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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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傳說中死了的丈夫回來, 該是什麽反應?喜極而泣?抱頭痛哭?餘思雅做不到,她覺得原主在這裏可能會因為擺脫了寡婦的身份而開心, 但她很滿意寡婦這個逍遙自在的身份。
所以聽說這個人就是沈躍, 餘思雅心裏隻剩抗拒和尷尬。
好在沈躍主動跟周部長聊了起來:“周部長說得是,這幾年謝謝公社照顧我家裏了。周部長,王書記, 抽煙!”
他拿出煙盒, 抖出煙,分別遞給周部長和王書記, 接人待物都很周到, 完全沒有剛見麵時的冷漠。
周部長接過煙, 拍了拍他的肩膀, 問出了餘思雅也很好奇的問題:“你好好的, 上麵怎麽會發來你犧牲的消息?”
沈躍擦燃火柴, 幫他點燃了煙,才說道:“誤會一場,我被派去南邊出一趟任務, 中間出了點岔子, 沒能在規定的時間裏返回, 失去了聯係, 部隊以為我犧牲了, 就給家裏發了消息。三個月後,我們幸存的幾個同誌才從緬甸邊境繞回國, 當時沒幾個人知道, 我們就又被派去了過去。”
他短短數語, 沒說其中的驚險,但餘思雅卻能大致猜測得到。
沈躍眼尾一挑,餘光瞥了餘思雅一眼,眼底滿是疑惑和好奇。
他跟餘思雅此前隻接觸過一次,就是結婚那天。她給人的印象就是靦腆、羞澀、膽小,明明很抗拒他,整天都沒敢抬頭正眼看他一眼,但凡他靠近她兩米內,她渾身就繃得緊緊的,兩隻手死死捏著手帕,一副生怕他把她吃了的樣子,卻還是不敢說。
沈躍不喜歡勉強人,見她對他們倆的這段婚姻如此抗拒,那天晚上索性裝醉,躲過了洞房,省得他們倆都尷尬。
第二天上午,他就接到了歸隊的電報。走了這兩年多,他對餘思雅的長相都有些模糊了,偶爾想起這個人,想到的也是她應該是改嫁了,還挺慶幸新婚當晚自己沒做什麽,省得耽誤了人姑娘。
誰知道回來後,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她。而且這姑娘的性子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竟然變成了一個連公社書記都讚不絕口的廠長,還敢瞪他。要不是同公社,同名字,他都不敢相信。
如今又從周部長口裏得知自己音訊全無的這兩年多,對方還承擔起了替他撐起這個家的責任,沈躍心裏更是五味雜陳。
他笑著對周部長說:“周部長,你放心,我會好好對小餘……的。”
“這就好。”周部長欣慰地看著餘思雅,“小餘同誌,你也算苦盡甘來了。以後這小子要是欺負你了,你來找我,我給你作主。”
餘思雅心裏苦啊,臉上還得擺出一副笑臉:“謝謝周部長。”
周部長推了沈躍一把:“去陪你媳婦,我跟王書記有話說。”
說著,他坐到了王書記斜對麵,背對著他們。
沈躍無奈,隻好坐到了餘思雅旁邊。
餘思雅也有點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摸了摸鼻子:“謝謝你的衣服。”
沈躍淡淡地說:“要說謝,也是我該對你說聲,謝謝你替我照顧家裏。”
“不用客氣,建東和紅英都是好孩子,我也沒怎麽照顧他們。”餘思雅真心地說。她照顧兩個孩子,固然有同情的成分在,但最主要的還是兩個孩子善良、乖巧,知道感恩,要換了餘國輝兩口子那樣的人,看她搭不搭理。
車鬥裏還有三個人,很多話也不方便說,兩人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問的無非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吃飯沒有這樣客套的話。
好在這兒離公社不遠了,路又好走,不到十分鍾車子就停了下來。
周部長和王書記、朱國明陸續下車,沈躍在最後,他跳下車後,伸出了手,對餘思雅說:“我扶你。”
餘思雅現在心情亂得很,不想回去跟沈躍大眼瞪小眼,便將口袋裏的鑰匙拿了出來,塞到了沈躍手裏:“你先回家吧,櫃子裏有吃的,我還有點工作要盡快安排下去,得去養殖場一趟。時間不早了,朱同誌要是不急著回去,今晚到家裏住一晚,明天我給你找個車子再走吧。”
沈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過鑰匙:“好,我們先回家了。”
餘思雅舒了口氣,坐車子上,催促潘永康:“走吧,回養殖場。”
車子開走,朱國明似乎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感歎:“路是嫂子出錢修的,電是嫂子花錢通的,車子也是嫂子買的……那隊長你以後豈不是吃軟飯的?”
