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淳驚愕的看著吳子玉，“大哥，你開啥玩笑啊？我是個文人哪！你問我這個問題？這無異於問道於盲啊！我哪裏知道你該咋辦？不知道不知道！”

    “別啊，通達兄弟，我現在碰上了兩個難處，第一是購買火炮的錢，第二是購買哪國的火炮最好，最劃算，來，你幫我看看，我知道你識洋字碼。”

    說著話，吳子玉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拿出了幾份英文文件，“這裏一份是大總統向六國集團籌借錢的說明書，這幾份是歐洲洋人提供的火炮說明，來，幫看看。”

    礙不過吳子玉的情麵，皇甫淳隻好拿起了文件看了起來，看完後盯著吳子玉，“你別跟我說，這些文件沒有人告訴你是啥內容，在你們軍隊裏，可是有不少懂洋文的，這向洋人銀行借錢的事情我不好說什麽？那是大總統的事情。”

    “這個我們也清楚，不過，曹大帥可是給我透露了一點消息，說是我們也可以私底下搞一點，最後統一歸到這善後借款裏麵去。為這，我找了張仁遜。”吳子玉沉吟了一會繼續說道，“他說，隻要有這個東西，他身後的法蘭西銀行就可以辦，我在想，會不會掉進洋人的圈套裏。”

    “掉進圈套裏是肯定的，年息5%，太嚇人了，按照這上麵的章程，這個錢要還到我們重孫子輩了。”皇甫淳的眼神裏透出的意思很明確，這是個賣國借款。

    “我也是這樣想啊，咱們都說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可沒說前人借錢後人還的，我就是看這利息太高，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可現在我的團裏沒有炮也是不行啊，幫我想個法子，看看從啥地方籌措點錢。”吳子玉舔臉說道。

    “按照你們現在的編製，你至少要購買18門克虜伯的75米厘的山炮，”說到這裏，皇甫淳將其他文件裏的一份挑了出來，“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火炮，你們新軍其他部隊用的也是這種火炮，你不會傻到到時候專門幫你去買炮彈吧？”

    說完，皇甫淳將其它介紹火炮的說明文件都扔到了一邊。

    “這克虜伯的火炮，至少得二萬多銀元才能買上一門，就算你買得多，把零頭去掉，二萬一門不算貴。18門火炮差不多要36萬塊銀元，大哥，這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了。你能拿自己團裏的餉錢去幹這個嗎？沒餉的士兵非跟你急！”

    “張仁遜可是說了，你在天津人頭很熟，幫忙找一家銀行通融通融不行嗎？”

    “通融不是不可以，可你能拿啥做抵押呢？你想空手套白狼？你以為洋人是那麽好被你瞞哄的嗎？”皇甫向向身後的椅子一靠，“趕緊整點吃的，餓了。”

    吳子玉這時候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叫了馬弁進來，隨意就點了幾個菜。

    此時的北洋軍實際上也沒有正規的名稱，原來叫北洋軍，袁世凱嫌不好聽，在他的圈子裏，最後全部都改叫“新軍”，這也是因為最早在小站練兵的時候也叫新軍，袁世凱是告訴部下，他沒有忘記當年一起起家時候的弟兄。

    “我現在，人員是配齊了，糧餉也不缺，缺的就是大炮。”吳子玉愁眉不展的說道，“現在一個鎮……哦，現在叫師了，下麵是有二個旅的，每個旅裏都配備一個炮團，我現在屬於第六旅張鴻逵麾下的炮團，可我們是新組建的，沒炮。”

    “其實呢，你操心火炮的事情有些越俎代庖了，你可以表麵上上躥下跳，但真正成事的肯定不是你，這點，你得掂量好，不要把自己搞的上麵猜忌你。”

    皇甫淳喝著茶水冷不丁的來了這樣一句，頓時把吳子玉說愣住了。

    “通達兄弟，你說這話是個啥意思啊？”吳子玉其實心裏已經明白了皇甫淳的提示，可還是想從皇甫淳的口中得到實話。

    “你一個上校團長，這官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向上，你可以接旅長的班，甚至晉升到師長也不是不可能，向下，可以隨意調你到什麽部門去當參謀或者處長，關鍵是你要懂得藏拙。這火炮的事情是你能管的嗎？就是管，你也隻能管自己要什麽樣的，而在錢財方麵，你應該知道分寸。”皇甫淳說道。

