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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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餘思雅出了門,不少老太太看到她臉上都笑開了花:“思雅, 聽說你們家沈躍回來了?”
這個問題一直持續到養殖場, 職工們也全都當她是大熊貓一樣,用稀奇的目光瞅著她。
就連馬冬雲看到她這麽早來,也驚訝地問:“餘廠長,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餘思雅瞥了她一眼:“我以前不是這麽早嗎?”
馬冬雲語塞了一下, 支吾:“這,不是聽說你愛人死而複生, 回來了嗎?還以為你會多陪一會兒家人呢!”久別重逢, 兩口子好不容易團聚, 餘廠長還是個工作狂。
那是對恩愛的夫妻而言, 她跟沈躍之前就見過一麵, 馬冬雲這是沒打探清楚就來八卦, 失敗。
餘思雅不想跟下屬討論自己的私事,敲了敲桌子,提醒她:“去把葉梅叫過來, 我有事要跟她說。”
馬冬雲見她冷了下臉, 趕緊閉上了嘴巴。自從前幾天, 餘思雅雷厲風行地開除了周家興和林鵬後, 馬冬雲就有點怕她。
過了幾分鍾, 一身幹練的葉梅進來了,笑著說:“餘廠長, 你找我?”
餘思雅指了指椅子:“坐, 有點事跟你商量。你去統計一下, 咱們公社有哪些知青不準備參加高考,例個名單給我, 把他們的情況也一並標注清楚,主要包括家庭情況、學曆、性格這三方麵。”
葉梅點頭,躊躇了一下道:“餘廠長,我能問問,廠子裏是不是又要有新動靜啊?”
前兩天,養殖場在省城的動靜應該見報了,而且知青們有些人手裏也有收音機,消息靈通點的,應該已經知道他們在省城做了什麽。這事要不了幾天也要在廠子裏公布的,餘思雅便沒有瞞她。
“廠子準備在省城開一家門市部,要招幾個人過去做售貨員,我準備在知青中招工。”
葉梅早有猜測,聽到這話,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微張,一副驚得不輕的模樣。
餘思雅也沒催促,給了她一點時間消化這個消息。
過了兩分鍾,葉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哆嗦著唇問:“餘廠長,這……要參加高考的同誌就不能報名嗎?”
餘思雅放下了筆,溫和地看著葉梅:“這批人員準備在15號就上崗,沒幾天了。剛開業肯定會非常忙,沒有時間複習,如果是有很大把握能考上大學,可以騰出時間去忙別的,也看不上這個崗位。而心裏本身就沒底的,現在去工作,無疑是放棄了搏一搏的機會,你確定他們不會後悔嗎?”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什麽都想要,那很可能什麽都得不到。餘思雅不想耽誤了知青們十年來的第一次機會,同時也不想給自己的新店開業留下隱患。要工作那就好好工作,要高考就好好準備高考,別三心二意。
話是這樣說,但能夠回省城的機會實在是太寶貴了,他們這些沒有門路的人等了多少年,都一直沒消息。高考固然好,考上了前途一片光明,可他們這些知青都多少年沒摸過書本了,而且不少還是初中生,高中念了一年就下鄉的,底子本來就很薄,現在時間短,參考書也缺,又沒老師指點,能考上的幾率真的非常小。
相較之下,還是養殖場的銷售人員更穩妥,幾率更大,是一條回城的捷徑。所以葉梅難免動心。
猶豫了一下,她問道:“餘廠長,這次要招幾個銷售員?”
