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惡羅成軍
字數:6897 加入書籤
血蠻說完這話,四周好似在響應他一般,傳來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那聲音由遠及近由大變小,都不用細細分辨就能聽出那聲音,竟然是從血蠻身後的懸崖下傳出來的。
一道白色浪花突然躍出了懸崖的邊緣,朝著站在巨石上的血蠻撲了過去,落在它身上竟然沒有四下濺開,反倒是如同活物一般遊走全身,頃刻之間就層層疊加,變成了一副白慘慘冷森森的厚重鎧甲。
金鼓眉頭緊皺,微微的往後退了幾步,豎起手中巨盾擋在了幾人麵前,李元錦的麵色也變得有幾分凝重,緊緊的盯著血蠻身上的鎧甲,和它身後升騰而起久久不曾落下的白色“浪頭”。
那漫上懸崖,停在血蠻身後足有三丈高下的“浪頭”,竟然是由一塊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或完整或殘缺的骨頭拚湊而成的,難怪他們一路行來連一塊屍蠻的骨殖都沒見過,原來都被聚集到了這裏。
血脈相連,一心同體,竟然真如它言語中所說的一樣,不光是血肉可以融合,就連骨殖都能為之操縱,何等神異!
血蠻哈哈大笑,向後伸出一隻手,身後的“白色浪頭”自動分開,從裏麵緩緩探出了一個三尺大小的巨大骷髏頭,骷髏頭頂上還有一道如丘陵一般隆起的伏角,一看就知道是一隻巨型屍蠻的頭骨。
頭骨之後,還連帶著一根丈餘長的雪白脊骨,儼然就是一柄長杆的巨錘,血蠻將其從碎骨浪頭之中抽出,拎在手中輕巧的耍了兩圈,而後巨錘驟然前伸,滿眼挑釁的直指向金鼓,和他身後的李元錦三人。
萬沒有想到,這蠻山之中的情形竟然會變化如斯,金鼓目不斜視,壓低了聲音說道:“元濟,看來這屍蠻早就算準了我們會來此處,所以才收集了這麽多‘同類’,一起來歡迎我們。”
李元錦回道:“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它們,尤其是那個所謂的‘族父’,可謂是將人的心裏揣摩的一清二楚,難怪掩藏百年都始終找不到它。既然人家已經報上了家門,以後就不能稱之為屍蠻了。”
金鼓冷笑一聲道:“不管它叫屍蠻也好,叫羅也好,這一戰終歸是躲不開去的,你顧著衛醫師和小妹,我先去和這隻惡羅打個招呼。”
話聲落畢,金鼓已經手提車裂大斧飛身迎向了惡羅,手中巨斧以開山之勢重揮而下,正是金鼓手中殺勢之一,口中同時呐喊出聲,聲音激蕩整個山穀之間。
“斬立決!”
麵對金鼓的凶威猛勢,身穿白骨鎧甲的惡羅絲毫不讓,手中顱骨大錘倒持豎揮,巨大的錘頭自下而上迎向了車裂大斧,顱骨頂上的伏角剛剛好頂住了巨斧的斧刃。
車裂大斧斬首之勢,對上屍蠻的頭顱遺骸,正好是應對了雙方武器招式的名號。
轟然巨響聲中,金鼓的大斧死死的壓住了惡羅的巨錘,惡羅腳下的巨石瞬間崩裂成了漫天飛矢流蝗,卻都被金鼓手中的碾甲重盾一一擋下,一顆也沒碰到他身上。少有的幾顆飛到了李元錦的麵前,也被他隨手揮劍,閑庭信步的攔了下來。
惡羅難敵金鼓勢大力沉的一擊,身後的雪白“浪花”頓時好似開了鍋一般,嘩啦啦的湧到了它的腳下匯聚,助它抵擋著金鼓的斧頭。又分出了十幾道尖細的“水流”,從四麵八方繞開,朝著金鼓手中巨盾和並無防護的後背刺了過去。
霎時間,好似在半空盛開了一朵灰白的菊花一般,金鼓和惡羅就是花心當中的雜色花蕊。金鼓四麵受敵,隻能無奈抽身而出,手中巨盾往前重重一撞,借著反震之勢就從“菊花”當中倒飛了出來。
但是金鼓並不打算就這麽簡單的撤身,碾甲巨盾前撞之時,盾上的犀牛雕像鼻孔之中驟然噴出兩道炙熱火流,為巨大的白色“菊花”添上了一團豔麗無比的“花蕊”。
惡羅身在“花心”深處,四麵皆是收攏起來的白色碎骨“花瓣”,金鼓盾上噴出的那股火焰是一點沒浪費,全都攏在了這好似爐灶一般的狹小空間之中。
烈焰之中,傳來了惡羅淒慘的哀嚎聲,金鼓並未就此收手,熾紅的火焰足足噴灑了盞茶之久,等到惡羅的再無一絲聲音發出,金鼓這才撤下了碾甲重盾,熄滅了火勢。
眼見漫天煙火散去,金磬不無得意的說道:“哼,什麽狗屁羅族,在我哥手上連三招都沒過下來,看來和屍蠻相比也沒什麽過人之處。”
