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蛇約定的地方是棟爛尾樓，這種建築物在窮人區不少，整棟都是漆黑死寂的。

    華已經和沈羽涅分開，她在爛尾樓前停下腳步，抿著唇瓣向後看去一眼，任憑視力極佳都找不到對方的身影。

    沈羽涅說不會讓人欺負她的，少女相信這一點，所以邁步走上水泥台階。

    她不確定灰蛇在哪一層，對方聰明的沒有報出位置，可能是在暗中觀察，察覺自己被欺騙後安穩的全身而退。

    走入爛尾樓的瞬間，華將感知力釋放到最強，她不知道自己是律者，認為這些能力都是符華該擁有的。

    隻要出現具有崩壞能反應的生物，她都能察覺得到。在釋放後，華也更清晰的感受到灰蛇的謹慎，因為她始終沒有感應到任何能量。

    修長身影融於黑暗中，沈羽涅安靜的站在那像是尊雕像，隻有視線移動。

    因為今天的事情，莉亞努力的打起精神幫忙，兩個人和從前那樣，她充當那雙背後的眼睛。

    四周是死寂的，今晚的夜空恰好沒有月亮，漆黑中風聲細微，將幾張紙從沈羽涅的眼前吹過。

    莉亞托著下巴在專注盯著四周無果後，她咬了咬腮幫裏的軟肉問道：“羽涅，櫻她們知道了嗎？”

    沈羽涅輕聲道：“那麽多次走在監控底下，正常來說消息已經散播出去，她們應該都在來的路上。”

    不止八重櫻她們，還有天命的人。

    莉亞開始有點期待見到八重櫻後的情景，她又忽然想到走入爛尾樓裏的華，“華該怎麽辦，還有符華。”

    對此沈羽涅陷入漫長的沉默，不同於莉亞的沉睡，符華是真的死亡。靈魂已經在世上消失不見，想要挽回很難，甚至連可能性都沒有。

    沈羽涅還未確定，他覺得至少要在自己真正找過所有辦法後再下定論。

    靜一會，他開口說：“華是個很乖的女孩，她陪了我很久的時間，以後也把她帶著吧。”

    “等見到櫻的時候，你也這樣解釋？”

    “……”

    再見麵的時候，身邊帶著一個女孩，八重櫻會怎麽想他？沈羽涅對此還真沒有想過，腦海裏想象不了重逢的場景。

    到時候巫女會以怎樣的情緒對待自己，她這兩年又過得怎麽樣？

    他說：“櫻姐姐再怎麽生氣，也不會把我們丟下不管的。”

    ……

    華在第六樓時停下腳步，遠處樓層的邊緣可見模糊的身影站在那，他的膚色似乎是金屬灰，穿著有兜帽的風衣，幾乎要融於這樣的夜色中。會出現在這裏的究竟是誰已經有答案了。

    同時察覺到的還有灰蛇，他轉過身來，帽子下是張尖角形的麵具，隻露出一個深邃、亮著紅光的眼球，臉的模樣像極了一條蛇。麵具上沒有嘴的位置，他發出的聲音帶著笑意，“我年輕的客人來了，但似乎沒把報酬準吧好？”

    崩壞能向外釋放，令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華邁步向前走去，是否準備好報酬從表麵看上去就已經知道，律者的能力遠超常人的認知，它可以被科學所解釋，但真正的律者使用起能力來卻又沒那麽科學。

    少女的崩壞能已經將這片區域全都封鎖，灰蛇想逃出去除非擁有極強的崩壞能暴力破解。律者最基礎的權能之一，但華自己不那麽認為，她隻覺得是符華該擁有的能力。

    “你的消息足夠準確，我會給出報酬的，我是個很信守承諾的人。”華平靜的向他說，少女斂起活潑，表情嚴肅而又認真，“不過看來，你和我差不多，都沒準備好。”

    “果然我們都該坦誠點。”被揭穿後灰蛇的麵具下發出一連串低沉的笑聲，他開始向後倒退。

    華這才明白沈羽涅的打算，兩個太過聰明的人是無法合作的，即使真擁有琪亞娜消息，灰蛇也不準備交給人。可能是他自己從中謀取利益或是背後的世界蛇，消息交易隻不過是找個傻子來賺外快。

    隻不過灰蛇太小瞧這兩個人。

    後背撞在仿佛屏障般的物體上，灰蛇停滯幾秒，猛地從腰間抽槍射擊。全都是深邃的能量子彈，足以轟擊殺死崩壞獸的那種。

    華看著那些打來的子彈，開始邁步朝著子彈的方向衝去，她的目標是躲在後方的灰蛇。已經將這裏化作自己一方小世界的華毫不在意細微的能量，皮膚表麵環繞的崩壞能自動將其彈開。

    能量像是水流般從周身消散，灰蛇仍然在扣動扳機，直至槍管赤紅。

    槍口打不出子彈的瞬間，也是華完全接近灰蛇的時候。少女站在他眼前，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摩擦的痕跡，她伸手抓住灰蛇的肩膀，“你輸了。”