沈躍現在心情也不平靜,摁了一下他的頭:“怎麽,羨慕了?”
說完又朝王書記和周部長打了個招呼:“王書記,周部長,我們先回去了,改天有空一起喝酒。”
周部長擺手:“快回去吧,你剛回來,還有不少要收拾的,有空來公社,咱們喝兩杯。”
沈躍點頭,拉著朱國明往自己家走去。
一路上看著村村架起的電樁和空中的電線,朱國明那個驚歎,稀奇不已。等走到清河村,看到他們的人眼睛裏都投來詫異的目光。
“你……你是沈老二家的那個去當兵了的娃?”有個老太太想了很久認出了沈躍。
沈躍笑道:“是啊,三奶奶,我回來了。”
三奶奶看著他高興地笑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哎,可惜你媽走得早,沒法看到你回來了。”
沈躍臉上的笑容消了下去:“三奶奶,我先回去了。”
“嗯,你這麽遠回來,肯定累了,先回去歇著吧。”三奶奶擺手,等沈躍一走,她就跟過路的人興奮地說,“沈老二家那個去當兵聽說犧牲了的小子回來了……”
沈躍領著朱國明回家。
兩年多不見,房子還是這樣,紅磚瓦房,沒什麽變化,也不是,好像比以前清冷了許多。
以往,他回來,弟弟妹妹總是很興奮地圍攏過來,他媽也拉著他抹眼淚,現在屋子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拿起鑰匙打開門,沈躍發現家裏的舊家具似乎都換了,桌子凳子都比較新,磚瓦牆上糊了一層報紙,看樣子還比較新。桌子上擺著一摞書和本子,最上麵的那本叫《代數》,下麵寫著清秀的“餘思雅”三個字。
一切沒變,一切好像又都變了!
朱國明也認識一些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瞄見書,驚訝地說:“嫂子的字寫得挺好看的,這是什麽書?”
沈躍將提的包放在了書上,擋住了朱國明的視線:“餓嗎?去灶房弄點吃的。”
一提吃的,朱國明的注意力馬上被轉走了。他摸了摸肚子:“午飯都沒吃,餓死了,隊長,你們家有什麽?”
沈躍也不知道,不過現在是秋天,紅薯應該不少。他到灶房,用餘思雅給的鑰匙,打開了櫃子。
朱國明立馬探頭過來,看了一眼就驚呼:“哇,隊長,你們家好多好東西,大米白麵雞蛋玉米粉,還有這個袋子是什……麥乳精,嫂子真能幹!”
沈躍也有點意外,哪怕部隊說,給了他家五百塊的撫恤金,夠家裏花兩三年,他其實也一直有點擔心他們的日子不好過。但現在他發現,是他想多了,沒了他,他們的日子比以前還好。
沈躍十幾歲就參軍,也不會做其他的,便舀了一碗米:“煮大米飯吧,下麵墊點紅薯,我去看看地裏有什麽菜。”
朱國明從小也是過苦日子,能有大米飯吃就偷笑了:“好,隊長,我幫你洗鍋燒火?”
兩個人都不擅廚藝,弄得手忙腳亂。
就在這時,院子裏忽然傳來了一陣自行車的鈴聲,緊接著還有一道由遠及近的高呼:“哥,哥,哥……”
聽到聲音,沈躍走了出去,看到沈建東騎著自行車,小臉漲得通紅奔過來,一到院子他就跳下了自行車,也不管車子歪到了地上,像是猴子一樣飛竄到沈躍麵前,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又哭又笑,“哥,你沒事,你回來了,真好!你怎麽不傳個消息回來啊?”
沈躍臉上浮起笑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欣慰:“有點事情耽擱了,長成大小夥子了。”
沈建東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哥,媽,媽走了!”
