”

    宋庭玉懶得聽他胡話,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進入王府,但是卻聽到身後的柴真金驟然發出一聲慘叫,急忙回頭去看,就見他之前被那女子捏腫的臉,再一次青紫了起來。

    登雲闕身形迅速,須於之間就已經遠去數十裏,但是那女子的動作也絲毫不慢,沒一會就追上了他。二人飛了一程之後,終於在啟登城百裏之外的一處荒山停了下來。

    剛剛落地之後,那女子立刻就笑道:“來來來,打一架,很早之前就聽過你的名號了,也讓我見識一下你天戰槍,蛇盤七探的厲害,也不枉我專程跑來安址洲一趟。”

    登雲闕皺眉道:“後辛,你我從未謀麵,也沒有什麽恩怨瓜葛,你為何專程跑來此處,非要和我交手?”

    名為後辛的白衣女子笑道:“聽說你在隱洲之上圖謀大事,想要獨占隱洲全境的氣運,和隱洲之上一件氣運之物,我總感覺給你搶了我什麽東西,所以才想要來向你討還。”

    “況且你也該知道,我最喜歡做的,就是四處尋找高手打架,以此來砥礪修為,你是大名鼎鼎的雲闕皇子,我會找到你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登雲闕冷哼道:“隱洲?看來你還不知道,我在隱洲之上吃了一個大虧,不僅氣運沒有得到,就連本是囊中之物的天獲手,也被軒轅家的少主搶了去。”

    “你要是想尋人打架,那也應該去荊山軒轅家才對,軒轅家高手眾多,才正合你的胃口。”

    後辛微笑搖頭道:“正是因為軒轅家高手眾多,我才不能隻身一人前去啊,畢竟人家隻是一介小女子,要不雲闕皇子你發發善心,帶我一起去可好?要是有你在的話,那我可就放心的多了。”

    登雲闕冷笑道:“後辛先生莫非不知道軒轅陛和上清宗的李元錦是生死之交,而我和李元錦卻有血海深仇,讓我前去豈不是與送死無異。”

    “更何況,我與後辛姑娘素無瓜葛,為什麽要陪你前去犯險呢?”

    後辛笑道:“想要瓜葛很簡單啊,隻要你打贏了我,今天晚上就可以成親的。雖然我心氣兒高了些,但是上天既然生了我是女兒身,那就注定是要便宜臭男人的。”

    “既然如此,那我何不要找一個實力比我強,資質也比我好的人才行,否則他憑什麽征服我?這兩個條件說的簡單點,那就是一要實力在我之上,而要年歲與我相當,雲闕皇子好似還挺適合的呢。”

    登雲闕默然無語,片刻之後才從牙縫裏擠出了三個字,“瘋女人!”

    後辛混不在意他的說法,輕笑著說道:“既然沒問題,那我可就要出手嘍。”

    柴真金回去府中之後,自然也無心練功,便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塊假山石上,看著院中的宋庭玉手拿那杆女紅槍,靜靜的站在那裏發愣。

    這塊假山石被宋庭玉打斷了上半截,剩下的那一塊頂上足有臥牛大小,柴真金在上麵坐的不舒服了,索性側身來了一個貴妃躺,有些犯困的打了個嗬欠。

    看著宋庭玉依舊靜立,柴真金忍不住開口道:“師弟啊,一個素未謀麵的人都能看出來你的身份,我早就說了藏不住的,既然都已經接了這杆女紅槍,那就直接大方的用出來,怕個什麽勁兒的。”

    “是你使槍,又不是槍使你,就算這槍有一個女子的名稱,那也不耽誤你使出師父那種剛猛的槍法。再說了,那位姐姐不還傳了你一套什麽繡活槍法嗎?拿出來用就是了。”

    “師承這種東西,在心中又不是在手上,你如此諸多顧慮,什麽時候才能清掃心境,納氣回元,成就金丹呢?”