餘思雅實話實說:“目前計劃招四名員工,兩男兩女,這樣大家能夠輪流替換,一周休息一天。”
之所以將性別定下來,是因為餘思雅希望店裏一直有個男同誌在值班。雖然省城是大城市,但八十年代的治安並不好,時有小偷小摸和搶劫的情況發生,有男同誌在店裏會相對好一些。
葉梅點頭:“好,謝謝餘廠長,那我回去統計了,我也好好想想。”
餘思雅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葉梅是很心動這次回城的機會,在做銷售員和高考之間猶豫不定。
如果葉梅願意去省城做銷售人員,餘思雅也不攔著,她幹了一年多的銷售,膽大心細,經驗豐富,而且家裏在省城,又有些關係。店裏正是缺少一個這樣的店長,如果她願意去,那餘思雅也能省不少心。
“好,這個事你不要大肆宣揚,以免人心浮動,下個月就高考了,讓大家心無旁騖的去學習吧。”
葉梅也明白這個道理,多少人參加高考都是放手一搏,心裏其實並沒有底,要是猛然得知了這個機會,心裏多少會動搖。可省城的店鋪隻招四個人,也滿足不了知青們的需求,回頭要是沒應聘上銷售,又沒考上大學,指不定還怨廠子裏耽誤了他們複習。
“我明白的,餘廠長,我這就去辦。”葉梅站了起來。
餘思雅看了一下時間:“抓緊,盡量三天之內給我。”
這批人員上崗前,還要篩選,給他們做培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葉梅表示一定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就糾結地出去了。
在門口正好碰到了小李。
小李稀奇地瞅了她一眼,走進辦公室,問餘思雅:“你跟她說什麽了,看她的樣子挺為難的。”
小李是廠子裏的生產主任,算是管理層,這種事肯定要先知道。餘思雅簡單地說了一下。
小李聽後嘖嘖地說:“得虧現在是要高考了,不然他們肯定會為了這幾個名額搶破頭,你是不知道,這些人為了回城啊,什麽都做得出來,我在公社當秘書時,看到過有知青拎著東西去找馮書記……”
說出口,小李才意識到自己嘴巴沒把門,說了不該說的,趕緊閉上了嘴巴,悄悄瞄了一眼餘思雅。
餘思雅裝作沒聽見:“他們搶也沒用,我隻招合適的人。李主任,我們計劃在15號就開業,你這邊要抓緊生產,咱們務必得在14號之前將貨送過去,擺在貨架上。這段時間,我們清河鴨在省城挺有名其的,下半月又有九折促銷,前期銷量可能很可觀,得準備充分一點。”
小李也明白,現在廠子裏資金緊張,必須得盡快回籠資金,唯一的辦法就是銷售產品,便說:“我知道,最近都在趕工,你放心,14號之前一定將貨準備好。”
餘思雅也大致知道廠裏的生產進度,小李催一催,實在不行,工人們加加班,應該就可以了。她也沒再多說:“那你去忙吧。”
小李卻賴著不走:“餘廠長,你愛人到底怎麽回事?”
要是其他人,餘思雅就不搭理了,但小李既是她的搭檔,又是朋友,問這個也是關心她。她喝了口水說:“聽說是兩年多前出任務失聯,部隊裏以為他犧牲了,所以才會給我們發電報說他去世了。”
別的餘思雅也沒說,因為她也不清楚。不過小李提醒了她,回頭她得問問。
小李聽說是這樣後,並沒有放心,反而擔憂地看著餘思雅,問道:“餘廠長,你……你該不會要跟他去隨軍吧?”
餘思雅被逗笑了:“你從哪兒聽來的這種傳聞啊?”
她怎麽不知道?
小李撓了撓頭:“我昨天回去碰到了周部長,問了問,聽說你愛人去部隊好幾年了,估摸著應該有隨軍的資格了。我這不是擔心你走了嗎?咱們養殖場可不能沒有你。”
這才是一大早小李就跑到餘思雅辦公室打探消息的緣由。他是真怕餘思雅走了,又來一個王書記。
餘思雅直接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不會,你想多了,就目前來說,我沒有離開養殖場的打算。”
她的事業如火如荼,學業也可能會有成績,拋下這一切跟人走?別說她跟沈躍沒感情,就是兩情相悅如膠似漆也不可能。小李真是被王書記給弄怕了,驚弓之鳥一樣,這麽早就開始擔心了。
小李一向知道餘思雅說話算數,放心了:“那就好,咱們養殖場這幾百號人是真的離不開你。”
“行了,趕緊去忙吧,我也要工作了,不要胡思亂想。”餘思雅懶得跟小李扯這些。
這一天,她盡量提高效率,處理完工作,又抽了點時間複習。好在現在養殖場各部門都有自己的領導,她隻用把控好大方向就行,不用每件事都親曆親為。
今天不算忙,到了下午四點多,餘思雅就決定回家。她昨天被沈躍回來的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當時沒想好,一直避著他,但這也不是辦法。
餘思雅從來不是個逃避的人,她決定今天提前一會兒下班,回去跟沈躍談談。
她收拾好東西走回村子裏時,正好看到沈躍兄弟從山上下來。沈躍手裏提著一個竹籃,裏麵有兩隻碗,裏麵分別放著半隻手掌大的煮熟的肥肉,另外籃子裏還有四個紅彤彤的蘋果和兩把水果糖。
看到餘思雅,沈躍有點意外:“今天這麽早?我們還說做好飯去接你的。”
餘思雅抱著書包淺淺笑道:“今天廠子裏不是很忙,就先回來了。你們這是去燒紙了?”
