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菱莘抬手摸了摸蘇粒粒的頭頂，“骨傷一定要好好養著，不然以後天晴下雨都得痛。你這小身子骨可就有得受了。”

    “好。”蘇粒粒點點頭，“謝謝幹媽。”

    菱莘秀眉蹙起，“哎喲，你這孩子怎麽跟小笙一樣，對自己家人還這麽客氣。”

    言雲笙？這個名字像是什麽催化劑一般，投入了蘇粒粒現在宛如惰性物質一般的身體，這三個字讓她的心頓時顫動起來，像是被誰的手狠狠揪了一把，難受的說不出任何話語。

    窗外的雪還在簌簌地下著，逐漸晦暗的天色倒是把這些飄飄揚揚的雪花襯得更加顯眼。

    蘇粒粒望向窗外，此刻她的心底居然升起了一絲竊喜，這些雪花落下，隻能展露在每個人的眼底，但是自己的心事卻隻有自己才知道，有些不可言說的小秘密，隻要自己不說，那便不會有人知道。

    既然這樣，在明天來臨之前，讓我再想他一下吧，蘇粒粒想。

    對不起，粒粒。

    蘇粒粒在心底誠摯地道歉，對原主。

    保留著女孩小心思的雪花緩緩落到了樓下言雲笙的肩上，而後被溫熱的手指撣落，散到地上。

    他就這樣在樓下待了一整夜，天亮就是除夕了，一年的最後一天。醫院大廳的門前掛了兩個紅彤彤的大燈籠，醫生護士，病人家屬們，人人見麵都會笑著道一聲，“過年好。”

    今天過後便是新的開始，大家都想把所有不好的東西一起留在今年，新年伊始，所得皆是所盼。

    言雲笙抬手抹了把臉，手指經過下巴的時候，感受到了新冒出來的胡茬，有些紮手。這異樣的感覺讓他晃了晃神，怔忪片刻後轉身去了停車場。

    開車回家的路上，沿途都是歡天喜地的音樂聲，言雲笙還覺得有點恍惚，盡管這是不同的時空，可大家的對於節日祝福的傳遞和寄托倒是出奇地一致。

    耳邊的音樂不停地轉換，言雲笙忽而想起前段時間還和蘇粒粒說好團年飯要在言家吃，初一還要去沈家拜年。可誰曾想，如今竟然都躺在了病床上。

    這個年，終究是過得支離破碎。

    這幾天事情太多，言雲笙已經很久沒換衣服了，身上的襯衫倒也對得起它五位數的價格，依然整潔，沒有多少折痕。

    畢竟是過年，言雲笙心想，所以他還是回了家。

    他注視著前方的眼底皆是疲憊，眼白上的紅血絲也在對稀少的休息時間發出強烈異議。

    盡管如此，他也隻是簡單洗漱了一下，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後，在冰箱裏翻出了速凍好的餃子，打開保鮮袋後，然後不受控地抬手輕輕碰了碰裏麵秀麗的餃子。

    宛如在觸碰愛人的臉龐般小心翼翼，一觸而分。

    這些餃子，是蘇粒粒包的，作為一個常年喜歡屯食的人，她自己的冰箱已經塞滿了，所以把這些包好的餃子盡數塞進了言雲笙的冰箱。

    過年了，該吃餃子的。

    言雲笙在鍋裏放好了水，打開電源開始加熱，後麵的整個操作過程都在回想著蘇粒粒曾經在他耳邊的認真教學。

    其實去百度上一搜會更加便捷，可他好像就是在跟什麽較著勁，偏要努力回憶曾經發生過的對話，反複地在腦海中描摹那人的音容笑貌。

    也不知在磨蹭些什麽，硬生生地等到了下午，言雲笙才帶著保溫盒出發去了醫院，但他依然沒有進去病房，而是把盒子遞給了菱莘，帶著歉意道，“幹媽，這是給粒粒和哥煮的餃子，您也瞧不上我的手藝，所以就煮了兩人份的。”

    “還是麻煩您帶給她們，我還有事，先離開了。”言雲笙說完便要轉身離開，卻被突如其來的阻力拖住了腳步。

    “小笙。”菱莘扯住了他的胳膊，上前兩步走到了他的麵前，“你們這是怎麽了？”

    都這樣了，菱莘肯定看出來出了什麽問題，可兩位病人她是不好再去添煩加憂的，所以隻好等到言雲笙來了才能仔細探聽一下情況。

    “出了些小問題。”言雲笙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菱莘握著自己胳膊的手背，“但是您不用擔心，我能處理好的。”

    說完後借著這個動作輕柔地拂下了菱莘的手，作勢要走。

    “小笙……”菱莘再度急急開口道，“有事一定要告訴幹媽，，家人永遠是可以依靠的。”

    半晌後，言雲笙點了點頭，而後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是啊，家人是永遠可以依靠的，可原主蘇粒粒的母親，卻是被……

    言雲笙不知在麵對這句話時，該擺出什麽表情，所以隻能無禮地先離開。

    菱莘的話在言雲笙這裏是加劇傷痛的，然而在蘇默這裏，卻是無上的真理。

    言雲笙到達曉春巷的時候，才七點不到，可盛媚和蘇懷德已經在等著了，伴隨著盛媚的一片罵聲。

    言雲笙沒來，看守的人也不敢開門。

    走到門口，言雲笙的眼神都沒往旁邊偏一下，徑直邁著長腿進了門，盛媚看到他來了，隨即收聲，跟著麵色不愉的蘇懷德一起進去。

    剛進門蘇媚便看到了手被反綁在椅背上的蘇默，登時就要往上撲，嘴裏也開始哭喊，“默兒……”

    旁邊站著的男人擋住了她的去路，盛媚自然抵抗不過，隻能大聲謾罵。

    蘇懷德站在一旁，仿佛被女人的尖聲哭喊吵得心煩不堪，他厲聲道，“給我閉嘴！”

    周遭瞬時安靜不少，蘇懷德這才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言雲笙，他依然保持著仰坐，雙腿微微分開的姿勢，彰顯著他的自信和距離感。

    “你想要什麽？”蘇懷德對著椅子上年輕的男人道。

    言雲笙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狀似無意地抬手整了整一絲不苟的袖口，而後才悠悠開口道，“真相。”

    他的聲音聽起來是溫和平靜的，卻又帶著讓人不敢拒絕的決絕。

    “什麽意思？”蘇懷德不耐道。

    言雲笙掃了一眼蘇懷德臉上被歲月刻出來的溝壑，一字一頓重複道，“關於蘇粒粒母親死因的真相。那天，她為什麽會在你的車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