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基裏地下研究所，冰冷的寒氣在金屬走廊內彌漫，冷氣給人有種深入骨髓的痛感，它的源頭來自於那間供人居住的房間，修養艙表麵結著厚厚的冰霜，在燈光下折射出氤氳奇異的光。

    寒冷向外蔓延時，將符華封存起來的寒冰卻正在融化，長期泡在水中的病態雪白色肌膚逐漸回轉血色，纖長的睫毛被水波推動，在顫抖幾下之後緩緩掀起，那是雙仿佛凍結的湖泊般冰綠色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也不會出現任何變動。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多久，周圍為什麽都是鑽石模樣細碎的冰塊，在這漫長的沉睡裏她將身體恢複到可以到達的最好狀態，少女嚐試聚合劍心卻失敗，破碎的東西無法修補，反倒是還將這裏全都凍結起來。

    少女闔上雙眸，短暫的沉寂過後再度睜開，眼底染上淡紅，披散開如瀑的長發逐漸發白，周圍的液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沸騰，冰塊融化蒸發霧氣氤氳。

    原本寒冷的研究所忽然轉變溫度，包裹著符華身軀的水逐漸被蒸發殆盡，關閉的修養艙門也在高溫下自動開啟。少女踮起白皙玉足走出修養艙，眸色與發色恢複原樣，她看著潔淨的房間，眸中浮現一抹困惑。

    她究竟沉睡了多久？

    身體已經恢複，不過碎裂的劍心和不可逆的消耗品羽渡塵都無法恢複。思緒拉長時符華坐在床邊，穿上早已經為她準備好的灰色訓練服，仔細的係好每顆扣子，美好的胴體被遮蓋好，少女默默坐在那失神很久。

    “符華，你醒了？”

    ……

    無人島嶼上，麗塔和發狂沈羽涅的對抗陷入一種微妙的僵直狀態，她製止住沈羽涅繼續發狂破壞，那股崩壞能讓結實的身體很快恢複原樣，她按住少年讓其不能亂走，但對方的雙手也無意識的在自己身體上胡作非為。

    “你怎麽還不回來？”麗塔的唇瓣上是自己的牙印，神色羞憤的盯著少年，她的想法也在矛盾著。距離實驗開始已經過去兩個消失，預計的時間是三個小時，他回不來格尼烏斯就會徹底失效，那麽這具身體就徹底是怪物了。

    那樣自己就能殺掉他，以確保這件醜聞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可她又不想沈羽涅就這樣死了，這就代表他們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還有自己被弄成這樣，他就輕易的死掉太便宜！

    “你……”麗塔的目光複雜，微風拂過將她的灰金色短發吹起，一雙酒紅色的眸子顯然要比單獨一隻更加攝人心魄，躊躇的心做好選擇，“你還是活著回來吧。”

    吹來的風加劇，即使是她也能感受到冷意，麗塔將目光從沈羽涅的身上移開，見到那個許久未見的身影翩翩而來。

    已經好久沒有見到，自己是親自將她送進修養艙的人，力量強度遠超在獅城相遇時。反應到還有人過來，麗塔立即就轉過頭，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樣子。

    這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符華顯然不是蘇醒後在這附近閑逛的。待到腳步聲響起，麗塔轉過頭看她，“恢複了？”

    “嗯，就在半個小時前。”符華輕輕頷首，舉動有點僵硬，少女沉睡的太久還沒能反應過來。短暫的沉默後她把目光放在沈羽涅身上，冰綠色的眸中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原來在她沉睡的這段時間裏發生過那麽多事情。

    蘇醒過來後她已經得到簡單的解釋現在的情況，沈羽涅在挑戰體內的律者能量，麗塔則是來取他的血液交給天命主教。

    一旦沈羽涅獲勝而他的血液中又檢測到某種東西，或是超出奧托的預料成為他近十年計劃中的缺陷，那麽少年基本要被宣判死刑，她符華大概率幫凶。

    這是她祈求對方庇佑神州後所要付出的代價，完全被控製的神州仙人，對抗崩壞的至強戰鬥力。

    符華的目標和夢想是清除世界上所有的崩壞，奧托是最能達成這個目標的人，所以才依附在他身邊，其餘的事情都無足輕重，她能視若無睹的看著奧托執行自己的計劃。

    現在有點不同，她在聖芙蕾雅見證有個少年在不斷創造奇跡，依靠人工聖痕卻能兩次殺死擬似律者，直麵律者核心也沒有死去，甚至解決整座城市的大崩壞可能也是他做的。

    沈羽涅和奧托相同，他們都有解決崩壞的能力。少年的方式在符華心中更加認可，她不太願意未來要殺掉沈羽涅，隻期望和奧托預料中的不同，不然她抉擇起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的夢想隻是消滅崩壞，現在似乎在這條道路上漸行漸遠了。