“嗯。”沈躍點頭,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倒是他身後的沈建東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地說:“嫂子,山上的樹枝紮到我眼睛了。”
這謊撒得也太沒水平了。少年人好麵子,餘思雅也沒拆穿他:“回去煮隻雞蛋剝了殼在眼睛上滾一滾,消腫。”
不過這兄弟倆挺奇怪的,去祭拜父母,母親死了也沒來得及回家見最後一麵的沈躍跟個沒事人一樣,三年前就已經哭過一場的沈建東卻又哭了。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餘思雅一件事:“那個,你的墳還在那裏,鏟平了吧?”
年紀輕輕的,修個墳在那裏,挺不吉利的。尤其是想到過年的時候,她還帶著兩個孩子去祭拜過,餘思雅就覺得又好笑又尷尬。
誰知沈躍卻不在乎:“放那兒吧,遲早用得上的。”
餘思雅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沈建東生氣地說:“哥,你胡說什麽呢!”
“行了,回去吧。”餘思雅趕緊打圓場。
對她,沈建東還是給麵子的。馬上竄了過來,跟在餘思雅身邊,像一條小尾巴:“嫂子,紅英可想你了。我跟哥今天買了好多東西,你沒跟我們去,不然咱們就能一家團聚,一起吃飯了……”
沈躍聽著沈建東歡快的聲音,壓抑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不過這種好心情在走到家門口時卻被破壞殆盡了。
“大侄子,你真的回來了?哎呀,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大伯有多擔心你,你這孩子,真是嚇死我們了!”沈大江和沈寶安兄弟倆站在門口徘徊,見他們回來,臉上立即露出諂媚的笑容。
沈寶安還殷勤地提著籃子過來:“大侄子,你三嬸聽說你回來了,馬上把家裏攢了準備去換鹽的雞蛋給你拿來了,你辛苦了,好好補補。”
沈大江也不甘示弱:“大侄子,你大伯娘特意讓你建明哥去買了肉,咱們今晚做紅燒肉,你們今晚去我們家吃飯啊。”
兩人都一副好叔伯的模樣,要是不知情的還真會被他們蒙蔽過去。
餘思雅有點詫異,因為這兩人今天表現得太低聲下氣了。想她當上了廠長,他們想走後門,這兩個家夥也隻是派了婆娘來說情,都沒露麵,平時碰上了,不敢得罪她,也隻是避開走而已。
而沈躍一回來,他們就又是送東西,又是請吃飯的,殷勤得過分。而且更奇怪的,大家一個村子,家就離了幾百米,沈躍昨天回來時是白天,肯定有不少人看到,他們昨晚應該就得到了消息,可卻拖到今天下午才來,這也太不合理了。
麵對兩人的熱情,沈躍表現得很冷淡:“不用了,我們還有事。”
沈大江的麵子有些掛不住,但又是他們理虧,如今他隻希望沈躍這個狼崽子能消消氣,別跟他們翻舊賬,趕緊說:“那改天吧,大侄子,你什麽時候有空?大伯一定準備好酒,跟你喝兩杯。”
沈躍還是不搭理他:“再說吧。”
丟下這三個字,他推開了門,示意沈建東和餘思雅進去,一點都沒邀請他大伯和叔叔進門坐坐的意思,當著兩人的麵就關上了門,而且在關門的那一瞬,還問:“建東,我犧牲的消息傳回來後,都發生了什麽?”
