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被皇甫淳識破，杜月生也就點頭承認了，“是啊！討個小的進門也不難啊，我就感到奇怪了，以黃爺的身份，以桂生姐的大度，他們早該去辦了，我都是在他們的指點下討老婆，後來又娶了二房，現在，還真不錯，有兒有女。”

    “對於你們當然不難，可錦鏞大哥不行，除非他不要在租界裏的職位了，沒了這個職位，你們在上海的生意怕是要大大的打折扣，搞不好還要與其它勢力火並幾場，我可是知道英租界的那個陸連奎就與你們不對付，都說上海有三大亨，可這個陸連奎號稱自己是第四大亨，這個事情你該知道吧？”皇甫淳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陸連奎，原來也是在黃爺手下做事的，後來才轉到英租界去當探長了。他現在還不行，雖然換了地方，可幹的也是我們吃剩下的買賣，不過皇甫先生說的也對，對那樣的人不能不防，這點我會記在心裏。”杜月生說著話，若有所思的問道，“皇甫先生的意思是……租界裏的職員不可以討小？那在租界裏當差都不許討小？可是那個陸連奎就有好幾個女人啊，他是如何混的？”

    “他可以有情人，可以去花天酒地，卻絕對不會公開承認那是他的小老婆，租界是西方列強的地盤，他們實行的是一夫一妻製，要是有個多妻的官員，他們怎麽向公眾交代啊？所以，錦鏞大哥想要討小，肯定得休妻。”皇甫淳篤定的說。

    “原來是這個原因，我說皇爺怎麽那麽堅決。”聽了皇甫淳的話，杜月生才算是恍然大悟，“唉！可錦鏞大哥也的確沒法開口去跟桂生姐說啊，當年，沒有桂生姐在幕後支持，皇爺不可能偵破那麽多案子，那些偵破都與大姐有關啊。”

    皇甫淳點點頭，對杜月生的這個說法，他都不用對方去解釋心裏就清楚。

    破案最需要的是什麽？是情報，是消息，而在當時的上海灘，情報最多最好搜集的地方就是妓院，林桂生就是在那個特殊的環境裏幫黃金榮打探了不少消息，使得黃金榮破案有如神助，同時，林桂生本身就是青幫裏的大姐大，最早拜在黃金榮手下的青幫弟子，大多數都來自林桂生的推薦，就那小杜來說，也是經林桂生點頭才拜在黃金榮的門下，更是得到了林桂生的多方指點和照顧。

    “唉！我真沒想到，黃爺居然也是……”杜月生本來還有一肚子對黃爺的不滿，可經皇甫淳這一解說，他算是明白了，“看來，這個惡人我不當也得去當了。”

    “當下，上海流行洋派，錦鏞大哥想要娶露春蘭隻要登報發一個聲明就行了，至於林桂生那裏，該是啥樣還是啥樣，逢年過節的，周日禮拜的，你們還是該去請安的，說明了這個，大嫂也就都明白了，正所謂一喙一啄，都是命數。”

    說到這裏，皇甫淳也覺得苦澀的很，對於相麵算卦，有老道淩霄子的教授，皇甫淳雖不說精到，可也是略通一二的，早年他在上海碰到陳其美和黃金榮的時候，就知道此兒人命中無後，可他不會去點破，那是命，說了也無益。可沒想到到了現在，這黃金榮還是想不開，還是要去強掰，怕是後麵的事情更多。

    杜月生此時卻是完全明白了，他心裏雖然很是不舒服，可他還是掂量的清楚，如果沒有黃爺在租界總督察的職位，他們在上海的許多買賣就不是那麽好做了，新上來的人肯定要對他們進行打壓和擠兌，甚至還得給分潤，那等於是要重新洗牌，一旦格局發生變化，帶來的後果到底啥樣是誰也說不清的。

    “多虧皇甫先生的解說，這樣我心裏也算是有底了。”杜月生雖然心裏很不舒服，可他到了此時也完全同意皇甫淳的說法了，“大姐那裏我去說，黃爺那裏你去說，最後辦成啥樣……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聽天由命了。”

    “對錦鏞大哥來說，他的時代結束了，可對你來說，你的時代才剛剛開始，辦好這件事，我猜想錦鏞大哥就會把生意上的事情交給你了，原來是麵上的，今後你要明裏暗裏都得去管了。”皇甫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這些你要好好的想想，俗話說打江山易守家業難，萬不可行差踏錯啊。”