金磬想要上前去誇金鼓,卻被李元錦伸手按住了肩膀,低聲說道:“金磬,別著急,那惡羅可還沒死呢。”
煙火散盡,那些白色的碎骨果然還如層層浪頭懸浮在空中,浪潮的最前端,是一顆被燒的焦黑,其上還不斷有白色骨灰飄灑的碩大圓球,那隻惡羅正如李元錦所說,還好好的躲在其中,雖有小傷,卻無大礙。
白色骨球剛剛顯現,立刻就朝著金鼓氣勢洶洶的碾了過來,粗糙的球麵上也驟然冒出無數尖刺,無一不是屍蠻粗壯的肋骨和脛骨,如同一群槍矛橫生的重甲步卒列陣前衝。
金鼓的眼中閃著精光,將手中碾甲重盾往地上一砸,以左手肩臂頂住,縮著脖子成弓步站在原地,竟然要以一己之力,來硬抗這滿是尖刺的巨大骨球。
轟然聲中,漫天皆是碎骨飛濺,金鼓的身子隻是稍微往後聳了一下,巨大骨球的衝陣之勢便已經戛然而止,無數的尖刺在飛旋的過程中撞斷在了巨盾上,骨球表麵頓時又變得粗糙殘破不堪。
骨球去勢阻斷,突然又好似剝開的橘子皮一般張開幾瓣,咧開一張森然的大口朝著金鼓咬去,一下就將他連同一大塊地麵都吞了進去,而後又迅速合攏,將人給困在了裏麵。
與此同時,骨球的後端也打開了一個口子,惡羅帶著滿身黑煙從裏麵倒飛了出來,猙獰的麵上滿是仇恨和忌憚,已然膽怯到不敢和金鼓狹路相逢的地步了。
惡羅的餘光瞥了一眼遠處的李元錦三人,見他們沒有動手的打算,這才止住了後退的勢頭,將手重重的一揮,身後的白骨浪潮受到感召,化成了一股洶湧浪頭,朝著骨球後端的口子湧了進去。
無數的碎骨湧進骨球,從裏麵傳來了一陣細密的金鐵撞擊之聲,不一會兒就連貫成了綿長的一聲。
巨量的碎骨湧進骨球,骨球的體積卻沒有半分變化,唯一改變的就隻有骨球的硬度和密度,以及帶給金鼓的越來越大的壓力。
金磬眼見哥哥被困,麵上顯出了慌亂之情,李元錦見狀張口寬慰道:“金磬,稍安勿躁,這隻惡羅不過堪堪有一副金丹境的體魄,縱然是神通古怪,也根本傷不到你哥。”
金鼓經過了衛醫命的診治,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針,吃了多少藥,受了多少苦,最後更是不惜以透支壽歲為代價,才恢複到了巔峰的實力。而他本身的境界,早就已經到了元嬰後期,又豈是一個小小金丹靠著古怪神通就能匹敵的?
李元錦話音剛落,碩大的骨球上就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一道森然斧光從中透出,輕而易舉的就將骨球劈開了兩半,之後更是餘勢不減,朝著惡羅狠狠的斬了過去。
惡羅眉頭一緊,身後的白骨浪頭往前一衝,就將金鼓斧光攔了下來,漫天碎骨飛濺之中,惡羅衝破浪頭,揮舞著手中的顱骨重錘,呼嘯著朝金鼓砸了過去。
重錘揮動帶起的颶風,猛烈的從顱骨的七竅之中鑽了進去,竟然好似樂器一般發出了一陣詭異低沉的嗚咽之聲,好似冤鬼鳴奏,邪靈吹息一般,頓時令的人頭昏腦漲。
此時正是金鼓一斧斬下招式用老的時候,本就不好出手抵擋,惡羅又挑此時使出這種手段,看似憨傻卻有如此心機,著實是令人難以防備。
金磬的身子已經開始左搖右晃了,李元錦隻能將右手的劍交到左手,橫在了她的麵前,為她擋下了這幽怨詭異的聲音。
而衛醫命壓根不用李元錦操心,這位大爺已經舒舒服服的找了塊石頭坐下,翹起了二郎腿聽著這鬼聲,一隻手還在膝蓋上輕輕的打著拍子,活像是在勾欄瓦舍裏聽曲兒的紈絝一般。
至於金鼓,李元錦就更不能插手去管了,相交如此深遠,早就知道他的品性脾氣,這種一對一的戰陣,金鼓寧願戰死,也不可能會讓人為他幫手的。
當然,金鼓本身也不用他去操心。
隻是萬沒想到,這惡羅除了操縱族類骨殖這一天賦神通之外,竟然還學會了祭煉法寶。雖然手段略顯粗糙,但也著實令李元錦震驚不已,心中不由的蒙上了一層陰翳。
右手大斧招式用老,金鼓直接一腳踢在了碾甲重盾上,厚重的盾牌頓時向上翻起,隨著他左手猛然一揮,碾甲重盾頓時離手飛出,迎向了揮錘而至的惡羅。
半空之中一陣烏光閃動,碾甲重盾變成了獨角犀牛,借著金鼓飛擲而出的力道,狠狠的將惡羅撞了個滿懷,頭上尖銳的獨角瞬間就刺穿了惡羅的胸口。
而惡羅勢大力沉的一錘,卻被巨犀狡黠的低身躲過揮了個空,差點沒一個反轉掄在了自己的身上。
惡羅被巨犀一頭撞飛,直接撞破了它身後的浪頭,又被無數碎骨托著顯現了出來,挺著胸口的一個大洞,麵目猙獰的看著金鼓,厲聲喝問道:“你已經重傷久矣,為什麽還有如此實力?!”