聽到這話,外麵的沈大江兄弟倆齊齊變色,沈寶安更是兩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拽住沈大江的褲腳,哭喪著說:“大哥,怎麽辦?這,這小子要跟咱們算賬,誰知道這小子還能回來……”
餘思雅從門縫裏看到兩人的反應,更覺得怪異。他們怎麽這麽怕沈躍?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沈躍的長輩,至於嗎?
而且沈躍都去祭拜過他媽了,應該知道兩年前的事了,還這麽問,總感覺是故意說給兩人聽的。
沈建東也聽到了沈寶安的哀嚎聲,更得勁兒了,故意揚聲說:“哥,聽說你死了,他們就來搶咱們家的東西,大伯跟三嬸還在媽麵前說她是克夫克子的命,先是克死了男人,又克死了兒子,說媽是咱們家的罪人……他們還想搶我們的房子,要逼著嫂子改嫁,讓我去大伯家幹活,讓紅英去三叔家,等過兩年就把紅英嫁了收彩禮……”
還有這一段?餘思雅在原主的記憶中沒找到,估摸著是當時原主受打擊過度,昏昏噩噩的,所以沒留意到這事吧。
那沈大江和沈寶安兩家還真是夠惡毒的,如此來詆毀一個承受著喪子之痛的女人。
沈大江和沈寶安聽到這話,更是嚇得瑟瑟發抖。
沈大江還稍微能沉得住氣一些,抓住沈寶安:“走,我們去找二伯。”
“對,找二伯,找二伯!”沈寶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往屋後跑去。
越過籬笆,看到兩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沈躍沉了沉眼,打斷了沈建東:“別說了。”
沈建東立馬閉嘴。
氣氛很凝重,不是個談話的時機,餘思雅決定推遲一點再找沈躍談話,抱著書包若無其事地說:“我進屋複習了。”
“嗯。”沈躍點了一下頭。
餘思雅進屋後,翻開書,複習起來,屋外沒什麽動靜,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這可真是爛攤子,不過既然沈躍回來了,就讓他去收拾吧,反正是他們沈家的事,他來處理更名正言順。
可書還沒翻頁,門忽然就被敲響了。
餘思雅起身去拉開門,見換了一身整潔白襯衣的沈躍站在門口,微微挑眉:“有事嗎?”
沈躍說:“我回來了,不去看看爸媽說不過去,走吧,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咱們去坐一會兒就走,這個時間耽擱不了多久。”
餘思雅愣了一下,才明白沈躍所謂的“爸媽”是指胡桂花兩口子。他不提,餘思雅最近都快忙得忘記這兩口子了。
不過沈躍說得對,女婿回來,於情於理都應該去老丈人家坐坐客。要是他不去,回頭別人還會揣測他是不滿意餘思雅,不把餘思雅當回事,以至於這麽近都不去看看老丈人。
這是給她做麵子的事,餘思雅沒理由拒絕:“好,那走吧。”
兩人出門,餘思雅發現沈躍已經準備好了東西,滿滿一大包。她蹙眉:“這麽多?留一半吧。”
“都是些不值錢的。”沈躍打開給她看。
餘思雅低頭一看,還真是,一塊一斤左右的豬肉,一包水果糖,一包餅幹,還有一瓶酒,兩斤桔子,看起來分量多,但都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送這些既長了麵子,又沒花多少錢,不過結婚後就不見的女婿回來就拎這點東西上門,挺敷衍的。
對上餘思雅的目光,沈躍有些忐忑,紅英說的行不行啊?給老丈人送這點東西,真的不會得罪餘思雅嗎?
餘思雅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挺好的,走吧。”
沈躍摸不清餘思雅是怎麽想的,但見她沒有生氣,放心了一些,騎上自行車說:“好。”
去餘家村,騎自行車都得半個小時,這麽長的時間也不能幹瞪眼。餘思雅便主動挑起了話題:“這兩年你怎麽一封信都沒有寄回來?”