沈躍臉上的笑容沉寂了下去,一把摟住沈建東:“哥知道,這兩年辛苦你們了。”
沈建東擦了擦眼淚,掙開他的手:“不辛苦,你回來就好,我們好想你。”
沈躍有點不習慣這樣溫情的一幕,他目光一轉,落到院子裏:“你背簍裏都是什麽,掉地上了!”
沈建東這才想起自己的背簍忘了,哀嚎:“哎呀,我的貨!”
說著飛快地跑回去將車子扶了起來停好,然後低頭撿東西。
沈躍見了,過去幫他撿,地上的東西很雜,有針線、頭繩、火柴、牙膏、牙刷等小玩意。
“你在賣這些?”沈躍有些遲疑。
提起自己的生意,沈建東眉飛色舞:“是啊,這些都是我去縣裏麵進的,還是嫂子幫我搭的線,我拿回來賣賣。哥,你猜我上個月掙了多少錢?”
這些都是幾分錢一兩毛錢的東西,價錢並不高,沈躍隨便猜了一個數字:“五塊錢?”
沈建東搖頭:“不止,二十多塊呢。不過還是趕不上夏天賣冰棍,過年賣瓜子。”
看著他懷念的樣子,沈躍搖頭,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小弟是財迷。他把貨都撿進背簍後,抓起那隻綁著雙腳在院子裏撲騰的鴨子:“哪來的鴨子,要養嗎?”
沈建東搖頭:“有養殖場養什麽鴨子。這是嫂子在養殖場買的,讓我拿回來今晚吃,說家裏有客人,但傍晚肉聯廠沒什麽肉了,就燒鴨子吃吧。”
聞言,沈躍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嫂子很好吧。”
“那是當然,我嫂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了。”沈建東得意地說,“哥,咱們殺鴨子吧,天快黑了,得趕緊做飯。”
說著熟練地跑進廚房拿了菜刀和碗出來,然後拔了鴨脖子上的一團毛,對著沒毛的地方就是一刀。
血流到了碗裏,鴨子撲騰了兩下斷氣了,等放完了血,沈建東將鴨子放進盆裏,從鍋裏舀了兩瓢熱水,開始拔毛。他的速度非常快,幾下就拔了不少毛在一邊。
沈躍蹲下幫他拔毛:“你經常殺鴨子?”
沈建東得意地揚起眉:“你不在,我們家就我一個男子漢,這種事我不做難道還讓她們兩個女同誌幹啊?她們膽子小,當然得我來。”
沈躍沒理他的臭屁,笑道:“建東長大了。”
“那是,哥,你今晚就等著我給你露一手吧。”沈建東笑嗬嗬地說。
朱國明聽到這話,很意外:“隊長弟弟還會做飯啊?”
沈躍這才想起灶房裏還有一個人,便介紹雙方:“這是我戰友朱國明,老家林縣的,你叫他國明哥吧。”
沈建東馬上熱情地打招呼:“國明哥。嘿嘿,自打紅英去縣裏念書以後,家裏就是我做飯啊。”
朱國明驚訝地問:“嫂子呢,她不做飯嗎?”
沈建東立馬瞪了他一眼:“我嫂子那麽忙,哪裏有功夫做飯,她是幹大事的,這種小事當然交給我。”
聽到這個答案,朱國明樂了,調侃沈躍:“隊長,那以後你們家是你做飯還是嫂子做飯啊?”
沈躍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我做飯,怎麽有意見?想吃就來拔鴨毛,我們家不養閑人!”
說著就把一隻鴨翅膀塞給了他。
得,朱國明悻悻然地蹲下,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打趣隊長的。
論起做飯,在場三個男同誌,最拿手的竟然是年紀最小的沈建東,兩個大人隻能聽他指揮,去地裏摘菜,剝蒜,切菜、洗菜、炒菜。
因為沈躍回來,又有客人,今天的晚飯做得很豐盛。沈建東做了一個紅燒鴨子,一個韭菜炒雞蛋,還有一個臘肉炒幹豆角。
做好飯,天已經黑了,餘思雅還沒回來,沈建東自告奮勇地說:“哥,國明哥,你們餓了先吃飯,我去接我嫂子。”
“等一下,我去。”沈躍將菜一分為二,留了一份在鍋裏熱著,然後說,“你跟國明先吃飯吧,今晚讓國明跟你睡,吃過飯累了就早點休息,我去接你們嫂子。養殖場在哪裏?”
