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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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忙謝。”金半仙兒抬手示意,打斷二人。待二人安靜下來,才繼續說道:“孩子眼前確已沒有什麽問題了,隻需好好照顧,修養幾日,身體便可恢複如初。隻是……”

    金半仙兒話說到一半,停頓下來,麵露難色。

    這可嚇壞了方富來夫婦,本已放下來的心再次揪到了嗓子眼兒,急忙異口同聲的追問:“隻是怎麽樣?”

    說完,二人用充滿期待又飽含擔心的眼神盯著金半仙兒。

    “隻是,為了確保以後永不再出現類似的狀況,有些事,還要勞煩你們夫妻二人去辦。”金半仙兒終於把剩下的一半話說完。

    “金先生不必顧慮,還請直言相告。為了冕兒,我們什麽事情都願意去做!”得知兒子以後還有可能再次發病,急切的想知道規避之法的方富來表達決心。

    看著二人過於緊張的神情,金半仙兒卻輕鬆的笑了起來,寬慰道:

    “別怕,倒也並非什麽了不得的難事,隻是稍後請你二人隨我到卦攤去領七張符紙,用第一張將我手中這折成兩段的木簽包了,埋在此房屋北牆之下永不再動。剩下的六張,需兩位其中一人,每日一張,連續六日拿到鎮南街口外燒了,每次燒完,麵向正南行一拜一扣之禮即可。”

    金半仙兒說完,伸手將兩段木簽遞給方富來,方富來趕緊小心用雙手虔誠接過後,跟著金半仙兒趕去了卦攤。

    經過這件事,金半仙兒一下子忙碌起來。有了方富來的肯定和陸占明的“宣傳”,越來越多的人,遇到個大事小情,都開始來找金半仙兒卜上一卦,或是測個字,哪怕是單純尋個他的建議,再做決定。

    要說金半仙兒確也高明,所算所測從未失手,就這樣越傳越神,在仙月鎮人們口中,金半仙兒的名號,儼然已無需那個半字。

    相比於其他人對金半仙兒的“遠道而來”“爭先恐後”“諸事相托”,有著“近水樓台先得月”優勢的陸占明,幾年間卻極少出門前去請教。

    倒不是陸占明不想,或無事可問。而是每次陸占明剛想要去給金半仙兒去“送”幾個碎銀的時候,都會遭到雖小他十歲,卻執掌家中大權,把陸占明駕馭得服服帖帖的妻子秦雲反對阻攔。

    用自以為看透了一切,秦雲的話來說,所謂“算卦占卜,仙人引路”都是些不務正業的閑散之徒,賣弄口才,哄騙人們的把戲罷了。

    即便靈驗,也隻是技巧高超,先問後答,話說兩頭,模棱兩可。一切本是天命注定,與術人無關。

    “那金先生醫好了對門王冕的病,又該作何解釋?這可是我親眼所見,你也是清楚知道的!”陸占明用事實反駁妻子。

    “那隻是他略懂醫術,膽大莽撞,瞎貓撞到了死耗子。若真的自認有把握,又何必在動手前說那些開脫的無用之語?”

    本以為用實際例子可以讓妻子改變想法,卻沒想到被秦雲雲淡風輕般的幾言輕鬆化解,反而問得陸占明啞口無言。

    “要我說,可能就連那看病的法子,都是他久病成醫得來的。我常見那個金半仙兒,偷著不時用拳頭捶打自己的後背,便是最好的證明,也隻有你這樣的愚笨之人才會相信!他給王冕看病時,口中所念之詞,就連擇兒都覺得幼稚可笑。”秦雲繼續不屑的諷刺著陸占明。

    “反正我就是覺得這個金先生,也是像巫先生那樣的高人。”陸占明難得的不甘示弱。

    “高人,高人,你就知道高人,看誰都像高人!你不提那個巫先生,我還不這麽生氣。”秦雲明顯不悅。

    “巫先生又如何惹到你?為擇兒取了名字,又幫我們教兩個孩子武學。我看巫先生挺好。”陸占明不解的反問道。

    “你還敢提武學?當初你不顧我的勸說,非要讓兩個孩子去學什麽武學。擇兒我就不說了,你看看咱們雙兒,自從跟了巫先生,整日瘋瘋癲癲,舞槍弄棒,哪裏還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簡直不可理喻!”

