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章 風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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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船上,講究一點的會準備上海出版的英文報紙,皇甫淳是在餐廳裏喝茶的時候看到的,這些報紙是給經常坐船往來漢口和上海的洋人看的,畢竟這條航線上,洋人是越來越多。皇甫看完後眉頭緊鎖,表情嚴峻,可以說心情複雜極了。

    “敢問兄台,這張報紙可否借我一看?鄙人陳乾生,眼下添為安徽督府秘書。”

    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還是一口家鄉話,皇甫淳趕忙抬頭一看,一個三十許的的中年人,帶著一頂禮帽,正微笑著向他打招呼。皇甫淳連忙站起來答話。

    “不敢當,鄙人桐城皇甫淳,在鐵路公司謀個差事,這是要去漢口的。”

    “原來咱們還真是老鄉啊,鄙人今年虛度三十有四,是你們南邊的懷寧人,不過,咱們安慶府的讀書人裏,鮮有不知道我的,你是第一個。”陳乾生說。

    “啊!小弟今年二十五歲,隻不過,從十六歲開始外出,這些年一直沒有在家鄉呆,對兄台大名還真是不知,慚愧,慚愧!”皇甫淳連忙作揖行禮。

    “無妨,看你也是學新學的,能看得懂洋文的人都是當代俊才,我們都是新派人,無須講究那些虛禮客套。”陳乾生沒有抱拳作揖,擺擺手就坐下了。

    陳乾生此時可是安徽督撫府的秘書長,不是他剛才自謙的秘書,辛亥革命可是積極的參與了,雖然沒有加入同盟會,可是他的名聲在安慶一帶可不低,是當地宣傳共和革命的領軍人物。剛才聽了皇甫淳解釋說多年不在鄉裏,這才對皇甫淳不知道他的名氣釋然,要不,以他的牛脾氣,還真的會挖苦諷刺一二。

    “請請,我叫點茶點,咱們可以好好一敘,就是不知道是否影響你的公務。”

    皇甫淳這些年在京城裏,早就把察言觀色的那一套學的門清,他一眼就看出眼前這中年人是革命黨中的厲害角色,現在是民國時期,以眼前這人的氣度,絕對是在官場裏的人,所以,打算結交一下。

    皇甫淳這些年看了不少書,可對於救國救民的綱領性東西還是不甚了了,這與他生存環境有關,他年輕卻不是學生。他世故,可接觸的人卻都是軍人和工程技術人員,對政治不摸門。在他的結交中,是本著一顆與人為善的心見機行事的。

    “正好,昨晚在艙室裏看書時間長了點,早上起得晚,還沒吃早飯,那就先謝過了。”陳乾生倒也不矯情,大辣辣的就接受了皇甫淳的邀請。

    叫過茶房,點了幾樣點心,兩人就在這一般窮人進不來的餐廳裏邊吃邊聊。

    “剛才你說要出事了,是這報紙上說的嗎?”陳乾生拿過報紙,粗粗的看了看,“這上麵不過是報道了一般新聞,我倒是沒怎麽看到危險的東西。”

    皇甫淳微微一笑,“小弟才疏學淺,許多見識上不得台麵,剛才也是胡說。”

    陳乾生見皇甫淳不肯說,眼珠子一轉,“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我的英文可能沒有你好,可我對政治還是很敏感的,你告訴我,你剛才看的是那一篇文章?”

    皇甫淳看陳乾生如此認真,就用手指點了點頭版下端一個巴掌大的報道,“眾議院議員596人,國民黨得269議席……參議院議員274人,國民黨得123席……”這裏登載了頭幾天國會議員選舉的結果。

    無論是在參議院還是眾議院,國民黨都占了相當大的比例,如果與其它黨派聯手,控製和左右兩院是不成問題的,這等於是告訴世人,國民黨已經成為議會內第一大黨。可是,在總統府裏,在民國權力中心,國民黨人卻是不多。

    看著這些,陳乾生的眉毛也皺了起來,他不是國民黨員,所以剛才他沒有在意,現在,皇甫淳這樣一點,他似乎明白點什麽了。

    “皇甫兄弟大才啊,能從這麽小的新聞裏看到危機,不得了!”陳乾生向皇甫淳作揖,正式行禮,“恕為兄的剛才唐突,為兄字仲甫,請問如何稱呼你?”