他要提前漏點風聲,她也能早做準備啊。
沈躍也一直想好好跟她解釋解釋這個事,就是一直沒時間,正好她問起,便說:“三個月,我們回來,知道是個誤會後,本來是準備通知家裏人的,但正好有個任務要再度去南邊,我們幾人對南邊熟,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犧牲了,沒有比我們更適合的潛伏人選,便把我們派了出去。當時部隊派人調查過我們家裏的情況,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最難的時候也已經過去,即便通知家裏人,死去的人也活不過來了,征求了我們的意見後,就暫時瞞下了這件事。對不起,這兩年辛苦你了。”
餘思雅沉默了稍許問道:“這麽說,兩年前你就已經得知你媽過世的消息了?”
“嗯,也聽說了你還留在我家,但我不以為你會留這麽久。謝謝你替我照顧家裏。”沈躍再次表達了感謝。
餘思雅心想,他猜得還真準,要不是換了芯子,他媳婦早跑了。
“不用客氣,對了,你沒犧牲,那你的撫恤金怎麽辦?要歸還嗎?我用了一百多,還有三百多塊,我湊齊給你吧。”
聽了這生分的話,沈躍有點不高興,她真是處處跟他分得很清。無聲地歎了口氣:“不用,這筆錢後來轉為了補貼處理,從我們的工資中扣一部分,部隊再補貼一部分。作為我們不能跟家裏人聯係期間,給家裏人的照顧。”
成吧,不用還她就暫時留下。
餘思雅點頭:“知道了。”
沈躍抿了抿唇:“你呢,你怎麽會想開辦養殖場?”
他這一天,聽了好幾個人說餘思雅,每個人都是讚不絕口,聽得越多,他越覺得迷惑。這真的是當初那個不情不願嫁給他的靦腆姑娘嗎?
以前的餘思雅他不了解,沒法判斷。但坐在他車後座的這個姑娘,他相信,如果她不情願,沒有人能勉強她。
餘思雅笑著說:“我就隨便試試,我也不會其他的,總要給自己找一條出路嘛。”
這還叫不會其他的?沈躍自認自己是個男人,要換到餘思雅這位置,也做不了她這麽好。
“你做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歡你,信任你!”
餘思雅故意問:“包括你大伯和三叔嗎?對了,他們為什麽這麽怕你?”
這下輪到沈躍不說話了。
見氣氛沉默了下來,餘思雅有點後悔了自己的唐突:“抱歉,咱們說點別的吧。”
“不用,你要是想知道,我……”沈躍的聲音有點艱澀,他剛想張口,忽然路過的一個社員熱情地跟餘思雅打招呼。
“餘廠長,回娘家呢?”
餘思雅隻能想著接話:“是啊,好久沒回去看過我爸媽了。”
對方瞅了一眼身材高大的沈躍,目光帶著探究,打趣道:“餘廠長,什麽時候喝你的喜酒啊?”
餘思雅尷尬死了:“張會計,這是我愛人,他沒犧牲,回來了。”
“哦,不好意思啊,是我糊塗了,恭喜餘廠長。” 張會計趕緊改口。
經過這麽一段插曲,兩人也無心討論先前的話題了,很快自行車就騎到了餘家。
胡桂花得到消息,趕緊跑回家,看到餘思雅跟沈躍站一塊兒,那個驚喜:“哎呀,沈躍真的沒事啊,我今天下午聽人說,還不敢相信,你爸還讓我一會兒去你們那裏看看呢,沒想到你們就過來了。”
沈躍接過她的鋤頭:“媽,讓你們擔心了。”
胡桂花趕緊擺手:“回來就好,人沒事就好。”
她這麽熱情,倒是讓沈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送的禮不大走心。
說話間,餘大慶也匆匆趕回來了。他看著沈躍,咳了一聲,擺出老丈人的架子:“回來了,沒事怎麽不給家裏寫封信?”
