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夏天了，秦子文那邊的生意完全打開了，連續幾個“絞腸痧”都被他給治好了，還有一個老太監的毛病也被他給治好了，這下子，找上門來的太監就不少，許多太監都有那種特殊的毛病，下身總是不幹不淨的，收不住腎水，這也是許多太監喜歡身上帶香囊的原因之一，說起來還是早年間做那種手術的時候不科學，不幹淨，造成了術後炎症，形成了長期的病灶。

    這秦子文還真是不迂腐，不拿古代醫學聖人的說法當回事，看了皇甫淳給他的醫學書後，還真是敢在那些閹人身上下刀，經過他的修補後，那地方自然也就好了。所以，這秦子文的名氣是越來越大。

    這天，秦子文接到了一張帖子，說是請秦子文上門問診，這種事情在京城富貴人圈子裏還是常見的，尤其是給一些內眷看病的時候，往往是請醫生上門。

    可是這張帖子卻是讓秦子文想起皇甫淳說的那件事，兩人熟悉後，皇甫淳把自己的師承和一些故事也告訴了他，其中就有自己師弟被騙賣古董的事情，而那張帖子恰好就是皇甫淳說的“王宅”。想到這裏，他去找皇甫淳了。

    “皇甫兄弟，你看看這個，他們請我上門問診，我去還是不去啊？”

    一見麵，秦子文就把王宅的帖子遞給了皇甫淳，現如今，兩人的交情直線上升，到了一起已經以兄弟相稱，皇甫淳本來還打算以晚輩論之，可是秦子文不幹，說是忘年交，不講究年紀的，如果不是文人，兩人到一起，就差要換帖拜把子了。

    這文人相交是很有說法的，你可以相互以兄台、賢弟稱之，卻是不可以換帖拜把子，誰見過文士動不動就去拜把子的？隻有赳赳武夫，粗通文墨的人才動不動的講磕頭，講拜把子。有人說了，那宋江不還在水泊梁山搞結義嗎？可是大家去把水滸傳看仔細嘍，裏麵的軍師吳用、公孫勝與誰磕頭換頸拜了把子？劉備與關羽張飛拜把子，可諸葛亮跟誰拜把子？這就是文人與莽夫之間的區別。

    皇甫淳一看，正好是那個王克敏家，心眼一活泛就有了新的想法了。

    “秦大哥，對於病家還是要去的，可以把醜話說在前麵，沒必要抬高自己，不是有句話俗話叫著‘醫看不死病’嗎？命是啥樣隻有老天知道，幫助緩解一下痛楚也是醫德所必須的，至於你擔心他們給你下套，沒關係，咱們在京城裏也不是沒有人，文的武的咱們都有，他要是敢放刁，我會幫你給他點顏色看看的。”

    秦子文聽了皇甫淳這話頓時渾身就舒坦了，“我就知道老弟非等閑人物，成，那哥哥我就去走一遭，先看看這王家到底是個什麽路數，或許將來用得著。”

    “不用等將來，小弟我現在就有事找他，那王家不算是啥好人家，一個沒啥骨氣的銅臭人物，也就是因為能搞錢，所以，現在還在台麵上。可他卻是欠我一個說法。”皇甫淳接著就把王家父子合夥騙買自己師叔遺存古董的事情說了，“現在，他王克敏在台麵上，想要通過正途要回來的可能性不大，就是他同意給，開出來的價錢怕也是天價，我們這普通人家肯定是湊不齊那條數，所以……”

    皇甫淳分析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還說了當下的局麵，然後又說，“你去給他看病，如果聊起天來，你就裝出你也喜歡收藏喜歡古玩的，如何如何的……”

    “裝什麽啊？我本身就喜歡啊？尤其是古代的醫書，行醫用的各種物件啥的，我都喜歡收藏啊，實話對你說吧，我老家有個宅子裏也存著一些呢。”

    “哈哈……那可感情好！這樣，也許有機會你能看看他手上到底還能有些啥物件，不管別的，見識一下也是好的，回來你跟我說說，看看我師叔的東西在不在裏麵，我最怕的就是被這小子拿出去給了洋人，他可沒少幹這事。”

    “放心，你把你師叔的物件大致跟我說說，說不清我還能給對方灌點迷魂湯呢，要是那樣，沒準那些物件就有可能被他處理掉，到時候我們找人買回來就是了。不過……你了解的如此之多，是不是還動了啥歪腦筋啊？這你可得謹慎啊！”