    “可是，我這裏沒有炮如何搞訓練啊？我這團長不就是個掛名的？”

    “為什麽要你掛名？還不是上麵在考驗你？你也不想想，時局的變化有多大？就說你現在的旅長張鴻逵吧，他可是小站練兵時候的老人，與你們的曹錕可是一樣資格的，你說，他能成為你們曹師長的嫡係嗎？他都成不了，你這裏會是個啥樣？你就是弄到了炮，最後很有可能還是會被曹師長調走，到時候你找誰哭去？”

    皇甫淳的話可謂是誅心了，可是吳子玉聽到後卻是如醍醐灌頂。

    “你既然已經被分配到南苑駐訓，那麽你先練士兵的基礎啊，操炮的基礎知識也是可以上課的，然後，你再跑到曹師長那裏去白話白話，去借上一兩門回來訓練，這樣，你不就簡在帝心了嗎？到時候，曹師長會對你有表示的。”

    “你說的有道理，看來，我還真是狗拿耗子瞎操心了！”吳子玉解嘲的說道。

    “子玉大哥，我提醒你一句，你不是單純的軍人，你與其他軍人不一樣，別忘記，你可是文人出身，應該懂得審時度勢，應該想想眼下的時局，不要輕易的攪和進毫無意義的混戰中去，那樣，你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黎民百姓。”

    “通達兄弟，你認為時局的變化會很大？”吳子玉的眉頭再次凝緊了。

    “菜來了，二位客官，請慢用，想要啥言語一聲！小的這裏給您二位有禮了。”

    沒等皇甫答話，跑堂的端著食盤子走進來了，把幾樣小菜一一擺在桌子上，隨後打個千走了，門口的馬弁還低聲說了那小二“多嘴多舌！”

    “眼下這個事情怕就是個雷！”皇甫淳手裏拿著那份向六國集團借款的草案說道，“眼下是民國了，是共和製，作為總統，是不可以獨自決定如此的，如果袁大總統還像在滿清時候一言九鼎，你以為南邊的革命黨能答應嗎？”

    “不答應又能如何？現在袁大總統可是大權在握，誰不服就滅了誰！”

    “糊塗！你可真是糊塗！”皇甫淳用筷子指著吳子玉，“袁大總統的這個位置是怎麽來的？難道說真是他一刀一槍拚出來的嗎？是滿洲人發善心讓給他的嗎？都不是，是人家南邊的革命黨幫他打出來的，辛亥革命，你們新軍放了一槍嗎？哦，我忘記了，你們放槍了，可是對誰啊？”

    吳子玉被皇甫淳質問的目瞪口呆，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難道說我們這還不算是正統的？還是滿清的軍隊嗎？”吳子玉喃喃的說道。

    “革命黨是不願意百姓們生靈塗炭，隻要滿洲人退位，隻要搞共和製，他們就認了。”皇甫淳給吳子玉解釋道，“從表麵上看，南方革命黨的軍事力量是不如你們，你們甚至認為可以一統天下，你自己大概也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吳子玉默默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就是這麽想的。

    “滿清朝廷大搞洋務運動的時候，強大不強大？革命黨組織了多少次起事？如果袁大總統還像滿清那樣搞獨裁，你認為現在的南方民眾能答應嗎？”

    吳子玉對這樣的問題更是回答不上來了，在此之前，他還是個純粹的軍人。

    “現在的南方早就不是幾年前了，論富庶，北方比不了南方，論民眾的心氣，北方比不了南方，如果再有洋人在後麵支持，以江南財閥的實力，他們想要編練出類似你們這樣的新軍很難嗎？別忘記，那邊也有不少是留洋學軍事的！”

    “你這樣一說還真是的，前幾年可是有不少人去了日本學習軍事，滬軍都督陳其美，雲南都督蔡鍔，江西督軍李烈鈞都在日本學過軍事…”吳子玉小聲說道。

    “你認為眼下這和平局麵能維持多久？難道你不看上海那邊出的報紙嗎？許多評論裏已經初見苗頭了，人家拚死拚活推翻了封建統治，這邊還想著繼續原來的章程，這能不鬧矛盾嗎？”皇甫淳說到這裏放下筷子攤開雙手。

    “照你這樣說，我們其實是坐在火藥桶上啊！”吳子玉猛然驚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