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被她這個舉措給嚇得心髒都暫停了一瞬，容明睿的側臉一道血痕那樣明顯，等他醒來了都不知道怎麽跟他交代。

    動手的雲子月還在冷笑，指尖撫過他臉上的傷疤，用力往下摁了摁。

    容墨看得膽戰心驚，不得不出聲提醒，“雲姨娘。”

    雲子月抬眼跟他對視，摁著血痕的手倒是撤了開來，“做什麽？”

    “您這樣，我沒法跟殿下交代。”

    容墨一絲不苟，冷靜對上她的視線，“請您不要傷害殿下，否則容墨隻能請您出去了。”

    “我照顧我的夫君，有何不可？”

    容墨的眼神本就淩厲，可雲子月跟他對視卻絲毫不見退縮，“容侍衛，麻煩你出去看看殿下的藥煎好了沒有，要是好了就端過來。”

    “剛喝完一碗。”容墨似乎對她頗有意見。

    “所以呢？”

    雲子月柳眉一挑，“就不用喝第二碗了？這病就能好了？殿下就能退燒醒過來了？”

    他閉了嘴，擺手讓下屬去盯著煎藥，自己卻是半步都沒有離開。

    雲子月太危險了，就衝她方才忽然傷了殿下的舉措，他就不能放任這個女人跟殿下單獨待在一塊！

    雲子月倒也沒說什麽，他不出去就不出去，不妨礙她貼身照顧容明睿，給他不斷地換上擰好的帕子，不斷地給他擦拭著雙手降溫。

    直到夜幕落下，容明睿也沒有醒過來。

    高熱驟然間又厲害了些，明明已經退下去不少，卻在某一瞬間忽然又再度燒了起來，雲子月無意間探到，嚇得急忙召來容墨，“快去請大夫來！殿下又發起高熱來了。”

    容墨不敢耽誤，急忙出去喊人將大夫請來。

    又是一番把脈，連府醫都找不出理由來，被雲子月劈頭蓋臉地斥責著，“你這個大夫是怎麽當的，殿下喝了你的藥怎麽不僅沒有退燒反而燒得更加厲害了呢？”卻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抹了抹額頭上的密汗，府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許是，許是入了夜起了風，殿下著了風便發熱得更厲害了，這，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什麽叫沒法子的事？若是沒法子，那殿下留你在府裏做什麽？”

    容明睿的昏迷似乎刺激到了雲子月，一整天她的情緒都很容易被點燃，就是這麽帶著顫音的一句話都引來她一個巴掌猛地扇過去。

    府醫捂著臉，連連磕頭，“姨娘饒命，姨娘饒命，小的這就給殿下開藥，這就去開藥。”

    容墨在一旁冷眼看著，隻覺得今日的雲子月判若兩人。

    照顧容明睿的時候那樣細心溫柔，對著旁人卻好似隨時能夠暴起。

    實在是叫人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容墨便不去琢磨了，守在容明睿屋裏一動都不動，防著雲子月忽然發瘋又傷了容明睿。

    這一守便一直守到了深夜，雲子月已經給容明睿喂了府醫新開的藥，又伺候了他好一陣，就連那投帕子的水都換了五六盆，直到容明睿的發熱終於能夠再度穩定下來，她才稍稍安心，趴在床榻邊便睡了過去。

    容明睿醒來的時候，便覺得有一隻手架在自己身上。

    從未有人敢這樣對他無禮，第一次被人這麽對待，容明睿不由得皺了皺眉，還沒等他說什麽呢，一旁一直盯著的容墨快步走了過來，“殿下醒了。”

    雲子月睡得沉，許是真的累著了，容墨這一出聲也沒有驚動她半分。

    容明睿低吟一聲，正要抬頭瞧瞧是哪個放肆的家夥敢壓在他身上。

    可還沒等他使勁，容墨便再度出聲，“是雲姨娘，她今兒伺候了殿下半日，累極了才趴著歇下的。”

    雲子月？

    容明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還是掙紮著起身。

    這樣劇烈的動作都沒將雲子月弄醒，容明睿倚著床頭坐著，垂眸瞧了她一眼，“她伺候我？”

    “是，殿下。”

    聽出他聲音嘶啞，容墨折返到桌邊端起那碗還溫著的藥，“殿下，這是大夫給您開的藥，您喝了潤潤嗓子。”

    容明睿沉默了好一會，凝視著那碗烏黑的藥，始終沒伸手去接。

    這是不想喝的意思。

    容墨無法，隻得將藥放下，倒了杯茶遞給他。

    這回容明睿倒是接得快，三兩口喝完將杯子遞回去，“她還會伺候人？”

    “雲姨娘今日情緒反複，得知殿下病了，姨娘很是著急，不斷幫殿下擦臉降溫，隻是在得知殿下是雲三小姐氣暈的之後，又發狠傷著了殿下的臉。”

    他指指臉頰，示意容明睿他的臉上相同位置上也有傷。

    一個下午過去，那道血痕已經愈合不再流血，容明睿連半分感覺都沒有，也懶得伸手去摸，“把她弄走，待在這裏礙眼。”

    容墨沉默半晌，“姨娘她……對殿下是真心的。”

    “那又如何？”容明睿想要的又不是雲子月的真心，就算貼身伺候了他一日又怎樣，他就能因為這一日而將雲子月的厭惡轉變為感恩嗎？

    一個侍妾，伺候生病的他不是應該的嗎？

    容墨又沉默了好一會，隻得喚幾個丫鬟來將趴在床榻邊的雲子月抬起運回去。

    沒有人注意到被抬出去的那一刻雲子月眼角落下的淚。

    人是送出去了，可屋子裏還是有一股經久不散的香氣，那是素喜香味的雲子月留下的，容明睿不愛聞，皺著眉指使容墨去開窗。

    容墨這次沒有答應，“殿下的高熱才退，大夫說了不能再招風，這會子不可開窗，殿下再忍一忍，等病好了再出去透透氣。”

    容明睿又盯著他好一會，見他絲毫沒有動彈一下的意思，最後倒是也沒有堅持下去，“我的硯台呢？”

    青玉硯台被擱置在容明睿的枕邊，容墨上前幾步將那方硯台撿起遞了過去，“殿下，容墨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若是要勸我放棄雲子鳶，那不必說了。”容明睿撫著那方硯台，視線牢牢黏在上頭。

    “殿下這又是何苦。”

    容墨看著他這樣隻覺得無奈，“雲三小姐的心思不在您身上，您也並非那麽喜歡她，隻是需要國公府的支持罷了，沒有三小姐，四小姐也是可以的，今日您病了，雲姨娘是真的在意，若是她也能得到定國公的疼愛，說不準……”

    容明睿嗤笑一聲，抬眼看他，“你覺得可能嗎？”<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