沈躍又解釋了一番。
餘大慶滿意了:“這樣啊,那也不怪你。”
餘思雅見不得他這副愛擺架子的樣子,正好胡桂花拉著她進屋說話,她便對沈躍說:“你進去坐一會兒。”
沈躍很好說話:“媽這麽久沒見你,肯定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去吧,我陪爸聊會兒。”
餘思雅便跟胡桂花進了屋。
一關上門,胡桂花就歡喜得直作揖:“菩薩保佑,沈躍沒死,好好的回來了,你也不用做寡婦了。”
餘思雅跟著點頭:“是啊,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沈躍回來也不是沒有好處,最直接的就是,胡桂花不會每次見了她都嚷著要她找對象,催婚了。
胡桂花抹了抹眼淚:“放心,放心了。媽以前一直覺得對不起你,是媽害了你,如今沈躍回來了,媽也能安心了。”
餘思雅敷衍地點點頭。
胡桂花沉浸在喜悅中,沒察覺到她冷淡,拉著她的手,關心地問:“思雅,沈躍對你好不好?”
餘思雅想了想,按照世俗意義來講,沈躍上交工資,還肯洗碗做飯,應該還算好吧,便點頭:“挺好的。”
“那就好,那媽就放心了。你以後跟沈躍要好好過日子了。對了,沈躍還要回部隊嗎?”胡桂花又問。
這個話題餘思雅還沒來得及跟沈躍討論,但沒聽說他要退伍,便說:“要的吧。”
胡桂花又開始操心了:“那他這次放多久的假?趁著這段時間,你們趕緊要個孩子,看看,跟你們同齡的,孩子都滿地跑了,你們得抓緊。”
餘思雅差點崩潰,胡桂花是不催婚了,但她開始催孕了,這比催婚還可怕。
知道跟胡桂花在這個問題上談不攏,餘思雅索性沒講自己的計劃,順著她的話說:“我知道了。”
胡桂花高興了,又拉著餘思雅,湊到她耳朵邊,小聲說:“媽有幾個生子秘方,包生男孩,是你姥姥傳下來的,很靈,我跟你……”
餘思雅被迫接受了一堆又黃又暴又不科學的垃圾觀點。她很想糾正胡桂花,生男生女是由男人的染色體決定的,怪不得女人,可想想,她要這麽說,還得跟胡桂花解釋什麽叫染色體,便作罷了。
餘思雅是寧可去對餘大慶那張黑臉也不想聽胡桂花扯這些有的沒的,趕緊說:“我去給他們倒點茶。”
“哎呀,你不說媽都忘了,你趕緊去給沈躍泡茶,媽給你們拿點東西出來。”胡桂花歡喜地說。
餘思雅趕緊開溜,到了堂屋,發現餘大慶臉上竟然帶著笑,一副跟沈躍相談甚歡的模樣,而沈躍臉上也掛著笑容,完全不像麵對沈大江和沈寶安時那副冷漠的樣子。
這兩人倒是一見如故。餘思雅不想打擾這種氣氛,準備出去走一會兒,但被餘大慶看到了,立即生氣地揚眉:“幹嘛去呢?女人沒女人的樣子,趕緊去幫你媽做飯,待會兒沈躍在咱們家吃飯。”
接著又和煦地對沈躍說:“這姑娘被我們寵壞了,她要做得不好的,你跟我說,我幫你教訓她。女孩子家家的,都嫁人了,還念什麽書,瞎折騰,別弄什麽高考了,丟人,好好跟沈躍過日子。”
沈躍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爸,我們還有事,先回去了,就不吃飯了,改天我再來陪你喝酒。”
餘大慶不同意:“這怎麽行,結婚後第一次來家裏,連頓飯都沒吃就走,傳出去像什麽話,吃了飯再走,反正也不遠。”
沈躍拿沈大江出來當借口:“來的時候,我大伯叫我們今晚去他家吃飯,他把飯菜都準備好了。改天吧,我本來想說明天再來的,可思雅說怕你們等得著急了,就先來看看你們,等下次有空我再早點來陪你好好喝。”
他話說得客氣,理由又非常正大光明,餘大慶不好再挽留,隻能可惜地說:“那下次一定要早點來,咱們喝個痛快。”
“好。”沈躍起身,拉著餘思雅騎著自行車快速走了。
回去的路上,氣氛更沉悶了。沈躍心裏也不舒服,騎出餘家村,上了一段比較陡的坡,不好騎,隻能推著走,餘思雅也跟著跳了下來。
沈躍側頭看了她一眼,低聲安慰:“別難過了,以後不想回,就別回了。”
他算是明白,紅英為何會說餘思雅每次回去就買這些東西了,換了他也一樣。
餘思雅有點詫異,這個時代閉塞的鄉下還是很講孝道的。她瞥了他一眼:“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孝嗎?”