金鼓自從受傷之後,實力每況愈下,這是屍蠻群都看在眼裏的事情,否則這惡羅也不敢如此托大,獨自應戰一個元嬰境的人。原本以為隻要拖下一時金鼓自然就敗了,沒想到他居然越戰越勇,一個不查就重傷了自己。
金鼓伸手召回碾甲和車裂,一掃之前傷勢帶來的沉悶,心中暢快無比,朗聲大笑道:“要是沒有些準備,怎麽敢擅自上前敲門。爾等去我積蠻城遊玩久了,也該我來這裏觀光一番了。”
惡羅不屑冷哼道:“上前敲門?你連我族的門庭都還沒摸到呢,哪裏來的這種口氣?”
隨著惡羅開口,它周圍的骨殖開始層層湧動,朝著它胸口的大洞聚了過去,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之中,原本慘白的骨殖迅速填滿了它的傷口,變成了之前一般暗紅血腥的皮肉。
傷勢彌補完全,惡羅再度放聲大笑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我族的厲害之處,隻要身靠著這片骨海,你就極難將我殺死,除非你能一招將我湮滅。”
“但是,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了。”
隨著惡羅放肆的笑聲,它的身子慢慢的沉進了厚厚的骨海之中,打定主意不再和金鼓硬碰,而是要靠著這片骨海來阻擋幾人前進的腳步。
金鼓輕輕咬牙,鋒銳的劍眉一橫,提起手中的碾甲重盾,挺身衝向了骨海,揮斧斬開高懸的浪頭,一個閃身就衝了進去,循著惡羅尚未消散的笑聲追殺了過去。
李元錦隱隱感到一絲不妙,但是金鼓已經衝了進去,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隻見了平靜的骨海裏再度翻起無數洶湧波濤,漫天碎骨之中,不時有殘肢斷臂飛了出來,而後又被骨海再度吞沒。
衛醫命終於正色了起來,對著李元錦低聲說道:“不妙啊,這惡羅神通如此厲害,金鼓深陷其中,怕不是要被生生耗死。而且照你們所說,之前的屍蠻漫山遍野,怎麽也不可能隻生出來這一隻惡羅吧?”
此話一出,金磬的麵色立刻再度倉皇了起來,還不等她有所動作,骨海之中已經傳來了金鼓沉悶而焦急的呼聲,求援一般的喊道:“元濟,開路!”
李元錦毫不遲疑,對著聲音隱隱傳來的地方就是一劍斬出,清亮的劍光瞬間劈開了骨海,而後就見到浪潮深處,金鼓騎在巨犀身上,正倉皇的往外麵逃竄。
一對一的戰陣,金鼓自然不會開口求援,看來這骨海深處,果然是有什麽詭異的地方。
金鼓奮力衝出骨海,李元錦趕緊來到他身邊接應,隻見他身上的戰甲破損不堪,犀牛坐騎背上也是道道傷口,右手更是空空如也,車裂大斧早已不知何處去了。
李元錦沉聲問道:“你沒事吧,裏麵什麽情況?”
金鼓雖然吃了點小虧,但是身上的戰意卻空前高漲,嘿嘿訕笑道:“一個人打著沒意思,咱哥兒倆又能並肩作戰了。”
平靜的骨海上,惡羅再度從中緩緩現身,手上還拿著斷掉半邊刃口的車裂大斧,滿麵譏笑的說道:“如何,現在知道了嗎,你不過是在我族的庭院之前叫囂罷了,根本就無濟於事。”
“族父他老人家,可一點都聽不到。”
隨著惡羅揚天放肆的長笑,骨海之上,一個接一個的惡羅從中顯露了身形,它們大多如這第一隻惡羅一般身披甲胄手持兵器,還有一些則是身形怪異,各具所長。
有頭大過身子,一張血盆大口好似城門一般的;有身材壯碩,生出了四條手臂的;有身後帶尾,尾上長著倒鉤毒刺的;還有背生筋膜,長出肉翅飛行的...
這些也就罷了,真正令李元錦忌憚的,是那幾隻身材越發瘦小,身形越發像人,虛虛掩掩藏在族類身後,不懷好意偷眼觀瞧的。
第一隻惡羅張開雙臂,如同朝聖一般滿麵癲狂的大笑道:“爾等不是要叩開我族的大門嗎?”
“來啊,闔族相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