    如此漫長的沉默，符華拉回思緒，見到後輩的裝甲破損，她開口道：“你的裝甲是被他弄破的？長光和我說你在做私密奇妙的事情，原來就是這個？”

    語罷，少年不安分的手又嚐試去推開女仆，在她身上胡亂摸索。這樣的狀況看的符華都微不可查的一怔。

    麗塔，“……”

    長光喜歡開這種玩笑，這是什麽其妙的事情麽？她不喜歡男人，在這類性別中最討厭的無疑是沈羽涅了。

    她奮力的按住沈羽涅，兩人的身高差距是硬傷，怎樣的都阻止不了那雙手揮舞。麗塔極力控製的臉色又忍不住的泛紅，礙於有符華在眼前，她咬著唇瓣沒有喘息。

    許久，她開口道：“有沒有辦法讓他冷靜下來，我這樣也是為了讓他不受傷。”

    符華看著散發凶惡氣息宛若隻人形帝王級的少年，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副模樣的沈羽涅，平靜道：“我盡力，至少也不會讓你被占便宜。”

    聽到回答麗塔露出玩味的笑容，“畢竟你們是學姐學弟，代替我來承受這樣的痛苦更好，否則我真的會忍不住殺掉他的。”

    “我不要。”

    兩人對視，心中已然了解對方的想法。麗塔猛地收回雙手向後倒退，失去重力的沈羽涅踉蹌的往前邁出幾步，崩壞能發生狂暴，它本能的還是要吞噬同類進化，目標選定緊蹙眉頭的女仆。

    麗塔轉頭朝著符華使了個眼色，在狂暴少年靠近她之前，符華抵擋上去抬手揮拳。

    “你這樣會直接殺死他的。”麗塔的眉頭緊蹙，前輩的舉動她很了解，通常帝王以下的崩壞獸都會在這輕飄飄的拳頭下斃命，弱點的帝王級也逃脫不了。

    沒有回應，符華的拳頭筆直朝著沈羽涅的額頭打去，在將要觸及的瞬間又變作掌貼在額間，刺骨的寒意從少女腳底蔓延開，冰綠色的眸子仿佛凝結的湖泊，霧氣繚繞，朦朧而又強烈。

    沈羽涅被寒冰刺的愣愣站在原地，體內的崩壞能逐漸被按壓下去，最終少年失去活力跌在符華的肩上。她回過頭，平靜的看著麗塔，“安撫好了。”

    “你應該早點回來的。”麗塔懸著的心落下，雖然前輩的戰鬥能力不比自己強，在抑製崩壞方麵倒是有不錯的效果。

    什麽時候蘇醒是不可控的，符華將失去活力的沈羽涅放在太陽能夠照射的地方，折返回到麗塔身邊，“他會醒的對吧，時間還有多久？”

    “三十分鍾，我倒是希望他活過來，否則費盡心思取來的血就無用了。”

    符華的目光落在麗塔身上，平靜淡漠，腦海中轉過很多思緒，“奧托到底在想什麽，取沈羽涅的血意義何在。”

    很多事情連麗塔也不知道，女仆的性格也沒興趣追尋這些事情，她隻是嬌媚的笑笑，“我不知道，身為打工的女武神，我要做的是完美做好自己的任務，上司的想法沒有打探的必要。”

    “我會去親自問他的。”至於結果符華可能已經知道。

    兩人在這裏默默的等待著沈羽涅的蘇醒，倒計時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量子之海裏，這場戰鬥進行的格外艱難。律者是不可戰勝的，它們都是神明的使徒被賦予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就算是對抗它萬千力量中的其中一份都是無比艱難的事情。

    第五次戰鬥已經來到末尾，沈羽涅拖著滿是傷痕的身子疲倦的朝著西琳靠近，雙臂各自有著血色窟窿近幾乎殘廢，他無法揮槍，所能做的隻有在長矛打來時甩著黑淵白花將其全都擊碎。