沈建東指了指西北邊:“就在咱們大隊一隊,哥,你騎自行車去吧。”
“好。”沈躍騎走了院子裏的自行車。
暮色降臨,到了下班時間,養殖場的職工陸續回家了,隻有餘思雅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小李收拾好東西出來,見她還沒走,便過去敲了敲門:“餘廠長,天都黑了,怎麽還不回去?”
餘思雅不想回去,回去就得麵對自己多出來一個法律上的配偶這件事。天知道,她活了兩輩子,連男朋友都沒交過一個,突然多出來一個丈夫,還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正是不知道該怎麽跟沈躍相處,所以她才在辦公室裏磨磨蹭蹭,想拖晚一點回去,最好他們都準備睡覺了,這樣就不用應付他了。
“還有點事,你先走吧。”餘思雅揚了揚本子。
小李歎氣:“這段時間你辛苦了,要是不急,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處理。”
餘思雅含笑點頭:“知道了,我心裏有數,你先回去吧。”
見她這麽說,小李也不好再勸,隻得轉身離開,剛扭頭就看到台階下方站了個高大的身影。他嚇了一跳:“你什麽人?”
沈躍從黑暗中走出來:“我來找餘思雅。”
聽到動靜的餘思雅已經出來了,看到這一幕,更頭痛了,遂對小李說:“沒事,來找我的。”
小李驚疑不定地看著雙方,這個男人身板很結實,而且身上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煞氣,總感覺不是什麽好人。
小李怕是來找麻煩的,不肯走,問餘思雅:“餘廠長,這是遠道而來的客商嗎?要不要安排食宿?”
餘思雅揉了揉額頭,想著明天小李肯定會聽到傳言,索性直說:“不是,他是我……丈夫沈躍,你不用擔心。”
啊?
小李的嘴巴張得雞蛋那麽大,臉也囧得通紅,慌亂地說:“那……那我不打擾你了。”
然後落荒而逃。
人都找上門了,再留在養殖場也沒意義,餘思雅對沈躍說:“你等我兩分鍾,我收拾一下東西。”
沈躍像門神一樣站在屋簷下,塊頭雖大,卻很好說話:“不急,需要我幫忙嗎?”
餘思雅搖頭:“不用了,就一點東西,我自己來就行了,你站一會兒。”
她進辦公室,將文件放進抽屜裏鎖好,拿上自己的書塞進書包裏,然後匆匆出來:“走吧。”
沈躍看了一下,手伸了過去:“我幫你拿吧。”
餘思雅每次讓沈建東拿東西拿習慣了,順手就把包遞了過去,等沈躍接過,她才意識到,這不是沈建東,有點囧,小聲說:“謝謝。”
“不客氣。”沈躍率先走出了養殖場。
自行車就停在門口,他跨上自行車,沒有走,等在那裏,看著餘思雅過來,也不催。
餘思雅看見自行車,有點尷尬,不過並不抗拒,這幾天忙上忙下,她累得不輕,有自行車坐怎麽也比走路強。
不過當她坐上去,發現雖然都是坐後座,但騎車的人不一樣,感覺還是不同的。
沈躍是個成年成熟男子了,身量更高,力氣更大,他會等她坐上去了才騎車走人,而沈建東要小一些,力氣也不夠大,每次要先慢慢騎著車子再讓她上去。
還有,兩人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沈躍身材高大,背部寬闊,擋在麵前,像一堵小山,給人一種強烈的存在感,讓人難以忽視。
餘思雅覺得有點不自在,不過很慶幸的是,她坐在後麵,沈躍看不到。哎,說到底,她還是吃虧吃在近距離接觸男性太少了,早知道,當年勤工儉學的時候也順便談場戀愛刷刷經驗也就知道怎麽跟年輕男同誌相處了。
她不說話,沈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兩人說是夫妻,但比起陌生人來好不了多少。
安靜地騎到家,沈躍將車子停在院子裏,沈建東聽到聲音高興地跑了出來:“哥,嫂子,你們回來了,我把飯給你們端上桌。水也燒好了,滿滿一大鍋。”
餘思雅感激地說:“好,辛苦建東了。”
還是小屁孩貼心,知道她每次出差回來都要洗澡,所以早早幫她燒好洗澡水。
“不辛苦,嫂子你最辛苦。”沈建東今天格外興奮,把飯菜端上桌還不肯走,就坐在桌子邊,逮著餘思雅聊天,“嫂子,要是紅英知道我哥還活著,肯定很高興,我明天就去縣裏告訴她。”
餘思雅拿起筷子點頭:“也好,那你明天早上先去公社買點肉,回來做個紅燒肉給紅英帶去吧,學校裏的菜沒什麽油水。”
沈建東高興地說:“好嘞。”
洗幹淨手進屋的沈躍聽到這話,沉默了一下說:“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我帶了一些票回來,正好去縣裏買點東西。”
沈建東自然樂意跟哥哥一起出行,他側頭興奮地看著餘思雅說:“嫂子,咱們一塊兒去吧。”
餘思雅好笑地看著他:“嫂子明天還要上班,哪有時間啊,你們去吧。”
沈建東有點遺憾,但知道餘思雅最近又要忙廠子裏的事,又要複習,便問:“嫂子,你想買什麽,我幫你帶!”