    灰蛇不說也沒關係，華所擁有的能力還可以讀取對方的記憶。赤紅色的崩壞能從少女的掌心蔓延，如同火焰般瞬間將灰蛇的身體包裹，黏稠的空氣落下紅色碎片，她沒有再言語，直接開始讀取對方的記憶。

    灰蛇的聲音出現幾分驚訝，“律者？小瞧你了。”

    他沒有再做反抗，任憑那些火焰將身體包圍。

    聽見灰蛇的話，華皺起眉，“我不是律者。”

    能力在對方的大腦中釋放，她開始嚐試讀取其中存在的記憶。

    灰蛇的聲音帶著點笑意，“我從不會小瞧任何人。”

    華的表情逐漸開始凝固，全身經過改造的灰蛇唯一具有人性的地方在於他的腦部，這也是讀取記憶的關鍵，少女不可能去奪得機器人的記憶。當她的眼前浮現灰蛇的記憶後，出現的卻是尖銳刺耳的叫聲以及黑白電視機閃著雪花的場麵。

    就像是電腦裏的病毒那樣，人腦中存在病毒，華想象不到對方還有如此的防備手段。

    少女的臉色變得蒼白些，崩壞能已經將灰蛇徹底包裹，他靜靜站在那唯一顯露的眼部光芒開始黯淡下去，“雖然想不到我會見到律者，但我的防備始終是以針對律者進行的，下次記得不要輕易讀取他人的記憶。”

    當眼中的光芒消失後，灰蛇沒有再發出聲音，身體直徑的向後倒去，撞在無形的牆壁上滑落。華拽著他的衣角，抓起來卻覺得像是個木偶那樣，將對方身上的風衣脫去後，這才發覺和自己站在這談判的隻是個機器人。

    “唉。”華歎了口氣，俏臉上沒有表現出失落。畢竟如果灰蛇真那麽簡單被抓到，就不會在短時間成為地下黑市中信息最廣的人。

    華站在樓層的邊緣，微風把她的衣角吹揚起來，目光落在漆黑低矮的樓房之間，少女緩緩闔上眸子，四周的崩壞能逐漸被收起，她無奈道：“沈羽涅，接下來靠你了。”

    在街道上，沈羽涅已經開始奔跑起來，擁有崩壞能後，他可以和華通過崩壞能聯係，那些空氣中的崩壞能被他探知到，這代表少女真的見到灰蛇，而她的行動已經失敗。

    掌心傳來熱度，沈羽涅將其攥緊，崩壞能在手中形成直槊的模樣。

    能從律者的手中逃脫，或許呆在那的並不是灰蛇本人，他正躲在某個角落操縱著和自己相同的機械身體。

    在這條街道上奔跑，沈羽涅和莉亞不留餘地的看著每個角落，這樣的搜尋方法太過稚嫩卻也是最實在的。窮人區已經被他們分析的徹底，這裏不存在任何的地下通道，即使是下水道也不過兩米高，根本容不下一個義體改造人。

    灰蛇就算是把自己拆成零件，也無法短時間從這裏離開。

    轉眼間沈羽涅重新回到幫助過女人的那條路上，幾個混混還保持著原本被擊倒時的樣子，華下手不輕不重能讓他們在路邊睡上一夜。

    他下意識的要略過幾人，視線落在其中一個混混身上時遲疑了幾秒。穿著簡單的短袖，染著豔黃色的頭發，兩隻手臂上是彩色的紋身，他趴著的位置靠近巷口，半個身體橫躺在路邊，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樣。

    沈羽涅記得在打劫女人的行列中，這個混混就存在，並且是被華踢暈過去的。

    空氣中飄過細微到難以察覺的氣息，沈羽涅無法察覺到，但莉亞卻敏銳的感受到那點氣息，“那個人身體裏有崩壞能！”

    沈羽涅刺下直槊，筆直朝著混混的胸口落去，幾乎在瞬間以趴下姿勢暈倒的混混猛地爬起，他向後跳去躲開了直槊的攻擊範圍。

    那張臉藏於黑暗中，片刻過後重新出現在沈羽涅眼前的卻已經戴上麵具。灰蛇的掩藏幾乎天衣無縫，但他所麵臨的對手除去律者以外，還有具備雙靈魂的沈羽涅。

    灰蛇的聲音少有的出現驚訝，“你是怎麽找到的？”

    他從一開始就做好完全的準備，將自己的對手預想為擁有A級實力甚至更強的崩壞能者。意外的是那個少女是律者，而眼前的青年在幾乎不存在任何問題的情況下找到自己。

    “使用機械病毒擺脫那名律者，想不到還被你找到。”

    沈羽涅的目光隨著他的話暗沉下，直槊銳利的槍尖猛地一揮，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灰蛇的右臂被他斬落。沒有血液噴湧，那層人體皮膚下是各種線路，“我需要琪亞娜的消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