    “小弟通達,是我師父給我起的,我的師父是鐵路大王詹眷誠。”皇甫說。

    “噢喲!難怪!原來是修鐵路第一人詹眷誠的高徒,敬佩,敬佩!”

    人的名,樹的影,詹眷誠此時在民間的名聲可是不得了,不管是平漢路還是津浦路,疑惑是北方的京張鐵路,都離不開詹眷誠的貢獻,再說了,人家是玩科技的,與政治不搭幹,誰也不得罪,誰也無話可說。

    “我的英文就是跟師父學的,這次去漢口,也是去那邊的鐵路公司上班。”

    話說到這裏,就顯出皇甫淳的乖巧了,他不等對方問,就把自己的行程和目的都說了,至於對方願意不願意告訴他,他不在乎。

    這陳乾生此次去漢口還真是有秘密要務在身,他是去找漢陽兵工廠購買軍火的,說起來,安徽的淮軍早在李鴻章時期就成型了,可時至今日,已經今非昔比。

    這淮軍在曆史上有過兩段發展,一是李鴻章在曾國藩任兩江總督時期,受命組建淮軍,二就是袁世凱死後,由段祺瑞這個安徽人搞的淮係軍閥。可在民國二年初的時候,安慶府那邊還真是沒有多少像樣的新軍,不是招募不到人,是沒有武器。作為安慶都督府的秘書長,前往漢口尋求武器買賣,就是一個必然。

    陳乾生本質上是個書呆子,是個理想主義者,也許是出身貧寒的原因,他對由一水的富人富商和前清高端人士組成的國民黨不感冒,同時,自己也想不出該如何去救國救民,不過,他知道,必須要有人繼續革命,要喚醒民眾思想。

    “通達兄弟,這個新聞一般人看不出問題來,可是你看出問題了。為兄的愚鈍,你給我解說解說如何?你放心,我不會四處去傳播的,不過是一家之言嘛。”

    看著陳乾生那一副不恥下問的樣子,皇甫淳都不好意思拒絕了,於是想了想才慢慢的開口,“共和製是法國的,參眾兩院製度是學美國的,用國民黨代理理事長宋教仁的話說要三權分立,可是總統府裏都是什麽人?不要說大總統本人就是前清的頂尖高官,就是圍繞他的軍政要員等等,有幾個不是前清的遺老遺少?”

    “那又如何,我還是前清的秀才呢,想必你也參加過科舉吧?”

    “這不一樣的,你我雖然參加過科舉,可我們是底層的,沒有權力,也無貪權的意念,可是在袁世凱身邊的人會是這樣嗎?幾千年遺傳下來的封建權力能夠容忍被什麽三權分立掣肘嗎?不容忍,怎麽辦?大總統身邊的丘八可是不少,沒啥文化的,說急眼了,說不過了,他們會動拳頭!”皇甫淳幽幽的說道。

    “可是,難道,大家就不能向在南京成立臨時政府的時候那樣坐下來談嗎?”

    “南京城裏臨時政府時,滿清國運已經飄搖,南方十七省宣布獨立,在財力上碾壓北方,在人口上更是超過北方,同時,南方人身後也有洋人支持,那個時候,袁世凱手上隻有12萬新軍,真打,他沒有必勝的把握。”

    陳乾生點點頭,似有所悟,“這才過了一年,難道說這個對比就變化了?”

    皇甫淳認真的點點頭,“這一年,袁世凱獲取了正統的名義,收編了中原諸省的油兵散勇,他手下的軍隊已經擴充到了22萬多人,最主要的是,他獲得了湖廣黎元洪的認可,這實際上是瓦解了南方的軍事力量,真打起來,你覺得南方有戲嗎?如果兄台沒有攪合進國民黨,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哎呀!我就是沒進國民黨,對搞獨裁,搞封建的事情也是要反對的!這個是原則問題,我是不會退縮的。”陳乾生一耿脖子,義正詞嚴的說。

    “兄台這才是國之大才啊!小弟是個懦弱之人,還請別把我的話當真。”

    皇甫淳一看對方的表現,就知道又是一個鐵杆的新派人物,自己是比不了的,反正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自己還是婉轉的表明態度為好,免得被拉入夥。

    也許是受師父的影響,皇甫淳就沒想過要加入什麽黨派,他知道自己是個俗人,是個庸人,能夠管好自己就成。可要是想讓他出賣誰,那也是斷不可以的。

    “你這兄弟我認下了,將來有緣,我們再見,現在我要下船了。”陳乾生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