    “好了,我聽你的,以後絕不再提那個金先生就是了。”見秦雲真的惱火,陸占明語氣立刻軟弱下來,發誓討好。

    話雖如此,陸占明還是沒過多久,因發現陸雲擇時常會有半夜夢中驚醒的問題,多次尋醫無果後,趁著妻子午睡無法注意,將陸雲擇帶到了金半仙兒的麵前。

    金半仙兒看過了陸雲擇的手相,又麵色凝重的用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陸雲擇的臉瞅了半天。

    “無妨!”金半仙兒吐出兩個字,一反常態的惜字如金。

    “那到底是何緣由?”陸占明不滿金半仙兒過於簡短的相告,追問究竟。

    金半仙兒卻閉上眼睛,不肯再多吐露隻言片語。

    因擔心妻子醒來發現再次爭吵責怪,陸占明不便過多耽擱,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銀兩,放在金半仙兒桌上,權當辛苦。

    金半仙兒卻死活不肯收下,往複推讓幾次,陸占明隻好作罷,將銀兩裝回錢袋,拉著陸雲擇快步回到豆花莊店中。

    也便是從那時起,本就好奇心盛,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了金半仙兒後的陸雲擇,對這個小老頭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正如父親陸占明所言,陸雲擇也發現,這個金半仙兒和教自己武學的巫先生,除了樣貌差異巨大,其他方麵的確非常相似。

    隻不過陸雲擇想的,不是陸占明口中的“高人”而是“怪人”。

    按理說,金半仙兒“生意”慘淡的時候,衣衫破舊,胡發邋遢也屬正常,但在救活方冕之後,金半仙兒的卦攤前人來人往,收入定不會少。

    更何況,還有將其奉為恩人的方家,那日之後,方富來便將金半仙兒“供養”起來,不僅讓金半仙兒在月下閣客棧免費吃喝,還將建新房時拆剩的一間老屋送其居住,並不時送些銀兩給他。

    但金半仙兒的“扮相”卻從未有什麽明顯的改觀,更甚比初來時還有不如。

    這讓年紀不大的陸雲擇實在無法理解,畢竟他相信,以方富來的實力和為人,還不至於光說不做,虧待自家恩人。

    有了這些疑問和好奇,陸雲擇每當閑來無事,又見卦攤前無人打擾之時,便趁店中忙碌的父母不備,跑去找金半仙兒聊天。

    金半仙兒倒也不介意,且與對待陸占明時不同的是,麵對年幼的陸雲擇,在兩人擊掌為誓,君子協定絕對保密之後,金半仙兒完全恢複了他能說會道的本事,對於陸雲擇提出的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也正因為如此,陸雲擇後來覺得很多可信的事情以及秘密,幾乎全部都是出自金半仙兒之口。

    “先生,方冕真的是您醫好的嗎?”

    “碰巧!”

    “那如果方富來不按您說的去埋木簽和燒黃紙,又或者方法不對,他們的孩子真的還會再犯病嗎?”

    “不會。”

    “那您為什麽讓他做?”

    “耍他!”

    “哈哈,耍他!真的嗎?”

    “真的!”

    “您不怕我告訴他?”

    “我們擊過掌了。”說著,金半仙兒再次抬手,在陸雲擇扶在卦攤桌邊的小手上拍了一下。

    “先生放心,我肯定不會說出去的。那我還聽說,您知道方家蓋房子時有殺死一條白蛇的事情,您還說,就是因為那條蛇纏住了方冕,才讓他無法醒來。”

    “也是騙他們的,事情是我聽別人說的。”

    “您為什麽騙他們,為了銀子?”

    “不是,隻是好玩!”

    “真的有神仙嗎?”

    “沒見過,不知道。”

    “那您為什麽叫半仙兒?”

    “因為我是算命的。”

    “原來算命的就要叫半仙兒!那月環山為什麽會亮?”

    “可能山頂都是寶石。”

    “哇,寶石!那怎麽沒人去拿?”

    “夠不到!你以後會理解,望山跑死馬這句話,世上很多東西看得到,但如水中撈月,不可得!”

