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年代_第7章 第七章撈師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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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淳並不知道,自己跟馮煥章的談話,讓馮煥章的腦子頓時就清明起來,一個從清末民初混亂局麵裏走出來的人,焉能聽不出皇甫淳的點撥?如果不是他能夠攏住一幫得力的部下,他的這個旅長的位置怕是早就沒了。是,活的動不了你,那死的呢?自己的姨丈不是就那樣被徐樹錚給打死了嗎?
連北洋元老都可以說殺就殺,自己這個後輩晚進算個啥?尤其是在皖係控製的京城裏,怕是早就有人在幕後策劃對自己下手呢!想明白這一層,馮煥章當天半夜就帶著人悄悄離開了京城,反正天橋這邊是外城,進出要比在內城方便多了。
到了長辛店,馮煥章換上軍裝,帶著的警衛連一個個都是虎狼之師,加上馮煥章那強壯的大個子,在站裏很快就要了一節悶罐子,然後在上午就掛上了南下的列車,第二天就趕到了信陽,在信陽下車後,馮煥章直接去了縣衙門,要來地圖,在上麵畫了幾個圈圈,大刺刺的對剛上任的縣長林博祥說道,“這幾個地方給老子留著,聽話我保你這裏的靖安,不聽話,小心我滅你家滿門!”
信陽縣是個在民國二年才新建立起來的縣治,在這之前,隻有一個信陽州的府衙,實際上也就是擺擺樣子,信陽之所以能夠後來居上,也是因為通了鐵路。
林博祥說起來也是前清的秀才,在當地是第一批學新學的,民國後,在當地辦教育,最後,不負眾望的成為當地的縣長,可此時的信陽地處四戰之地,每每有軍隊過往的時候,都會讓當地不堪重負,想當年,辛亥首義的時候,袁世凱就是途徑這裏南下到了孝感,在那裏建立了指揮部,而信陽就成為後勤屯兵的重要地點,可以說,這麽些年來,信陽這地方就沒安生過。
“敢問大帥可有京城軍方的調令?在我縣的開支如何?”林博祥小心問道。
“有個屁調令啊?當下南北都在對峙,眼下我也不知道誰說了算,你告訴我,我現在該聽誰的?看中你這裏算是你的福氣,別以為我就這幾個人,實話告訴你,老子可是十六混成旅的旅長,一個月後,我的兵就過來了!”
馮煥章可是沒給林博祥好臉色看,直接亮出底牌來。
“鄙縣窮鄉僻壤的,著實不值得大帥器重啊……”林博祥的話還沒有說完,馮煥章那邊就攔住了,“我的部下裏多係河南人,有些還就是這豫南的,你說,我該不該帶他們過來啊?再說了,有我們在這裏,那些散兵遊勇就不敢打這裏的主意了,你放心,我們是正規軍,不是兵痞,保證不會出傷民擾民的事情。”
“那……這個,經費何來啊?現如今我們這裏可是沒多少收入的。”
“這個無須你操心,你隻要按照平常的慣例去做即可,其它的我們自己來。”
馮煥章在這裏可是沒說假話,他的部隊管理極嚴,但凡幹了壞事,輕則軍棍的伺候,重則趕出軍營,甚至槍斃都有可能。正因為如此,他總是四處討要軍餉,實際上,許多地方軍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哪裏像他這樣傻乎乎的?這次與皇甫淳談話,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得“做買賣”,要不,真養不起部隊了。
要說做買賣,馮煥章可是一竅不通,但是他從皇甫那裏得到了實底,人家原意寫信給介紹,別的馮煥章不敢相信,這皇甫淳介紹的人他還是相信的,不說別的,就皇甫淳的為人,他馮煥章是佩服加賓服的。
皇甫淳送走了馮煥章後,心裏就在琢磨如何去把師叔淩霄子的寶貝弄回來,花錢去買肯定不行,別說沒有那個財力,就是有,皇甫淳也是不幹的,明明是被騙賣的,還要拿錢去贖回來?這口氣皇甫淳是咽不下去的。不過,這兩天他正琢磨著如何把小蘇子給撈出來,光是靠錢去撈可能不行,找誰呢?