    柴真金語重心長的勸解,嘴上的嗬欠卻不斷,十分讓人懷疑他說話的可信度。但是在他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讚揚,給予了柴真金莫大的肯定。

    “小弟弟,說的不錯喲,沒想到你除了臉皮寬厚,心境也是豁達的不行。至臻至璞,難怪能夠拳意通神,一拳就能打死同境的花架子們。”

    柴真金回頭看去,那個白衣女子正坐在他身後的假山邊緣上,雙手放在大腿兩邊撐著身子,轉頭笑著看他。

    柴真金樂道:“漂亮姐姐,你怎麽回來了,莫非是和我師父遊山玩水了一遭,突然覺得打架不好玩了嗎?”

    女子笑著說道:“你師父太悶了,跟他遊山玩水,倒不如帶著你一起有趣。還沒開打呢,你師父就認輸了,所以對不起嘍,你不能叫我師娘了。”

    柴真金笑得無比尷尬,青紫的臉被他運氣調息了很久才剛剛下去,他可不想再被捏腫了。正準備開口胡謅幾句蒙混過關,身邊遊廊之中就傳來了登雲闕的聲音。

    “真金,去幫後辛先生收拾一間幹淨的院子出來,後辛先生要在啟登城留一陣子。”

    柴真金看了看師父,又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後辛,仿佛糾結了很久之後才說道:“漂亮姐姐,我還是覺得整個稱呼更好聽一些。”

    後辛笑道:“好聽你就接著叫唄,但是咱們可要說好了,這個稱呼,普天之下隻有你一個人能叫,要是以後再有人這樣叫我,你可要負責捍衛你的權利了。要是護衛不當,我可是要找你麻煩的。”

    柴真金嘿嘿笑道:“好嘞,漂亮姐姐,以後要是再有人敢這麽叫你,那就是掏我錢袋子裏的老婆本兒,我一定跟他拚了。”

    後辛聽到這個混賬的比喻,竟然笑的前仰後合,樂不可支。她轉頭對著登雲闕說道:“沒想到你別的不行,收徒弟的眼光卻是不錯,一個放浪形骸卻本心至璞,一個堅毅不拔且勤奮刻苦,羨慕啊羨慕。”

    “肯不肯讓一個徒弟給我啊?這個混賬小子留給你,我就要那邊那個呆頭呆腦,得了好處卻還不敢擅用傻孩子就行。”

    此話一出,宋庭玉一把將女紅槍插在地上轉身就走,反倒是柴真金萬分幽怨的說道:“漂亮姐姐,你為什麽不選我呢?你剛才還說我有趣呢。”

    後辛哈哈大笑,沒有回答,反倒是登雲闕淡定出聲道:“廢話怎麽那麽多,還不滾去練功。”

    蔣置公子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先是被柴真金那小子一拳打死了自己辛苦收攏的魁檜,損失了人手到還沒什麽,關鍵是居然讓那臭小子一舉成名了。而後他的名頭越大,蔣公子的麵子折損的自然也就越多。

    之後,又被那師徒兩人聯手陷害,竟然將一副非議無數的字給帶了回來。“莫向外求”,雖然父親蔣國公已經完美的解決了此事,但是這四個字再聽到,蔣置的心裏還是一陣陣的發毛。

    而今太子那邊似乎也有些不滿意,已經足足有旬日時間未曾召見過他了,而他每日準時的點卯請安,得到的也都隻是一個不鹹不淡的“嗯”字,再也不複之前的親熱和信任。

    若是再這麽下去,自己在太子那裏肯定就要徹底失勢了,太子繼位之後的當朝棟梁,國之重器,自然也就跟他,再也沒有緣分了。

    蔣置正在頭疼之時,管家卻突然急匆匆的上前拜奏,見到二公子的麵色不好,猶豫再三還是說道:“公子,門前有兩個書生求見,開口就說,想要攀一攀蔣置公子的青雲梯。”

    蔣置一年之內,也不知道要見多少自以為有大才,想要攀附而上的人,此時心中正煩躁,不耐煩的揮手道:“去去去,叫他們滾,公子沒心情搭理他們。”

