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來自劍閣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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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離接過香盒,放在鼻下仔細聞了聞,眉頭微不可覺的跳了一跳,將眼中一絲異樣的神色很是小心的隱藏了起來,隻是大讚此香功效奇特偏還好聞,真是難得。
    柳曉曉隻是微微一笑,將香盒仔細收好。這才又拉著江離閑聊了起來。風月場裏跌打滾爬出來的女子,那一個不是七竅玲瓏最是嘴巧健談,饒是江離幾次三番把話聊死了,又被這位紅袖樓的前任花魁毫不費力的接續起來,根本不會有一刻冷場。偶有幾次話題扯到籍貫出身,江離倒也早有準備,隻說家中突逢變故,前來投奔姑姑曹如,偏這李興霖嫌貧愛富,對自己百般嫌惡,竟讓自己搬去大牢居住。又說俞昊新賊心不死,對曹如頗有覬覦之心,想要做自己姑父,幸有自己日日提防不給這等小人可乘之機。
    隻是柳曉曉若是知道此話落在江離耳中,反倒是心中無數齷齪念想油然而生,定會抓起邊上的抱枕把這個奸滑小人捂個半死,再狠狠一腳蹬下馬車去。隻是江離不動聲色的將那些猥瑣念頭融化在自己強作鎮定的微笑中,一邊想著這些紅袖樓的妖精果然漂亮得不成話,一顰一笑風流自生,隻是不知道酒量是不是也如吳絮兒那般厲害。
    當看到馬車徐徐停下,車廂裏更是探出個沉魚落雁的大美人招呼自己上車,江離簡直震驚得眼睛都要突了出來。便是此刻已經坐在馬車裏麵的軟塌之上,仍在懷疑這香車美人是不是自己太過苦累無聊之下生出的幻想。
    至於輩分之說,柳曉曉和李興霖的才子佳人故事江離可是知曉的,雖然不入風流無關風月,但既然老李是自己好兄弟,便沒有道理跑這兒叫上一聲“柳姨”,憑空折了氣勢,讓老李以後抬不起頭來。
    於是江離用一聲很是驚訝的“哦”一筆帶過,卻是用力的嗅了嗅鼻子,奇道,“柳姑娘,你這用的是什麽香?倒是以前從未聞到過。”
    江離靠在車廂一側極為舒適的深籲了口氣,今日貓師叔難得的膩歪了不想出門,安心在大牢睡覺。便換著自己出來晃蕩了整整一天,隻是這逛街看熱鬧真是件體力活,從東街的泥人鋪經由那間三層高的蜜餞店麵,再一路晃蕩著出東城門,去的時候春風得意不覺遠,回的時候卻是腳如灌鉛半步多。
    江離眼皮一顫,整個人都打了個機靈。
    灰貓拿前爪扒拉了兩下,將那小石塊往前拱了拱,見江離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畏畏縮縮不敢伸手去接,眼裏很是擬人的流露出鄙視的神色來。
    “閣裏的結果下來了?”江離一臉警惕的看著自己麵前的小石子,一臉幽怨的哀歎道,“為何這傳信神符竟然還是七長老的!”
    江離口中的七長老,並不是劍閣哪位長老修為或者資曆排行第七,而是因為這位長老的名字就叫七七。
    灰貓點了點頭,肯定了江離心中所想,鄙視之餘倒頗有些同情。它跟著狐疑著看了一眼那個紅色石頭,心想這道神符看著極是普通,便是自己也看不通透其中玄妙,可既然出自七長老這個瘋婆娘之手,若是沒有點驚嚇藏在其中,那才是件極為不正常的事。
    想到這裏,灰貓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兩步,怎麽也要離江離遠上一些,免受池魚之災。也不知道這倒黴孩子怎的就招惹上了七長老,果然是壞事做多終有報應,夜路走多總會遇鬼。
    看到在劍閣裏麵都不可一世橫著走的灰貓師叔,竟然也要退後兩尺避其鋒芒,江離的臉色更是難看得就要哭了出來。他在剛得了不久的儲物戒指裏仔細翻了又翻,將所有厚實一點的衣物都盡數套在身上,幾件帶點防禦屬性的法袍更是一件不放過,直把自己裹成一個超級粽子。這才將靈力匯於指尖,戰戰兢兢的一指點在了神符之上。
    無數道刺目紅光從石頭表麵驟然迸發出來,強盛的靈力波動隨著光線所及瘋狂的逃離,推動著這個剛剛誕生的光的世界,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向外擴張開去。
    伴隨著“嗷”的一聲,灰貓師叔再也顧不上什麽氣宇風度,掉頭便是四爪一陣亂刨,化作一道灰光極為迅捷的向外竄去。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灰貓像是撞到了一道無形的牆體,整個身形頓時停在了半空之中,四肢和拖著的尾巴奮力的張開著,將一張大臉緊緊的擠在那麵不可見的邊界上,鼻歪眼斜顯得十分滑稽。
    一道模糊的身影漸漸的在小世界的中心緩緩顯現,漸至清晰。鮮豔的紅衣之下身形嬌小,個頭大概也就夠勉強夠到江離的胸口,她單手舉著一把與她的身形極為不稱的大傘,將她的整個腦袋連同肩膀都籠罩在黑色傘麵之下。透過壓得極低的傘簷,七長老望著麵前那隻掛在空中的灰貓極不甘心的就此慢慢滑落,隻是毫不在意的哂然一笑。倒是在回頭望見了化身為一個巨大布球的江離之後,明顯的楞了一下,然後極為困惑而震驚的叫了起來。
    “江離,你又在搞什麽鬼!”