思來想去,皇甫淳打算去找段祺瑞了,能不能見上他不知道,可不去試試怎麽知道結果呢?琢磨兩天後,又跑到白雲觀附近的地攤上去轉了轉,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竟然被他撿到了一本吳瑞徵編輯的《不古編》棋譜。
這吳瑞徵可不是一般的棋手,早在康熙朝就頗有名氣,最重要的是,吳瑞徵潛心搜集各個名家之間的對弈,整理成冊,而這本《不古編》就是其當年編輯,並且自己掏錢刻印的棋譜,其中收集當時名家對弈六十六局棋譜,其中許多棋局都是當時的孤局。更重要的是,這吳瑞徵也是安徽人。
皇甫淳仔細看了看棋譜的成色,已經非常老舊,有些頁麵已經破損,單從這個成色上看,就是一本值得收藏研究的好東西,最重要的是,裏麵有幾局棋譜是當年國手盛大有、周東侯、黃龍士等人的對弈,吳瑞徵還專門做了評述。
在棋譜的扉頁上,吳瑞徵寫到:“聖人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則後於時,修今則塞於勢。”這句話的意思是,做人下棋不應該泥古守舊,也不應該拘守現狀。吳瑞徵認為,“下棋者,最忌食古不化,墨守成規。”要想在棋力上精進,須“開拓創新,突破前賢”,隻有這樣才是“惟弈家之所求”。
吳瑞徵可以說是喜歡創新的,所以,他以《不古編》命名隻有一卷的棋譜,不古,即“不囿於古”,恰好反映了作者創新的氣魄。
皇甫淳仔細看了看最後麵的頁麵,竟然是康熙二十一年(1682)刻印的,算下來也有二百多年了。隻是,皇甫淳忘記了一些敏感的暗示,後麵引發的事情讓他嘀笑皆非,不過總得說起來,對皇甫淳在京城居住還是有好處的。
話說,當年北洋三傑現如今也是變化很大,其中,北洋之虎段祺瑞的優勢最大,地盤兒也最廣。三傑中的北洋之龍王士珍已經退隱,而被叫做北洋之狗的馮國璋一開始就是長期在地方任職,後來又被段祺瑞算計,趁著張勳複辟將其趕下台,從而使皖係在京畿地區形成一家獨大的局麵。
如果不是因為巴黎和會鬧出了幺蛾子,整個社會都奮起反對巴黎和會的結果,直皖兩派怕是早就打起來了,正是全國的反對帝國主義欺壓的浪潮,使得軍閥內部矛盾得到了些許的緩和,否則,徐樹錚槍殺陸建章的事情哪裏就那麽了事?
之所以段祺瑞牛氣哄哄的要武力“統一”,也是其手下兵力強大,當時在京畿地區,皖係就有9個師和14個混成旅,這還不包括一些已經依附於皖係的地方軍閥,皖係實際上控製了甘肅、陝西、安徽、山東、浙江、淞滬、福建等省,總兵力高達40多萬,相比較起來,直係就要顯得單薄許多了。
不能不說,曹汝霖等三人搞出來的那些貓膩其實都是秉承段祺瑞的指令幹的,可是在學生聲討的時候,卻沒段祺瑞啥事,出麵硬撐的是徐世昌等一幹政要人物,最後犧牲掉的是曹汝霖等幾個小卒子,可以說,段祺瑞及其滑頭,也正是因為這一次的事情,許多人也看明白了皖係的確是有諸多賣國行為。
時值深秋了,街麵上多少有了寒氣,皇甫淳用一塊綢布包好那本棋譜,叫了一輛洋車就到段祺瑞的宅邸鐵獅子胡同,這裏是段祺瑞的總理府。
在過去,官衙除了辦公之外,也是官員的住宅,那個年代,辦公地點和居住地基本上是不分家的。段祺瑞也是一樣,他在京城裏沒有房產,罷職的時候也是出去租賃房子居住,官複原職了,自然也就全都回來了。
這麽大的衙門是那麽好進的嗎?當然不是啦,皇甫淳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能進,就跟段合肥套套近乎,好歹當年也是有一麵之緣,也還是老鄉,不能進,皇甫淳也無所謂,回去再想辦法就是了。心裏罵的是小蘇子添亂鬧心。
“這是我的名刺,我想見見段合肥,我這裏有個條子,麻煩兵哥給遞進去,成不成都謝謝你。”皇甫淳故意用家鄉話半生不熟的說著,還悄悄的把二塊銀元塞進了值班軍官的口袋裏,“我是段合肥的老鄉,熟人,就是來看看他。”
值班的翻翻眼皮,猜不準皇甫淳的身份,想想後說道,“等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