餘思雅搖頭:“你忘了我剛從省城回來嗎?有需要我早買了。你們不用管我。”
“好吧。”沈建東還想說什麽,忽然聽到朱國明喊他。
“建東,建東,過來我問你個事情。”
沈建東隻好跑回了屋:“國明哥,什麽事?”
朱國明直接給了他一栗子,然後圈著他的脖子,把他拉到床上,壓低聲音說:“你個傻小子,湊什麽熱鬧呢,壞你哥好事。”
沈建東不解:“你瞎說什麽,我壞我哥什麽好事了?”
朱國明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小子,小別勝新婚有沒有聽說過,你哥跟你嫂子兩年多沒見了,你個小子插在中間,多礙事,妨礙你哥跟你嫂子親熱,懂不懂?趕緊地,躺下睡覺吧。”
鄉下十四五歲的孩子,已經懂一些事了,沈建東臉刷地一下紅了,不自在地坐在床上,小聲嘀咕:“我哥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朱國明嗤笑:“小子,等你長大就懂了,你哥要不是那樣的人,那他就不是男人!”
沈建東怕這話被聽到,不敢吭聲,隻是少年人的臉火燒火燎的,都快能煎雞蛋了。
堂屋裏,少了沈建東這個潤滑劑,餘思雅跟沈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兩人沉默地吃著飯。
餘思雅吃完了碗裏的飯就放下了筷子。
見狀,沈躍抬頭說:“你吃這麽點就飽了?鍋裏還有,我給你添一碗飯吧。”
“不用了,晚上吃一碗就夠了。”餘思雅婉拒,然後咳了一聲,開口說,“那個你身上有傷,我晚上睡覺不規矩,未免我碰到你的傷口,我去紅英屋裏睡吧。”
沈躍沒動,沉默了兩秒說:“不用,我去睡紅英的屋子吧。”
“還是我去吧,紅英過完年就17歲了,我去更合適。”餘思雅找了個理由拒絕。不然等沈紅英月底回來,沈躍豈不是得把屋子讓給她,到時候就尷尬了。還不如她去睡沈紅英的屋子,這樣紅英回來,她們姑嫂一起睡也沒什麽。
“隨你。”沈躍很幹脆地答應了。
餘思雅鬆了口氣:“那我去收拾東西了。”
沈躍點頭,然後就看到餘思雅如釋重負地走出了堂屋,背影都透著歡快。沈躍不由放下了筷子,目光深深地看著隔壁屋透出來的燈光,眼睛很深,仿若濃墨一般,幾乎快跟夜色融為一體。
住了兩年多,要搬走,東西可不少,餘思雅找了一個箱子才把自家的衣服裝完,然後還有書,一塊兒放進去,沉甸甸的,好幾十斤,除此之外,還有被子被套也得換一下。
她忙得滿頭大汗,突然一隻手從側麵伸了過來,拉住了被角,往另外一邊拽:“我來幫你。”
“哦,好。”餘思雅看到沈躍也不意外,這個人總是神出鬼沒的,才回來不到一天,存在感就比誰都強。
他幫著餘思雅重新套好了被子,側頭就看到了裝滿箱子的衣服,也沒說什麽:“我幫你搬過去。”
餘思雅有點尷尬,她剛騙人說暫時搬到沈紅英的屋子裏住,轉眼就被人發現快把房間搬空了。
但他既然沒戳破,餘思雅也裝糊塗,笑著說:“好,麻煩你了。”
沈躍彎腰輕鬆地抱起了那個對餘思雅來說很重的箱子,放到隔壁屋,然後退了出去,說:“你先去洗澡吧,我來收拾。”
餘思雅正不好意思,客氣地推辭:“你先去洗吧,我來收拾就行了。”
沈躍看了她一眼:“建東說,你不喜歡收拾這些,既然不喜歡就別勉強了。”
餘思雅臉頓時囧得通紅,恨不得把沈建東拉出來打一頓,好個小子,他哥一回來就倒戈了,什麽都說,她不要麵子的啊?