    “奧……”

    “我為什麽總做夢?還是相同的夢。”

    “因為你……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隻要你不總胡思亂想就會好了。”

    金半仙兒險些脫口而出,猶豫了一下,改口解釋道。

    趴在窗邊,還在凝望著月環仙山的陸雲擇回憶到這裏,感覺金半仙兒唯獨在這件事情上沒有說實話,看他當時的神情,明明應是知道真正原因。

    可惜的是,也再沒有辦法去求證。金半仙兒在陸雲擇十歲那年的一場罕見大雪後,永遠的去了。

    積雪壓塌了那間方富來拆除房子其他部分時,就已驚了筋骨的舊屋,把金半仙兒拍在了下麵。

    方富來找人為他下葬的時候後悔萬分,怪自己沒能為恩人安排個更好的住處。陸雲擇記得清楚,方富來那天兩手捧著金半仙兒的頭,放聲痛哭,金半仙兒的頭上,仍插著一根被他用來當做發簪的木簽。

    若是沒有那場意外,陸雲擇還想再去問問金半仙兒,已經過了幾年時間,說不定金半仙兒會告訴他一個其他的答案。

    失神已久的陸雲擇被凍得瑟瑟發抖,小心將探出窗外的頭收回到屋內,剛要關窗,被外麵傳來的一陣短促騷亂所發出的異響,吸引了注意。

    陸雲擇聞聲把目光投了過去。

    隻聽“噗”的一聲,一隻黑鳥衝破了月下閣客棧二樓,與陸雲擇所在的位置,東南方向對角房間的窗紙,逃了出來。

    緊接著,一道青光也從那個房間追趕而出,不待黑鳥飛過不寬的街道,準確的撞了上去。

    青光擊中黑鳥的力量似乎很是強烈,黑鳥在半空中便一下子失去了知覺,直挺挺的掉下來,重重摔到街上,兩翅隨意的攤開,羽毛狼藉,不再動彈。

    黑鳥墜落後,青光並沒有飛遠或消逝,而是在距離黑鳥不遠的位置輕盈的飄落下來。一接觸到地麵,青光閃了兩下,竟化作一個人形。借著月光,陸雲擇一眼認出,她正是白天中午前後,自己眼看著住進月下閣客棧的青衣少女。

    北境的冬天寒冷異常,即便是白天也常有牛羊等家畜凍死的事情發生。但此刻門外的二人竟都隻穿了單薄的衣衫,並且似乎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

    再就是,拄著拐杖的中年男人明明看上去腿腳不便,但走起路來步伐卻顯得格外輕盈。且他手中拄著的那根拐杖,每次落到地上的時候都顯得格外小心,像是生怕把地麵壓壞了一樣。

    “你怎麽還在那裏發呆?天氣越來越冷了,再不早些把豆子泡上,我看明天拿什麽賣給客人。”陸占明正想的出神,身後傳來了秦雲帶著埋怨的催促聲。

    秦雲的話驚醒了陸占明,回過神來不再去想街上的二人。手腳麻利的關好店門,碼放好桌凳後,快步的向店後的庫房走去。

    “二位客官裏邊請。”月下閣客棧裏,傳來了跑堂夥計故意抬高了調門的迎客聲。

    “還有房間嗎?”月下閣櫃前,青衣少女嗓音清脆的問道。

    “隻還剩二樓一間臨街的單間,隻是您二位……”管櫃的夥計看著青衣少女和她身後的中年男人,不確定的回道。

    “那我們就要這一間。”青衣少女說完,看了看身後的中年男人。待中年男人點頭示意後,繼續說道:“我們就要這一間,正好我爹腿腳不好,也方便照顧他。”付過店錢,青衣少女歡快的跟著夥計跑上了二樓,全然不管身後腿腳不便的中年男人。

    借著月光,青衣少女原地觀察了片刻後,開始緩緩的走向黑鳥。隻還剩幾步遠時,突然

    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黑鳥猛的站起身,隨即雙腳用力向後一躍跳出好遠。

    騰在半空中的黑鳥衝著青衣少女奮力的扇動了幾下翅膀,瞬間,在月光下青衣少女看到無數閃著冷光的黑羽朝著自己飛來。

    青衣少女心中一驚,自知躲閃不及,本能的側身用右手揚起衣袖護住身體。

    眼看黑羽就要刺中青衣少女,一個人影閃到了她的身前,手一揮,一層金色的屏障將人影自身和青衣少女罩了起來。黑羽撞到金色屏障之上,瞬間被灼成了縷縷黑煙。待黑羽燒盡,人影收了金色屏障。想要再出手,那黑鳥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師傅,您又救了我一命。”青衣少女對身旁的中年男人說道。

    “誰讓你總是如此大意。”中年男人責怪道,轉而又問青衣少女,“看清了嗎?是羽族?”