    “謝謝老哥提醒，我呢，也是盡人事聽天命的，我其實動心思都大半年了，在你來京城之前我就找了一些道上的人，也去踩過盤子，隻是我不想殃及魚池，師叔的東西拿回來我心安理得，可要是拿了不該拿的，我這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過不去，所以，謀事有段時間了，成事還不知道機緣在哪裏。”皇甫淳苦笑著說道。

    “哈哈……”秦子文朗聲笑了起來，“你還真是一副文人的做派，幹啥事都喜歡講究個道義和合理性，好，我先幫你探探路，看看後麵的機緣出來不出來！”

    皇甫淳到此也是自嘲的笑笑，有些話他現在還不能跟秦子文說透，說透了，將來再求人辦事就不靈了。這次，秦子文答應幫他去裏麵踩踩點，這已經難能可貴了，還能琢磨其它什麽呢？對此，皇甫淳看的很開，看的很淡。

    進入夏季，北方的天也挺熱的。王克敏自打抽上大煙後，怕冷又怕熱，是管家聽說有個從南邊過來的郎中手段高明，不僅給許多學生看好了病，還把一些學生家長的病也瞧好了，這可就有了向王克敏推薦的機會了，萬一給老爺把病瞧好了，那管家的賞錢絕對少不了，就是看不好，管家也有辦法去找你郎中的晦氣，怎麽著也能敲出個仨瓜倆棗的，這當奴才的心眼要是壞了，比他主子害人還厲害。

    秦誌文是坐王府派來的馬車過去的，就是那種在京城有那麽幾輛的西式四輪馬車，這也是早時年間，一些洋人弄進來交好一些王公大臣的。到了民國八年的時候，這樣的馬車還是一些達官貴人顯擺身份的一種象征。

    王克敏現在早就不坐那車了，用他的話說，那車太慢，不舒服不說，還沒麵子，他是京城裏少有的幾個上下班出行乘坐從花旗國買回來的福特汽車。其實，這會在京城裏已經有不少汽車了，光是開出租行的就有好多家了，隻不過，私人汽車還是少有，而王克敏就是最早有私人汽車的人之一。

    到了王宅，看到身體清瘦的王克敏，秦子文就知道眼前這人是啥毛病了，隻不過當醫生的大多都是看破不說破，擺好架勢先診脈再說。

    這王克敏年輕的時候還是很強壯的，從曆史上的照片就可以看出，秦子文給他看病的時候，王克敏已經四十多歲了，身材明顯的清瘦，不用說，這是抽大煙的結果，到了天熱的時候，這身體自然就難受，天熱，肯定出汗，可要是虛汗和熱汗搞在一起了，那還真是就心悸發慌，時不時的還鬧肚子。

    “先生無甚大病，不過是煙土吸食過多，形成虛實不調而已，我開個方子試試看，另外，鴉片還是要少抽，即便是戒不下來，也要盡量的用好土，純淨一點的，另外，萬不可超勞過度，一旦各種機緣巧合到了一起，就會有狀況了……”

    診脈後，秦子文不鹹不淡的說了這麽幾句，讓王克敏覺得眼前這郎中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其實，他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就是最近吸食鴉片多了，可想戒煙又很難，尤其是需要他連軸轉的去應酬時，不事先抽兩口，根本就頂不下來。

    “我這方子主要固本培元，想要從根上除掉煙癮還不行，此點鄙人還真是沒有辦法，一些郎中說可以吃他的藥去除煙癮，實際上是竭澤而漁，想要徹底的戒除煙癮怕是要很難受的，以您這年紀，大可不必強行去克製，可以找找自己的愛好去轉移一下注意力，比如去看看戲，玩玩古玩什麽的，現在不是很流行嗎？”

    “看來你是個有本事的醫生，我信你一次，這藥要是吃著舒坦，我會再次請你來複診，你看如何？”王克敏心中已經認可了秦子文的說法，自己這煙肯定是戒不了，但是，少抽點和抽好煙好像還做得到，隨即王克敏話鋒一轉，“看戲怕是不行，一個鍾點下來，連戲都看不完，犯癮了就想找地方抽上一口，不過你說玩玩古董啥的，那也是我愛好之一喲，我沒想到，還能有這個作用。”

    “嗬嗬，注意力被分散了，自然可以拖延點時間嘛！”親子文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