總算看到餘思雅摘下了那張客套的麵具,沈躍笑了,聲音都染上了笑意:“不喜歡刷鍋洗碗正常,誰喜歡幹這種瑣事呢?不是還要看書複習嗎?趕緊去洗澡,還能看會書。”
“那就謝謝了。”餘思雅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就像沈躍所說,誰喜歡刷鍋洗碗呢,他願意幹最好,自己省了事。
說完,餘思雅拿著換洗的衣服就去了廁所旁搭建的小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來,桌子上已經收拾幹淨了,進屋,暖水瓶也灌上了開水,旁邊的搪瓷缸子裏還有半杯熱氣騰騰的開水。
不得不說,沈家兄妹三個都挺會照顧人,挺會做家務的,這點她非常滿意,畢竟她是個家務廢。
拿起搪瓷缸子吹了吹,餘思雅喝了一口熱水,心情也好了許多。目前來看,沈躍也不是個難相處的人,就這麽先處著吧,等高考完後她再琢磨琢磨,怎麽處理兩人的關係。
哎,要是離了婚,她就得離開沈家了。餘思雅還真有點舍不得沈建東和沈紅英,到底相依為命兩年多,兩個孩子又乖巧貼心,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而且他們還是家務小能手,沒了他們,她就得自己掃地抹窗戶桌子,做飯洗碗洗衣服,想想就頭痛。
算了,想這些也沒用,時間緊迫,她白天要上班,隻有晚上才有空複習,還是先看書吧,爭取一次就考上。
餘思雅甩去了腦海中的雜念,翻開昨天看到的地方,繼續複習做題。
沈躍洗完澡出來,發現弟弟房間的燈已經關了,也沒有聲音,估計是睡著了。
他走到院子裏,秋天的黑夜,村子裏靜悄悄的,遠處偶爾傳來一聲狗吠,點點模糊的燈光點綴在村落裏,像是天上撒落的繁星,美好卻又泛著一絲冷寂。
無聲地歎了口氣,他回房時路過餘思雅的房間,看到門縫裏的光還亮著,估摸著她還在複習。雖然還不大了解她,但從王書記、周部長和弟弟的口中得知,她是個非常勤奮的人。
沈躍回房,猶豫了一下,拿著東西過來,敲響了餘思雅的房門。
餘思雅正在解一道數學題,一直找不到思路,正煩躁,聽到敲門聲,更不耐煩了,起身一把拉開了門:“有事?”
看出她的暴躁,沈躍沉默片刻:“我能進去嗎?有點事要跟你說,就幾分鍾。”
餘思雅側開了身:“進來吧。”
沈躍進屋,也沒坐,就站在屋子裏,然後拿出一個布袋子:“這是我兩年多的工資,路上花了一些,還剩八百三十六塊,這八百塊你拿著。還有這裏有些票,日用品的票我明天拿去縣城用了,布票和這八斤全國糧票放你這兒。”
餘思雅沒想到他來是說這個,趕緊推了回去:“不用,我有工資,不缺錢。”
沈躍不動:“我們家的習慣就是女人管錢,以前是因為任務保密,不能寄工資回家。以後我的工資每個月留五塊做零花錢,其他的按時寄回來,家裏就辛苦你了。”
不是,他什麽意思?他們不過頂多算見第二次的陌生人,把錢都交給她好嗎?他是不是傻?