    “嗯”青衣少女肯定的點了點頭。

    “如此看來,老妖皇剛剛離世,已經有人蠢蠢欲動了。”中年男人自言道。

    “師傅是說……”青衣少女剛要發問,被中年男人指了指她身後的斜上方,示意她安靜下來。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中年男人說著,衝著月下閣客棧二樓的窗戶一伸手,一根彎彎曲曲的拐杖迅速飛來,被他牢牢的抓在了手裏。

    中心街上,青衣少女緊跟在健步如飛的中年男人身後,兩人雙雙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已大亮,仙月鎮外一處低矮的山坡上,青衣少女和中年男人正一同看向北方。

    “靈兒,再往前就是仙障了,為師就送你到這裏吧。”中年男人望著遠方若隱若現的月環山緩緩說道。

    “嗯,謝謝師傅您陪我趕了這麽遠的路,您也早些回去歇息。”青衣少女說完,向中年男人行禮拜別後,便要動身。

    “等下,這個送給你帶在身上,記得萬不可被你爹娘看到。”中年男人叫住了剛要轉身離開的青衣少女,在袖中掏出一塊玉佩,囑咐著放到了青衣少女攤開的手中。

    “師傅這是……”青衣少女看著手中閃著淡藍色光芒的玉佩。剛要開口,被中年男人打斷道:“是什麽你不必問,帶在身上,關鍵時刻說不定會有什麽用處。”

    “謝謝師傅,靈兒記下了。”青衣少女說著,將玉佩收入懷中。再次拜別中年男人,化作一道青光飛向了北方。

    “行了,出來吧!”青衣少女剛走,中年男人便冷冷的喊道。

    “真不愧是師兄,我隱藏的這麽好,還是被發現了。”中年男人身後,傳來一個婦人陰陽怪氣的聲音。話音未落,隨著幾片飄落的花瓣,一個身穿紫衣的豔麗婦人現出身來。

    “不知師兄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小姑娘了?”婦人走到中年男人身前,用手不斷戲弄著在肩上落著的一隻黑鳥,笑著問道。

    “她不過是幾日前碰巧被我在南古救下,為了報恩喊我一聲師傅而已。”中年男人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碰巧救下……哈哈哈哈哈哈……”婦人聽了中年男人的話大笑不止。過了好一會兒才收住笑聲,說道:“據我了解,那守界妖獸已經沉睡了幾千年。若不是師兄用法將其喚醒,又引到那少女身旁,恐怕師兄也沒有出手救人的機會吧?”

    “師妹去南古做什麽?”聽到婦人提起自己在南古的所做,中年男人質問道。

    婦人卻像沒有聽到中年男人的問題,仍自顧的繼續說道:“何況,若那少女是別人,我也信了師兄的碰巧。可她偏偏是仙主鍾萬崇的女兒,師兄又如何讓我不多想?隻是……”婦人說到一半再次笑了起來。

    “隻是什麽?”中年男人看著眼前一臉笑意的婦人追問道。

    “隻是,師兄如此的煞費苦心,那白芙卻從不領師兄這份情意,想想也真是可憐。”婦人笑著繼續說道。

    “哼,師妹又比我好到哪裏去?”中年男人明顯被婦人所說的話所刺激到了,隨即不屑的反問了一句。

    一時間,婦人臉上的笑容快速消失,又立刻恢複回來,笑道:“我和師兄可大不相同。無論如何,我所愛之人至少是一生一世隻屬於我。而師兄所念之人,卻早已是別人女兒的娘親。”

    婦人說完,感到自己言語上占了便宜,十分得意的看著中年男人。見中年男人好一會兒不再多言,又開口說道:“師兄既然想知道我去南古緣由,告訴師兄也無妨。我和師兄一樣,都是見了那空中的異象,前去看看終究發生了何事。”