    管家遲疑了一下,再度開口道:“公子,那兩個人隻是一揮手,就將府門前的兩個漢白玉‘獅將軍’挪到了大門口堵住了,還揚言說,要是見不到公子,這‘獅將軍’就再也搬不走了。”

    聽到這話,蔣置的眉頭皺了起來,門口那一對兒丈許高下的石獅子可不是凡物,乃是內廷的高人奉聖喻雕刻,之後再祭煉而成,專門賞賜給國公府的,還賜下了一個雅稱,名為“獅將軍”。

    這一對“獅將軍”鎮宅護院,一應的精怪鬼神都不能在此興風作浪,曾經有一個三品大員的小妾被惡鬼纏身,專程求到了國公府,拜了拜“獅將軍”,當時就好了。

    那兩個人竟然可以將“獅將軍”搬來堵門,而且還放豪言說再也搬不走了,看來多少有幾分斤兩,正在猶豫要不要見一見他們,晁先生已經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晁先生進門施禮,而後開口道:“公子放心,‘獅將軍’已經請回原位了。”

    蔣置心裏不由得一陣失落,剛剛拾起的一絲寄望瞬間成空,晁先生揮手讓管家退下,之後才輕聲的說道:“公子,‘獅將軍’不是我請回卻,是那兩位書生揮手間送回去的。”

    蔣置抬頭疑惑問道:“晁先生,這是何故?”

    晁先生笑道:“恭喜公子。此間不是見麵的地方,那兩位書生,已經被我請到了城西的別院去了,公子還請快快移步,我隨公子一起去見見他們。”

    蔣置一聽如此,立刻起身著人安排備馬,和晁先生一起往城西的別院趕去,半路之上,蔣置還有些擔憂的問道:“晁先生,那兩個人卻有真才實學嗎?”

    晁先生點頭道:“揮手之間,‘獅將軍’舉重若輕的移動,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如此輕鬆。”

    蔣置聽到這話大喜,立刻催鞭打馬,很快就來到了別院之中,進到正廳之時,那一老一兩個書生,已經坐在屋中開始喝茶了。

    見到蔣置進來,兩個人一起起身相迎,年紀略大的中年人笑著說道:“好了好了,青雲梯今日鋪就,陽關道此時敞開,我師徒二人,總算不用再顛沛流離了。”

    蔣置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一老一少都是滿身的書卷之氣,怎麽看怎麽像落地的書生,未入科的舉子。於是直白的開口問道:“青雲梯常有,陽關道廣闊,隻是不知道二位何以晉身呢?”

    中年人笑道:“名聲得來最快的辦法,就是壓過當前最有名頭的人,以此晉身,作投門拜帖,公子覺得如何?”

    蔣置冷哼道:“而今啟登城風頭最盛的,就是那個混蛋小子柴真金,有個醃臢的名號叫‘讓我一拳’。雖然混賬,但是他卻有實力,不知你何以壓的過他?”

    中年人問道:“柴真金今年歲該幾許?是何屬相?”

    蔣置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淡淡的回道:“屬辰龍,問這個做什麽?”

    中年人伸手一指身後的年輕人,笑著說道:“巧了,劣徒也是辰龍之相,看來二人年歲相當啊。”

    蔣置沒好氣的笑道:“你以為年紀相當就能行了?那柴真金年方二十二歲,已經是金丹之境,你這徒弟有何本事,去與他爭較高下?”

    中年人輕笑道:“徒兒。”

    他身後的年輕人聞聲而動,從口中吐出一顆雞子大小的金色丹丸,懸浮在他麵前爍爍放光,將整間大屋都照耀的熠熠生輝。

    辰龍之相,金丹之境!

    居然是一個境界不輸柴真金的少年俊彥!

    蔣置趕忙再度起身,恭敬的施禮道:“先生,方才我心情鬱悶,態度有些不好,還請先生不要怪罪。對了,還不知道先生如何稱呼?”

