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個既好伺候又不好伺候的人。

    說好伺候是小姐一點都不挑剔，不挑食，做什麽就吃什麽。每日定時定量，隻要食物做的幹淨就成。

    說挑剔，是沒發現小姐特別喜歡吃那個菜，似乎對什麽都是一般。

    小姐在穿著上也沒有什麽特殊的要求，衣物用品隻要幹淨就成。上次小姐的裙子破了個口子，夫人在破的地方繡了花，小姐看了一點沒嫌棄還誇讚夫人的繡工好。

    夫人聽後很是開心。

    小姐跟旁的大家閨秀的小姐不一樣，很不一樣。

    小姐開醫館，自己賺錢。聽劉媽媽說醫館剛開的時候沒有人來看病，連藥都賣不出去，小姐卻一點都不急。

    後來是咱河間府的大學士林老送來一幅字來，醫館的人才漸漸多了起來。

    對了，林老來是因為小姐之前曾救過他。據說當時林老的心疾發作了，差點沒命，是小姐給救了回來，小姐真厲害。

    不出診的時候，小姐每日卯時起，戌時息，很是規律。

    睡前小姐大都是在看書，不要人伺候的。

    一般的閨閣小姐喜歡的繡花女紅、彈琴畫畫什麽的小姐都不喜歡，她唯一喜歡的就是看書。也不看那些什麽詩詞歌賦的書，一般隻看醫書和話本子。

    小姐說話本子裏有好多有意思的故事，看那些故事的時候就好像去了書裏提到的那些地方，經了書裏那些人經曆的事情一樣，很有意思。

    很少會看到小姐笑。

    第一次看見小姐笑是那日給顧公子喝藥。

    不知道是藥太苦，還是顧公子太怕苦。他喝藥的時候整張臉都抽到了一處，看著怪有意思的。

    當時小姐就笑了，雖然笑容也還是淡淡的。

    小姐笑起來可真好看。

    小姐也會生氣，隻是很少。

    第一次見小姐生氣也是因為顧公子。

    好奇怪。

    那日顧公子不知為何心情不好，跟小姐耍脾氣，說什麽也不肯喝藥。

    小姐耐著性子勸，說現在正是關鍵時候，藥不能停。

    可顧公子鐵了心似的就是不喝。

    僵持了好久，最後小姐撂下句“不喝就不喝，死不死誰兒女。”就轉身走了。

    小姐回了屋子之後，摔了好幾個茶碗，碗碎的聲音整個院子都聽得到。

    小姐愛喝茶，有很多漂亮的茶碗，她的茶碗都是不準旁人動的。

    過後小姐一定很心疼她那些茶碗。

    小姐恐怕也是真的生氣了。

    好在顧公子第二天就不耍脾氣乖乖喝藥了，小姐好像氣也消了。

    小院兒又像往日一樣了。

    可第三天早上，顧公子出來端飯的時候整個臉都腫了，鼓起來像包子似的那種樣子。話說不出來，飯也吃不下。

    小姐過去看了一眼，隻說是換了藥，許是不太適應，明日便能好。

    果然第二日一早顧公子的臉就消腫了，可兩個胳膊又麻得動不了。

    小姐依舊說是換藥所致，無甚大礙，明日便能好。

    第三日胳膊是好了，嘴又腫了。

    這下任誰都看出了些端倪。

    就這樣顧公子連續三天沒怎麽吃東西，藥還是徐師傅給喂的。

    從那之後顧公子再也沒耍過脾氣了。

    小姐應是很記仇的，不能惹。

    用顧公子的話說就是，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另外，蓉卉醫館的這個小院還有幾個謎。

    第一，是司徒姑娘起床的時辰。司徒姑娘喜歡在院子的東北角練功，無論你起多早都會在那看到她，雷打不動。

    第二，顧公子偶爾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門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更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幹了什麽。

    第三，小少爺最多能連續坐著不動幾個時辰。小少爺讀書的時候會忘了時間，忘了吃飯，甚至忘了去茅房。

    真是很有意思的一個小院，院子裏都是看著無趣，實則有意思的人呐。

    “墨蘭，大小姐回來了，泡些茶來。”劉媽媽對著廚房的墨蘭喊道。

    墨蘭抽回思緒，大聲應道，“哎，馬上來。”

    她放下手中的扇子，把藥壺上的蓋子打開了條縫隙。藥還得些時候才能熬好，不影響上茶。

    墨蘭來這小院也有些日子了，隻聽劉媽媽提過一回嫁出去的大小姐章錦妍，還從未見過。

    墨蘭推門的時候，就見滿屋的凝重。

    她小心翼翼的把茶放在桌上，沏了幾杯推到每個人的麵前。

    “這就是母親說的小丫鬟墨蘭吧，多大了？”章錦妍略帶些蒼白的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墨蘭規規矩矩答道，“回大小姐，墨蘭今年十三了。”

    “小姑娘長得好，就是身子瘦弱了些，要好好吃飯。”章錦妍又道。

    這個已經出嫁了的大小姐麵容和善，語氣也柔和。

    墨蘭心裏對大小姐的印象極好，她脆生生的答，“謝大小姐關心。”

    幾句話說完，墨蘭退了出去，屋子裏又重新陷入了寧靜。

    須臾，章錦蓉推門而入。

    章錦妍見妹妹回來就起了身，“蓉兒回來了。”

    章錦蓉笑著叫了聲，“姐。”

    她注意到章錦妍的幾根手指上包著紗布。

    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媳婦，怎麽就能輕易的傷了手指，還是好幾根。

    章錦蓉沒有詢問，她知道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這個姐姐定是不會說實話的。

    章錦妍輕拉過她的手，“蓉兒居然做了女大夫，治病救人了。真是個大姑娘，讓姐姐刮目相看了。”

    章錦妍的稱讚是由衷的，可章錦蓉聽出了她話中的苦澀。

    “姐你有話就說吧。”章錦蓉拍了拍章錦妍的手，“你婆婆肯放你出來，定不會隻是來看看我的。”

    章錦妍有些為難的道，“蓉兒，婆婆病了，想讓你去看看。”

    “什麽病？”

    “就是……就是渾身乏力，經常頭疼。”章錦妍答的有些不自然。

    其實她知道封夫人沒什麽病，就是想找些事兒，占些便宜罷了。

    “既不是急症，那咱們就用過午飯再去。”章錦蓉答，“近日望月樓來了個大廚，南方菜式很拿手，叫幾個菜來咱們一起嚐嚐。”

    章錦妍連連應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