    碰——

    金色的碎片落在腳邊鋪設成一條璀璨的套路，遠方的西琳仍然是遙不可及，沈羽涅的意識已經在逐漸模糊。他能感受到精神力的不斷削減，這或許是最後一兩次複活的機會，也是距離最近的一次。

    隻有十幾米，長矛將他圍得水泄不通，就算他的攻擊再強悍也沒辦法全都抵擋下來，這次被刺傷的是右腿，碎片把他的身體紮的像是隻刺蝟。

    不遠處懸浮在空中的西琳神情淡漠，她就像是神明本身，看著這場毫無意義的戰鬥，偶爾下達攻擊的命令殺死螻蟻。同時出現的太陽和月亮在她身後，散發出的光芒奇異扭曲將她完全籠罩在其中。

    這次的螻蟻有點頑強，好像進化成了皮膚堅硬的甲殼蟲，在不斷被尖銳物體刺傷後還沒有倒下。可惜的是進化後仍然是蟲子，殺起來艱難那就多用點勁。

    沈羽涅破開包圍圈的瞬間，下一個包圍圈降臨。律者能量察覺到危險在攀升，所以攻擊也變得迅猛強烈，一輪接著一輪，長矛堆積有山丘般龐大，少年不斷揮舞的手斷裂，他繼續用左手揮槍，漸漸的人被這龐大的碎片包圍的失去蹤跡。

    短暫的寂靜過後，碎片紛飛，沈羽涅渾身是血的抬起黑淵白花，距離西琳的身體隻有半米的距離。

    少年恍惚失神很久，潰散的眸子再度聚焦，他看著眼前神情始終淡漠的少女，臉上升起勉強的笑容，“終於到這裏了，好強啊，就算是千萬分之一的力量都對抗起來那麽艱難。如果是完全體的西琳，我怎樣才能打的贏？”

    西琳麵無表情，律者能量是不會有情感變化的，她沒有繼續攻擊是意識到已經失敗。

    “不過沒關係，我遲早也會把你救回來的。”沈羽涅繼續自顧自的說著，“無論律者還是什麽，沒有誰能夠阻擋我的腳步，我也隻會為你們，我的家人前進。”

    黑淵白花刺入西琳的胸口，少女淡漠的神情下身體快速模糊消散，漂浮在空中的隻剩淡紫色的崩壞能。在停頓半響之後，最終飛入到沈羽涅的體內，它的意識已經全都沒抹除，現在隻是團沈羽涅的力量而已。

    於是被封印的兩枚聖痕解除禁錮，它們亮起赤紅色光芒將少年的身體灼燒，愉快又瘋狂的吸收崩壞能和生命力，直至自己膨脹的再也吸收不下。

    沈羽涅跌坐在地麵，向著日月大口喘息，抬手抹去遮著眸子的血液，他看清體內存在的崩壞能力量。紫色、暗紅色，還有新出現許久未見的淡綠色，他在對抗靜謐寶石時失去這種能力，現在又因為第二聖痕重新掌握。

    意念微動，赤紅沙子向兩邊分散，粗壯翠綠的藤蔓在這死亡之地衝天而起，它們筆直站立在原地像衛兵等待著國王下達命令。得到命令後又快速的凝結匯聚，化作一隻巨大猙獰的綠色龍首，張開口朝著日月噬咬而去。

    將要觸及時，龍首消失不見，停留在這許久的沈羽涅也消失了。

    “碰！”

    微弱的爆炸聲響起，麗塔和符華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她們見到少年戴在腕上的手環居然損毀，自動從手腕上跌落。上麵的漆體被高溫融化，耗費心血研究的手腕和芯片都徹底報廢。

    麗塔困惑的回過頭希望能得到結實，符華雖然表麵平靜卻也不知道發生什麽。

    薛定諤冷漠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還有刺耳的鬧鍾聲音，“倒計時結束了，沈羽涅醒來沒有？”

    麗塔看著一動不動的少年身體，她深吸幾口氣平靜道：“雖然很難啟齒，但抱歉。沈羽涅沒有醒，他……”

    “醒了。”死了兩個字被替換，發出聲音的正是躺在地上的少年。他毫無血色的臉勉強露出笑容，掙紮著從地麵上爬起，黑色的眸子如夜空閃爍的星辰。

    在向前走幾步後，忽然痛苦的皺起眉，他打量自己的身體，然後盯著女仆，“麗塔，我的身體好疼，是不是你趁著我昏迷揍我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