    這又是皇甫淳的點睛之筆，杜月生聽罷，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向皇甫淳行禮，“有皇甫先生的提醒，我杜某定當不負厚望，一定看顧好黃爺和桂生姐的家業！”

    “你二哥不是說要在這裏等候的嗎？怎麽不見人影啊？”話說到這裏，皇甫淳才提起了張嘯林，“對你二哥，也要盡力的勸勸，不要節外生枝了，這本就是提不上台麵的事情，再鬧，那是給小報送花邊新聞的題材呢，你說是不是？”

    本來，張嘯林此時也該在這裏等候的，可皇甫淳到了後卻是沒有看到，而杜月生也問清楚了，說張嘯林被大姐叫去，說是有事叫他辦。現在跟皇甫淳把話說透了，這才想起張嘯林來，又見皇甫淳那樣一說，杜月生還真是覺得不對勁了。

    隻不過，杜月生這次把桂生姐給想差了，他知道桂生姐是個剛烈的性子，萬一桂生姐咽不下這口氣，沒準真能讓二哥派人去把露春蘭給砍嘍。

    “來人！立即去黃家公館，就說我馬上就到，有啥事情等我到了再議！”

    這邊杜月生讓下麵的人去黃公館報信，那邊卻有個家裏的下人拿著一張拜帖和一封信找到了這裏，“老爺，這是一個叫章炳麟的派人送來的，說有事相求。”

    “章炳麟？”杜月生拿過拜帖和信，有些尷尬了，他不識字啊。

    “哦，這可是個大學問家啊！”皇甫淳笑著說道，隨手就拿過那封信，見信是封著的，就又還給了杜月生，“章先生的弟子都在北大當教授呢，他可是老師的老師啊，雖然沒有參加過科舉，可學的卻是地道的國文，還去過日本留學。”

    “他很有名嗎？這樣的人在上海我怎麽不知道？”杜月生有些不信的問道。

    “此人是一個革命者，也是一個大學問家，心係國家，當然不會偏安上海這個小地方了。”皇甫淳笑道，“不過他這人學問太大，就沒有他佩服的人，跟誰都是好一陣鬧一陣的，文人氣太重了，就連孫文就任非常大總統他都反對，不過他的名氣真的很大，我在京城裏可是沒少聽到他的故事。”

    聽皇甫淳如此說，杜月生還就當場撕開了信封，紅著臉說道，“請先生代我看看，如果是些許小事，幫他一把也是可以的，小人物替大人物做點事是應該的。”

    皇甫淳拿過信箋一看就樂了，“還真是些許小事，這樣的事情對你來說太容易了，我就不多嘴了，不過，你又有個機會可以與名人親近親近了。”

    說到這裏，皇甫淳才想起，自己應該把信給杜月生念出來，於是，就簡明扼要的把心裏所說的大概說了一遍，“他有個侄子在上海買房子，遇到了麻煩，想請你給他幫忙解決一下……嘻嘻，一個民國的總統高等顧問，蜚聲海內外的學者，卻要為如此小事求人，還真是大學盲於耕啊！哈哈哈哈……”

    對皇甫淳後麵的拽文，杜月生是一點都聽不明白，也知道那是皇甫淳在笑話章炳麟，不過，杜月生是崇拜文人雅士的，既然章炳麟是個大學者，那還是要交好，接過皇甫淳遞過來的信箋塞進信封裏，然後將信放進了大褂的口袋裏。

    這次上海一行，皇甫淳又是來去匆匆，有了皇甫淳的指點，杜月生直接去找了林桂生，而林桂生其實早就知道這個結局，她對黃金榮的想法無話可說，骨氣很硬的她沒有要黃金榮絲毫財產，隻拿走了五萬塊錢，很快就離開了黃公館。

    這五萬塊錢是林桂生當年向黃金榮剛開張的產業投資的第一筆錢，甚至連利息都沒有要，那天叫張嘯林去，就是說這個事情的，他讓張嘯林安排自己的住處。

    正如皇甫淳說的，黃金榮的時代結束了，而取而代之的就是杜月生，他接管的不僅僅是三大亨的全盤業務，還有原來林桂生管理的煙花行業，也正是從這個時候起，張嘯林在上海的煙花行業裏幹出了種種惡行，著實的令人發指。

    杜月生很快就幫章炳麟解決了那件小事，不是靠的強權，而是依靠人情和經營的手腕，讓雙方都滿意了，有了結果後，杜月生才去蘇州拜見章炳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