    你全家才配種!
    見勢不妙的李興霖早已躲在牢房中,就著昏暗油燈認真看書,但求物我兩忘。
    瞥見江離回來,貓師叔喵了一聲,尾巴抖了兩抖,示意江離過去。
    此時暮色已重,江離跳下馬車,正要往大牢方向走去,卻是又突然想到了什麽,重新折返了回來,隔著馬車窗口的帷簾,遲疑的小聲說道,“柳姑娘,在下略通藥理,這寧心香隻怕有些問題,還得小心為是。”
    帷簾後驚訝的“咦”了一聲,接著探出個如花似仙的腦袋,一臉真摯的回道,“江公子有心了,柳曉曉先行謝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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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離回到南紹大牢的時候,南績郡守汪直已經走了有些時間,灰貓猶自憤憤不平,在院落之中來回踱著虎步,蓬鬆的尾巴有若大旗招搖,隻將那些躲藏在黑暗洞穴中鼠輩們驚駭得不敢稍動,生怕一不小心觸碰了正在怒氣頭上的貓爺爺,招來無妄之災。
    配種!
    柳曉曉隻聽得目瞪口呆,心想其中沒有一句真話不說,這個小騙子倒也還真是敢編敢說。偏偏那些故事編排得環環相扣頭尾印證,若自己當真毫不知悉,隻怕要當真信了這些鬼話。隻可惜無法點破,反倒還要時不是輕掩櫻口裝出一副震驚莫名的神情來陪他演戲,不由得暗自咬牙切齒,恨恨不已。這一路鬼話連編,竟是不知不覺已然路過府衙。
    柳曉曉啞然失笑,她原也不指望在稱謂上賺便宜,再說三十出頭能被人喊作姑娘總是令人愉悅。隻是見那少年如此執著的強調著,心中略有些好笑。她從袖中摸出一個香盒,托在手中解釋道,“妾身體虛,總是心神不寧難以入眠,遍訪名醫不成,後來按著古方製了些寧心香,倒是還頗有些用。”
    江離心領神會,屁顛顛的跑過去,點頭哈腰,“師叔有啥吩咐?”
    灰貓伸出爪子,在腦袋上使勁撓了兩下,再放下來的時候,地上便多了塊紅色的石塊,瑩亮透明隱約可見其中靈氣縈繞,更是色澤鮮潤欲滴,像是隨時就要融化作一汪春水。
    “哦,哪裏哪裏。”江離喜滋滋接過,望著斜靠在錦枕之上的柳曉曉不經意間將那凹凸有致的腰段曲線勾勒得驚心動魄,嗅著手中的綿軟靠墊幽香撲鼻,不禁極為誠實的道,“隻恨不能更小些。”
    溫柔笑意險些凝固在臉上的柳曉曉楞了一楞,心想這車廂還能再小到哪兒去,難不成還要擠到一起去才好?看著眼前的少年眉清目秀,一臉正經模樣地胡說八道,心想果真如吳絮兒說起來那般憊懶,一肚子壞水沒個正形。
    馬車內裏的空間不大,布置得也算不得奢華,卻是極為精致舒適。不僅車廂底麵鋪著厚厚的毛毯,兩側軟塌之上更有錦緞軟墊布置,靠上去軟軟的十分舒服。
    “車廂狹小,委屈江公子了。”望見江離茫然四顧,柳曉曉微微一笑,唇角滑出很好看的弧線,很是體貼的從身後抽出一個靠墊,遞給江離。
    可就是這個年紀的少年郎,說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調笑話,也不過讓人覺得是心性不定年華裏有趣的胡鬧,而不會讓人刻意與登徒子的淫邪油膩聯想到一起去,更不會讓人就此心生厭惡。柳曉曉緩緩坐直了身體,將婀娜線條盡數隱藏在那條繡工精美的桃紅色長裙下,似笑非笑的自我介紹道,“妾身是紅袖樓的柳曉曉,吳絮兒是我的侄女。”
    這話說得極為講究,三言兩語便把這停車捎人的背後緣由說得清楚,更是點明了她與吳絮兒之間的輩份關聯。想著這種初識男女情思的少年,一時被自己的容顏驚到,多半還看不出自己真實年紀。自己如此一說,大概也能就此免了他生些不切實際的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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