沈躍沉默了幾秒,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什麽叫孝順?什麽叫不孝?父慈子孝,父母不慈,還指望兒女無條件的孝順聽他們的話?”
這話放三四十年後不稀奇,放現在真的挺意外的。餘思雅笑:“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
走了一段路,沈躍忽地又開了口:“你怨他們嗎?”
沒頭沒腦地,餘思雅不解:“怨什麽?”
遲疑了兩秒,沈躍才說:“你今天從進屋到離開,沒叫過他們一聲爸媽,提起他們也是避開了稱呼!”
餘思雅心裏一驚,這觀察力也太強了,沈躍不會發現了什麽吧?
不過好在下一秒沈躍停下了腳步,認真地看著她,重複問道:“你怨不怨他們讓你嫁給我?”
他本來不想說開的,但今天看餘大慶是怎麽對她的後,心裏突然很不忍,想聽聽她心裏真實的想法。
餘思雅鬆了口氣,隻要不是發現她的身份有異,那什麽都好說。原主是不情願的,但她太乖了,不會怨恨父母,隻能自怨自艾。至於她,她無比慶幸穿過來嫁人了,不然她在餘家一天也呆不下去,當寡婦也比當這些人的女兒強。
對上沈躍漆黑的沉重神情,餘思雅陡然生出一種直覺,這一刻,她要是說怨,說痛恨,沈躍很可能會答應她離婚,這樣她就自由了。可不知為何,對上這雙飽含愧疚的眼睛,這樣的謊言,她實在撒不下去。
“沒有。”餘思雅別開了頭。
沈躍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一些:“下坡了,上車!”
餘思雅跳上了後座。
車子下坡很快,涼涼的秋風刮來,讓人腦子都清醒了許多。餘思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沈躍,我最近很忙,要管廠子的事,還要準備考試,我們的事等忙完這一陣子再說,好嗎?”
秋風中傳來沈躍溫和的聲音:“好,你安心複習,就把我當朋友!”
說開了,餘思雅心裏也輕鬆了許多,沈躍這種性格,做朋友挺合適的,不管能不能做夫妻,他們應該都能好聚好散。
騎回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家家戶戶的電燈亮了起來。
沈躍把車子騎進院子裏,餘思雅立即跳下車,聽到動靜的沈建東飛快地跑了出來:“哥,嫂子,你們總算回來了。”
餘思雅看到他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問道:“怎麽啦?”
沈建東指了指堂屋,小聲嘀咕:“嫂子,有個女知青來找你,一直在屋裏等著。”
“這樣啊,那我去看看。”餘思雅給沈躍使了一記眼色,示意他們不要進堂屋打擾她。
然後她提步進了屋,發現屋子裏的女知青是養殖場生產線上的一名女工,好像叫楊思源。
見到她,楊思源局促不安地捏著手指頭:“餘廠長,你,你回來了!”
餘思雅坐到她對麵,開門見山:“特意來找我,有事?”
楊思源怯生生地望著她,求情:“餘廠長,我聽說養殖場要招銷售員去省城工作,能不能讓我去?我已經下鄉四年了,隻回過一次家。餘廠長,你,你就幫幫我吧!”
說著還翻出一個花布做的錢包,顫抖著遞了過來。
靠,還真被小李這個烏鴉嘴給說中了。有個別知青為了回城,什麽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