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已知道了結果，但老婦人的死訊還是讓她心中酸澀。

    離開了府衙，兩人一路行至大街。

    春節將至，街頭巷尾已有了過節的影子。

    過年過年，對有些人家來說年是節，有些人家年卻是關口。

    “小姐不必煩憂，本就是那家人貪圖錢財，他們不過是自食惡果罷了。”司徒走在章錦蓉的身側，緩緩道，“李家二夫人才是此事的罪魁禍首。”

    “那家的媳婦也要被判刑的。”

    章錦蓉抬頭，有雪落在她睫毛上，眨眼間的功夫便融成了水，順著臉頰流下。

    “明日差人給那家送一百兩銀子。我看那兄弟倆還是實誠的，經此教訓，日後該是能安生過日子的。”

    小姐說出的話，司徒還是有些驚訝。

    這誣陷一事兒一旦成了，那必是會毀了醫館。

    若不是因何翠花的原因用藥過了量，事情恐怕也沒那麽容易查個水落石出。

    無論是那李家的二夫人或是那已去的老婦人，無不是自私歹毒之人。

    可小姐看似心狠無情，卻到底是個心善的。

    司徒道了聲“是”，撐起了傘，兩人並肩而行，朝醫館的方向去了。

    兩日後，案子判了。

    劉媽媽帶著墨蘭去看了府衙門前的告示，說是何翠花打了板子又判了流放。

    老婦人已死，考慮到那兩兄弟也是受害人，呂大人便隻判了二人打板子。

    李家的那個管事既打了板子又判了刑罰。

    而李家二夫人，則是用錢贖了刑罰。

    但因這事兒著實丟人，聽說那夫人已經被李家送去了莊子上囚禁了。

    劉媽媽很是氣憤，“哪有罪魁禍首逍遙法外的道理。”

    “本朝律例，女子判處三年以下刑罰者。是可以花銀子抵扣刑罰的。”李四邊挑著手中的藥材，邊對劉媽媽道，“李二夫人刑罰為三年。李家當然是要給她贖刑的，怎會讓自己家的媳婦去坐牢，大戶人家家可不能失了這個臉麵。”

    “那二夫人即使逃脫了刑罰，恐怕一時半會兒也是出不了莊子了。”

    章錦蓉聽她們說話也來了興致，挑了粒鐵皮石斛來聞。

    鐵皮石斛，蘭科草本，因其表皮呈鐵綠色而得名，取其嫩莖，纏繞擰粒，又名鐵皮楓鬥。

    鐵皮石斛是《道藏》所稱九大仙草之一。益胃生津、滋陰清熱。

    “小姐，這批新到的石斛外形飽滿，聞之有自然草香，且膠質濃厚，是為上品。”李四也挑起一粒仔細端詳。

    章錦蓉點點頭，“成色確實不錯。”

    李四接著道，“不僅是這成色，成本也要比以往低三成的。”

    這倒是讓人聽著有些驚喜，章錦蓉問道，“可查看仔細了？”

    “小姐放心，這上等石斛，每粒都是仔細檢查的。”李四非常肯定的道。

    章錦蓉點點頭，李四與王掌櫃都是心思縝密之人，她是放心的，隻是這石斛品相好價格又低，實在是很值得防備。

    二人正檢查著石斛，王掌櫃就到了章錦蓉身邊，略欠了身壓低了聲音對章金蓉道，“小姐，封夫人來了。”

    章錦蓉點點頭，起身迎了出去。

    自上次章錦妍回來求了兩支人參以後，封家便隔三差五上門來要東西。

    今日要靈芝，明日要鹿茸，專挑貴的好的拿，且從不付錢。

    而章錦蓉也都給了。

    隻是給是給了，卻也有附加條件。

    每次封家要的東西都要在付貨明細上附上封夫人或是封大少爺的簽名和印章。

    章錦蓉的說法是，都是名貴的東西，當然要確保真的送到封夫人的手裏。

    而封夫人的章蓋的倒也是爽快。

    她覺得隻要章錦妍捏在自己手裏，她們一家孤兒寡母的耍不出什麽花樣來。

    今兒天好，封夫人帶著章錦妍一同來了醫館。

    蓉卉醫館現下已然成了一家專為女病患診病的醫館了，裏裏外外大都是女客。也不乏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小姐、夫人出入。因著這些貴客的緣故，官差巡街的次數都多了，倒使得醫館裏的安全有了保障。

    大堂內的封夫人正在挑石斛。

    本就精心篩選出來的上品石斛，可封夫人還在那挑三揀四。

    一旁的章錦妍麵露難色，卻對她這個婆母沒有辦法。

    章錦蓉到封夫人麵前躬身見禮。

    對於她近日來的順從，封夫人還挺滿意的。

    終究是個小姑娘而已，還不是她要什麽就得給什麽。

    “蓉兒來了。”封夫人抬了抬眼皮，又把視線轉回麵前的石斛，手上沒停的道，“近日來你這店裏，瞧著這些石斛不錯，合計挑兩斤帶回去嚐嚐。”

    她這話一出，身旁聽見的夫人、小姐、丫鬟、婆子的目光就都被吸引了來。

    上品的鐵皮石斛，一兩就要幾十兩銀子，一斤那可就是三五百兩呐。

    這封夫人怎的就這麽輕易的說要弄兩斤回去。

    眾人就不禁慨歎，封家真真是財大氣粗。

    章錦蓉卻麵露難色道，“夫人，這……。”

    封夫人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沉下了臉，“怎麽，是你這貨不夠？”

    就見章錦蓉忽的眼裏蓄了淚，抽泣道，“夫人，還請夫人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夫人從月初到今日，奢了兩支上品的人參一百五十兩，兩支尚好的鹿茸六十二兩，五朵靈芝一百二十兩，還有前日的兩盒冬蟲夏草近三百兩，今日再拿二斤鐵皮石斛，我這……我這小店就開不下去，得關門了呀。”

    章錦蓉提高了聲音，“封夫人……封夫人您行行好，先把之前的帳結了成麽？您再怎麽照顧小店的生意，也得結了帳再賒呀，要不小店就要關門了呀。”

    章錦蓉說的情真意切，雙眼含淚的，周圍的一眾人等就一副了然了的表情。

    封夫人左右看看，這麵上就有些掛不住了，她怒道，“你胡說，我什麽時候賒賬了。”

    王掌櫃眼疾手快的將明細遞了上來，章錦蓉就在眾人麵前晃了晃。

    “封夫人，這裏都有封府的印章的，您不會不承認吧？這些錢您若是不還，那小店可真的就要關門大吉了。”

    店內的眾人皆在竊竊私語。

    封夫人當眾下不來台，一氣之下就打了章錦妍一巴掌。

    怒氣衝衝的，甩了句，“你這賤人，和著外人一起來算計我。”

    說罷便想抬腳離開。

    章錦蓉怒了。

    她抓住封夫人的袖子，哭著道，“封夫人您要打就打我吧，放了姐姐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