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軍營，看看情況。”蔣傾川起身，明顯有些腳下不穩，“其他的晚點再說。”

    “等等。”章錦蓉遞給他個紙包，“開水衝服，別影響了正事。”

    蔣傾川略帶猶豫的伸手接過，略一想便明白了這包是解藥。然後臉色變了變，有些幽怨的問出心中疑惑，“怎麽不在昨日試藥之後給我？”

    章錦蓉答的理直氣壯，“試藥，當然是得看看藥效究竟如何，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了。怎能在尚不清晰之時服用解藥呢！”

    蔣傾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想從那雙晶亮的眸子裏看出點什麽來，卻隻看到了她一切為公的眼神。

    若是如此能讓你心情好些，再試幾次我也是願意的，他在心裏說道。

    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蔣傾川邁步離開。

    在一旁搗藥的墨蘭盯著他的背影嘟囔道，“世子爺怎麽看著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似的。”

    司徒涼涼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閉上嘴，幹你的活。”

    墨蘭伸著脖子向外看，藥都搗灑了，“世子爺昨晚拉了一宿的肚子，沒睡好，早飯也沒吃，水都沒喝一口。這會兒又去軍營不會出什麽事兒吧，若是暈倒在路上，可就糟了。”

    章錦蓉手中就是一頓，抬頭向門口看去。

    她跟蔣傾川講了西嵐、烏桓甚至提到了寧王的陰謀，那人臉上雖有驚訝之色，卻似沒有半點懷疑。

    怎麽如此輕易的就信了她的話，就因為曾經救過他？可他該是清楚，當時救他，一是為了錢，二是身為醫者拿著他做了試驗品而已。

    說白了就是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治得了他身上的傷罷了。

    根本談不上什麽情義。

    而相處之後，覺得這人一身正氣且身份尊貴，更是讓人生出了些望而卻步之感。

    她記得他曾說過，會帶她走，護著她。

    她覺得這話雖不是隨便說說，卻也就是納個妾一般的簡單。

    沒成想最終卻成了他的妻，實在是讓人感覺有些荒唐的不真實。

    章錦蓉收斂思緒，繼續幹活。

    很快前院來了十幾個親衛，是蔣傾川派來給她試藥的。

    章錦蓉跟他們講明白了所試之藥的性質和後期會出現的症狀。

    所有親衛均無異義。

    章錦蓉給他們分好組，讓司徒按組試藥，墨蘭在一旁記錄。

    一日很快過去，親衛們被留在前院繼續觀察藥效。

    晚飯時分，蔣傾川還沒回來，章錦蓉與司徒和墨蘭一同吃飯。

    “小姐。”墨蘭問道，“今日小姐說那西嵐人和烏什麽桓的結成了聯盟。奴婢想問，小姐為何不幹脆研製些毒藥，堵死那些想侵占我東越國土的外族豈不更好。”

    “叫夫人。”司徒在一旁提醒。

    墨蘭笑笑，“這不是沒有外人嘛。”

    然後她又轉頭看向章錦蓉。

    章錦蓉放下筷子，“劇毒之藥普遍都是稀有物種的根莖、花或果實提煉而成，本不易得，更不能大量製作。況且西嵐人雖是侵占我國領土，但生命皆是珍貴，我本也沒想傷及他們的性命，我想的隻是拖延時間。幽門關有世子爺駐守，老侯爺定是會去徽城增援的。”

    說到這她頓了頓，略沉思了會兒，“烏桓來勢洶洶，老侯爺去增援不知會帶多少人，但事出緊急騎兵跟精銳應是都會帶走的，幽門關剩下的人就很難打了。我做這些就是想拖延些時間，一旦老侯爺那邊有了捷報，幽門關這邊的西嵐軍也就堅持不了多久，不攻自破了。”

    “小姐。”墨蘭墨蘭一口菜還含在嘴裏，滿臉驚訝的表情。

    章錦蓉不明所以，“怎麽？”

    便聽墨蘭接著說道，“您怎麽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

    章錦蓉與司徒，“……”

    “不是。”墨蘭趕忙解釋，“奴婢覺著這話不應是對奴婢說的，是應該對世子爺講才對吧。”

    她聲音越來越小，道最後甚至有些幾不可聞。

    章錦蓉聽了沒說什麽，隻半低了頭，繼續吃飯。

    晚上，章錦蓉在屋內整理今日試藥的記錄。

    她的想法很簡單。

    把瀉藥提純製成粉末，借由這大西北卷著風沙的狂風吹入敵營，讓西嵐士兵吸入瀉藥粉末，拉個十天半個月的肚子，沒力氣上戰場就算事成了。

    隻要北地傳來捷報，西嵐軍隊得了消息，仗就好打了。

    做法雖簡單粗暴，但真正實施起來還真是不易。

    她已經盡量把研製的瀉藥提純成精細且重量很輕的粉末，但目前來看重量和純度還都不大理想。

    想達到理想效果，還需要更家精準才行。

    她繼續計算著藥物的用量和配比。

    算著算著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蔣傾川回了小院已是深夜，他輕手輕腳的推開門，便見章錦蓉趴在桌上流口水的樣子。

    把她抱起來，蔣傾川微皺了眉。怎麽兩年了，卻還是那麽輕。

    把人放在床上，蓋上被，蔣傾川才去洗臉更衣。

    回來他也鑽進被裏，把她輕攬了過來，摟好了，方才滿意了的閉上眼睛。

    第二日一早，章錦蓉醒來發現自己依舊手腳並用的摟著蔣傾川。

    她微怔了會兒，仍是很淡定的手腳並用越過蔣傾川下了床，出門找司徒練功去了。

    早飯依舊在小院吃的，飯桌上很安靜，章錦蓉盯著眼前的粥等著它慢慢變涼。

    夏天到了，熱粥會熱上很久也吃不進口中。

    蔣傾川用勺子舀粥，一勺一勺的舀，卻是不吃。

    “昨日軍中商定的結果，是父親帶五千騎兵與五萬精銳去徽州增援，那邊戰事比較吃緊。”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是不信你，昨夜父親已經連夜休書，派人去禹州送信。若是西嵐大舉進犯，禹州派援軍也來得及。”

    蔣傾川說完，很自然的拿起麵前的粥碗跟章錦蓉的那碗粥調換了後，才吃了起來。

    雖然他說的很是含蓄，章錦蓉也明白，能信她至此已是不易。畢竟要一眾將領信一個內宅婦人的話聽著就很扯。

    她吃了幾口粥，溫度正好。

    談了公事，兩人繼續安靜且專注的吃飯，再沒了其它聲音。

    吃飽了，蔣傾川放下碗筷，看著章錦蓉道，“飯還是要多吃些，你……太瘦了些。”

    言罷起身，想想又說了句，“近幾日事多，可能吃住都要在營裏了。”

    章錦蓉點了點頭，盯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聲音很輕的說了句，“若是沒有援軍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