    中年人揮手,年輕人吞下金丹再度退回,而後他才笑道:“賤名不足入耳,我聞名而來,循利而至,公子便稱我為,聞循吧。”

    “聞先生!”蔣置立刻再度抱拳施禮,但是又滿麵糾結的說道,“啟登城裏已經有一個聞先生了,要是再這麽稱呼先生實在不妥,還是稱您為,循先生吧。”

    中年人笑道:“蔣公子多禮了,在下不如晁先生賢才,不敢在二位麵前妄稱先生。”

    蔣置笑了笑,沒有接著往下,而是話鋒一轉說道:“循先生,那柴真金雖然是金丹境,但是卻不能以常理度之,委實有些強的不像金丹。不知道高徒還有什麽別的本事,光是境界,肯定是不夠用的。”

    身後的年輕人麵向晁先生笑道:“晁先生還請見諒。”

    話剛說完,晁先生還不知道何出此言,就感覺體內一柄淬煉多年的寶劍突然與他斷了聯係,從他體內飛出之後,乖巧的盤旋在那個年輕人身邊。

    “劍鞘!”晁先生失聲驚呼道,“沒想到這等神仙體質,居然真的存在,天縱之才,果然是天縱之才!”

    蔣置不解的問道:“晁先生,你說的‘劍鞘’指的是何物?”

    晁先生搖頭道:“公子,我說的‘劍鞘’並不是尋常之物,而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神仙體質。劍鞘者,藏鋒納銳,而劍鞘體質的人,就是天下最能粹養寶劍的軀殼。”

    “世間法寶兵器,都有三種祭煉之法,分別為‘血煉’、‘魂煉’和‘命煉’。血煉者,滴血入器,人與法寶血脈相通,如臂指使。魂煉者,法寶有靈,威力倍增,但是法寶傷損,就會影響到人。”

    “命煉者,便是將性命與法寶融為一體,縱然肉體損傷,依然能借著法寶重生,但是卻會器損人傷,器毀人亡,現在很少還會有人‘命煉’一物了。”

    “而‘劍鞘’之軀的人,可以任意驅使別人已經祭煉好的劍器,麵前這位小友,而今已經能夠強奪別人‘血煉’之劍,要是對方無所防備,甚至連‘魂煉’之劍也能搶走!”

    “‘劍鞘’之前,世間所有用劍之人都要低他半頭,就算先有察覺有所防範,但是手中的劍卻絕對不會向以前一樣如臂指使,一個不慎就會被他製住,反傷自身。如此大才,當真是絕無僅有啊,他對上柴真金,勝算極大!”

    蔣置滿眼讚賞,但是又有些不解的問道:“可是柴真金並不用劍,這位高徒就算是‘劍鞘’,又能如何增加勝算呢?”

    循先生笑道:“公子,其實很簡單,劣徒能有幾分勝算,就要看公子肯出多少力氣了。”

    蔣置回道:“循先生有話不妨直說,隻要是能勝了柴真金,不管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弄來。”

    循先生很直接的開口道:“劍!要很多很多的劍,越多越好,越強越好!公子準備的劍越多,劣徒就越能發揮出十二分的實力來。”

    蔣置一口答應道:“好,我這就命人去全城購劍,讓這整個啟登城的鐵匠鋪大興三日,人人鑄劍。”

    一邊的晁先生苦笑道:“公子,你想岔了,循先生要的劍,可不是普通的凡鐵,得是修行之人用的寶器、靈器、甚至是仙器長劍。這一場比鬥,與其說是用劍,倒不如說是用白玉精粹生生堆出來的。”

    一聽這話,蔣置的眉頭也擰了起來,但是想想前後之事,他還是咬著牙說道:“好,那我便盡力為之,等著看小先生一劍驚天!”

    末了,他還有心的問了一句道:“小先生已經是金丹境,不知道循先生而今是個什麽境界了?”

    循先生笑道:“公子莫急,用時自然知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