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老媽子拿出了失竊清單，也就是丟了幾樣東西，在她看來，其中有一個金佛像是值錢的，其它的都不值錢。老媽子出來一副輕鬆的樣子。

    “王管家，小的稟報，老爺喜歡的東西一件沒丟，這次丟的是少爺去年從同學那裏忽悠回來的幾樣東西，老爺還說那些玩意不吉利，害得小奶奶那個了……”

    “哦？看來那飛賊也是個盲人瞎馬的棒槌啊！這樣我們也好向老爺交代了。 ”

    王七琢磨了一陣後還是提筆寫了一個電報稿，然後拿著電報稿去見大奶奶。

    “既然沒丟啥重要的物件，這個電報就不用發了，先放在我這裏吧，省的老爺在外心緒不好，他這次出去可是有要務的。”大奶奶王高氏思索了一陣後說道。

    “尊大奶奶的話，我這就去把院子叫下人們收拾收拾。”王七點頭答應道。

    “王七啊！宅子不安寧，這是個事兒，你還是要去警察局報個案，咱們王家好歹現在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家，被人家給弄了，連言語一聲都沒有？不行！”

    高氏的眼皮子翻了翻，“還有啊，你去查查，看看是不是有內鬼，我總覺得這飛賊來的蹊蹺，我聽管那趟房子的老媽子說了，那飛賊可是被你們在他走的時候攔下的，這就蹊蹺了，一個飛賊，怎麽就拿那麽幾件東西？太不合理了。”

    “是！我這就親自去警局報案，宅子裏的事我會在暗中去查，不過我認為外麵人作案的可能最大，要不，也不會就拿那麽點東西，要說那邊的瓷器不好拿，可那些卷好的古畫也不好拿嗎？從這說，要是有內鬼的話，不會這樣。”

    “你說的有點道理，可是你也知道，老爺的規矩有多硏，那趟房子裏的物件連我都不清楚，除了老爺和那個老媽子，還有誰清楚？”高氏搖搖頭，“所以，你還是查吧，尤其是經常去街麵的人，看他們都跟誰打交道，還有那些不住在宅子裏，卻隔三差五來打掃的人，我估計他們的嫌疑最大，多留心總是沒錯。”

    “是！大奶奶訓示的對，我騰出手來就去查，查出來我打斷他們的腿！”

    高氏閉上眼睛擺擺手，讓王七趕緊去辦事，他要點香念經了。

    王七要去報案，結果在局子裏見到了另一幕，原來，昨晚上不光是王宅丟了東西，附近的幾戶有錢人家都丟東西了，有的是少了銀兩，有的是首飾啥的沒了，都在警局裏報案呢，一個個在那裏粗著嗓子嚷嚷，好像是大車店似的。

    “別嚷嚷，別嚷嚷！”一個警長站在凳子上雙手下壓，“大夥一個個來，我已經叫人到總務科去請文案了，你們得把事情慢慢的說出來，這樣你一嘴我一嘴的不是個事兒啊，你們說不明白，我們也聽不明白，耽擱的還是大夥兒的事。”

    說是去請文案了，可是那些文案半天都沒來，而在這個分局裏，當差的沒幾個能寫，就是寫也像蜘蛛爬似的沒人看得懂，所以，這登錄立案的事情可不是這些當差能幹的，而這個分局裏原來有個文案，可昨晚吃壞了肚子，今兒請假了。

    總局那邊的文案半天不來，難道說總局那邊的方孝義在幫忙嗎？不是，皇甫淳幹這事隻有李誌清隱約知道一點，因為是李誌清給透的消息，至於方孝義，皇甫淳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一旦告訴了，叫方孝義怎麽看自己？現在的方孝義可是典型的老夫子，對外都自稱是正統的儒學子弟，焉能容得下雞鳴狗盜之徒？

    那總局那邊的文案怎麽不過來？原來，那些文案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發薪水了，一個個的都請假到外麵去兼差了，要不怎麽活下去啊？方孝義由於是總管，勉強還能拿著半薪，要不，他早就去找皇甫那邊通融通融了，在京城居，不易啊。

    方孝義是把在老家分的房子和田地全都賣了，這才在京城裏買了一個四合院，如果能夠正常的發薪水，一家人過的日子還是不錯的，可是現如今他隻能拿半薪，有時也出去給一些人家寫寫東西，換倆菜錢。現在他的大女兒在天津那邊上大學，兒子在京城這邊讀中學，說起來，花費也是不小的。