“真不用,我很忙,沒空管家裏的事,都是紅英和建東在操心,你把錢交給他們保管吧。”餘思雅還是推辭。
但沈躍也很固執:“你給他們生活費就是。他們還小,錢放在他們手裏我不放心。”
餘思雅很無語,敢情給她這個陌生人就放心了。
沈躍硬是把錢塞到了她手裏:“早點睡吧,我錢用光了再找你要。”
說完,趕在餘思雅出聲之前,就大步拉開了門,然後還順手帶上了門。
看著緊閉的門,餘思雅總感覺像是被套路了,但有人願意信任她,把所有的錢都交給她,她也沒法為這個生氣。
這個沈躍,看著老實耿直,實則滿肚子心眼。
一牆之隔的沈躍回到屋,見餘思雅沒追過來,鬆了口氣。
他又不傻,沒道理察覺不到餘思雅對他的抗拒,如果任由兩人這麽僵持下去,遲早得出事。他既然結了婚,就想好好過日子。餘思雅這兩年多都沒改嫁另找對象,那何不給他們彼此一個機會呢?
雙手枕在腦袋後麵,沈躍又想起了車上王書記對餘思雅的誇獎,還有周部長對她的維護,弟弟對她的尊敬,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起。
一切都比他想象的好多了,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次日清晨,餘思雅推開門,看到沈躍跟朱國明在院子裏打拳,11月的天,兩人隻穿了一身背心,竟還一身都是汗,結實的肌肉上全是汗珠,被清晨的陽光一反射,亮得刺眼。
聽到響動,沈躍扭頭就對上餘思雅直楞楞的目光,趕緊抓起掛在籬笆上的外套,丟給了朱國明:“穿上。”
朱國明委屈巴巴地穿上衣服,對著沈躍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隊長真小氣,讓他穿上衣服,自己卻不穿,悶騷。
沈躍走到餘思雅麵前,拿了一條毛巾邊擦汗邊說:“飯在鍋裏,洗臉吃飯吧,建東去公社買肉了。”
餘思雅看著晶瑩的汗珠從他的脖子滾到胸口,然後沒入背心下麵,再往下,哪怕有背心擋著也能看到一塊一塊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鼓動,不由咽了咽口水。這身材真好,都比得上她前世在海報裏看到的男模了。
不過海報還是遠遠比不上真人的衝擊力大,餘思雅感覺臉有點熱,趕緊錯開了目光:“哦,我還要上班,先去吃飯了。”
說著趕緊去了灶房。
沈躍盯著她的背影無聲的笑了,笑容說不出的肆意。
早上這一幕太具衝擊性了,餘思雅有心避開沈躍,匆匆吃了飯就去了公社。
沈躍看出她不好意思,沒敢逼太緊,見好就收。等吃過飯,送走了朱國明後,他跟著沈建東去了縣城,找到了沈紅英。
沈紅英看到親哥死而複生,當場就激動地哭了出來,沈躍哄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了哭泣,拉著沈躍問東問西。
沈躍一一回答,眼看要到中午了,他拉著沈紅英說:“走吧,今天中午哥帶你們去吃飯。”
兄妹三人到了國營飯店,點了兩個菜,要了三碗米飯。吃過飯後,沈躍掏出票,交給了沈建東:“你這段時間時常來縣裏吧,比我熟,你去把東西都買了,我跟紅英說會兒話。”
沈建東不疑有他,拿著票和錢就走了。
等他走後,沈躍把沈紅英帶到國營飯店外麵的花台前,先問了問她在學校裏的情況,然後切入正題:“紅英,你覺得你嫂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沈紅英詫異地看著他:“嫂子人特別好,哥,你怎麽問我這個?你可以問建東啊。”
沈建東這個藏不住話的,問他,他轉頭就能告訴餘思雅去。沈躍就是故意支開他的。
不過這話不能對沈紅英說,他找了個借口:“他一個男孩子,哪知道你們女孩子的事啊。跟我說說你嫂子吧,當初結了婚,我就走了,現在回來,我也不了解你嫂子。以後咱們到底是要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你告訴我,她的喜好,忌諱,免得我惹她生氣。”
沈紅英很高興哥哥願意花心思去了解嫂子,馬上開懷地說:“好,哥,我跟你說,嫂子她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