    一大早，方孝義還沒到局裏去點卯，這邊的人就跑來了求援，等到方孝義到了，他一個總務課的總管，不能親自去吧？隻能派人去各家找，這就耽擱功夫了。

    “你們是警察！怎麽可以這樣稀稀拉拉的？”等在分局的王七忍不住了，他都抽了半包煙了，別說報案了，連個具體接待的人都沒有，他能不火嗎？

    俗話說，宰相門房七品官，這王七跟著王克敏行走官場也有十來年了，王克敏當過民國的財政總長，當過銀行裏的總經理，現在也是直係的座上賓，跟著王克敏，他王七啥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想著憋屈，於是就帶頭出麵質問起來。

    一直陪著他們的那個警長見王克敏盛氣淩人的樣子，知道他是王宅的管家，作為一個老油條，他不會直接的頂撞，而是笑嘻嘻的向王七一抱拳。

    “王總管，您老別急啊，我們這些差人可都是好幾個月沒出糧了，還能勒著褲腰帶在這裏值班就算是不錯了，母門也是人，也要每天吃飯啊，誰知道這些飛賊咋就瞅著你們那個胡同了？各位要是想盡快的破案，其實也不難，大家都是場麵上的人，不用我把話說得太透吧？是不是？”那警長說完了還眨眨眼。

    到了這會，王七心裏才算是鬧明白，合著這群警察是等著有人掛花紅啊，可要掛花紅必然是丟的是重器，是非找回來不可的物事，王宅丟的那幾樣東西算個啥？聽說才花了二百元就弄回來了，為了這點破東西還要掏錢？大奶奶肯定不幹！

    王七思忖著，他叫那警長拿來了紙筆，自己書寫了一張報案文書，半白半文的，然後掏出王宅對外交易的印鑒，找警長要了印尼，使勁的蓋了上去。

    “大家做個證，某月某日，王宅被盜，立此文書報案。”王七把文書拿在手裏晃了一圈，然後又找一張黃紙寫了個收據，讓那警長畫押。

    “我不會寫字啊！”那警長笑嘻嘻的說道，“我畫個十字，按上手印可好！”

    “成，這就是你收到我的報案文書的證據！”王七大刺刺的說道。

    那警長也不含糊，拿過筆隨手畫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十字，然後用大拇指使勁的按了一個手印，王七也沒注意，吹幹了後就收了起來，然後轉身離開。

    有了第一個，跟著的幾家就都照此辦理了，有的管家也不會寫字，於是，就到外麵“代寫書信”的攤上，花錢雇人給寫，雖然這是報案文書，比寫一般的家信貴上一點，可那也不過才二毛錢。要是按照警長的意思，各家出點份子，怎麽著也得花上個百八十塊的，而且，這樣的錢，前來報案的管家們是當不了家的。

    李誌清不知道皇甫淳具體啥時候動手，可他卻在王克敏走的當天就把那個片區的巡警給撤了，理由就是“忙活護送王克敏，大家都辛苦了”。他也沒想到，這當天晚上那邊就出事了，不過他也不在乎，就是有人問，他一樣有話說。

    在民國拿會兒，類似飛賊這樣的起身都是小兒科，真正厲害的是綁票，這在直隸、山東和東北可都是經常發生的，幹那樣事情的人，不是說自己是梁山好漢就是竇爾敦的啥啥徒子徒孫，碰上那樣的事情，當警察的往往就成了最後說和的中介，也是沒法子，匪盜猖獗兵匪一家是民國那會兒的一個特征，就連奉係的張大帥，早時年間不也是幹這個的嗎？遑論其它綹子和山頭呢？。

    話分兩頭花開兩支，李三當天就扒火車去了沙城，他沒有想到，自己轉了幾趟車，好不容易算是到了地方，雖然識字不多，可沙城站三個字還認得。

    此時的皇甫淳一副行商的打扮，正在車站邊上與幾個蒙古漢子聊天呢，等到皇甫淳看到了李三從火車皮上跳下來，他才對那幾個蒙古漢子點點頭。

    “別四處亂瞅了，我在這兒呢！”皇甫淳走到李三的身後，輕聲的說道。

    “哎喲我說皇爺！你這也太神了吧？我瞅您這是到了一陣子了？”

    “你是扒火車，這裝貨的火車每個站都停，還不定啥時候走，你換了幾趟是不是？而我是直接坐客車過來的，當然早到了。”皇甫淳輕飄飄的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