    “師妹查到了什麽?”中年男人神情嚴肅的問道。

    “是師兄一直在意的那個廢人,被新任的妖皇寒啟殺了。據說還將他的屍身投到了那腐蝕穀中,被裏麵千萬隻饑餓萬年的惡獸搶食撕扯個粉碎。”婦人故意將嘴湊到中年男人耳邊,惡狠狠的說道。

    聽到婦人所言,中年男人心中不由的一震,卻強忍著沒有發泄出來,隻兩眼憤怒的盯著婦人。

    婦人臉上又一次恢複了初始的笑容,平和的說道:“告訴師兄這些,是謝師兄昨夜饒了我肩上這隻蠢鳥。”

    中年男人不再接話,用力握了握手中彎彎曲曲的拐杖,轉身向山坡下的大路走去。

    月環山口,一道青光掠過山腳下巡視的兩個守衛直接飛向了雲階。

    “那是誰?”年輕的守衛看到青光,向一同巡邏的年長守衛問道。

    “一看你就不經常出來巡視,還用問,除了咱們仙主的女兒,還能有誰。”年長守衛漫不經心的說道。

    “她就這麽進去了?”年輕守衛再問。

    “這算什麽,她這次沒有直接飛到鏡月殿就已經算是給你我很大的麵子了。”年長守衛笑道。

    青光落到雲階之上,隨即化身為一個青衣少女飛快的向上方跑去。遠遠的,青衣少女望見雲階盡頭早已有兩個人影等在那裏。

    快到階頂,青衣少女看清等在雲階盡頭的是自己的二師兄黎澤和七師兄鳳琴,便又緊走幾步來到二人身前。

    “拜見兩位師兄。”青衣少女上到階頂,還未站穩身體,便笑著拜道。

    “你可算回來了,剛剛師傅來找你見你不在,對著我們幾個師兄弟大發雷霆,好一頓罵。這不,還命我和黎澤師兄來這裏等你。”長相清秀的鳳琴有些抱怨的對青衣少女說道。

    “我爹怎麽會突然想到來找我?是不是你們誰口鬆,走漏了我下山的風聲。”青衣少女故作認真的質問道。

    “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又偷跑了出去。別人不確定,我若是知道,肯定會想辦法幫你抵擋一陣兒。不過話說回來,今日就算我們想抵擋也抵擋不了。”鳳琴說道。

    “抵擋不了是什麽意思?”青衣少女不解的問。

    “師妹你不知道,今天那位梧桐棲的鳳婆婆來山上了,師傅親自來命我們都去拜見。所以師傅發現你不在,真的和我們師兄弟無關。”鳳琴認真說道。

    “好啦,本來也是逗你們的。”青衣少女笑著說道。轉而想到了什麽又問,“不過你剛剛說的鳳婆婆是誰?我怎麽從沒聽人提過,值得我爹親自來找我們去拜見。”

    “那鳳……”鳳琴剛要開口。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有話你們邊走邊說。”青衣少女和鳳琴聊得正歡,邊上一直沉默的二師兄黎澤打斷道,轉身獨自離開了階頂。青衣少女一嘟嘴,衝著黎澤的背影揮了揮拳頭,被鳳琴拉住胳膊追趕上去。

    “鳳琴師兄剛說那鳳是誰?”青衣少女邊走著,邊繼續剛才的問題問道。

    “鳳婆婆當然是指鳳王蘭曦了,怎麽師妹沒聽說過嗎?”鳳琴有些意外的反問道。

    青衣少女疑惑的搖了搖頭,不在乎的說道:“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像師兄一樣姓鳳。”

    “這你就錯了,蘭曦婆婆的鳳可不是名字或姓氏,而是指鳳族。你鳳琴師兄可無法和她老人家一起相提並論。”一直默默聽著師弟師妹聊天的黎澤,走在前麵頭也不回的說道。

    “是這樣嗎?”青衣少女有些不信黎澤的話,向鳳琴確認道。

    “黎澤師兄說的沒錯,那蘭曦婆婆是遠古的鳳神,據說已經活了多少萬歲。連仙主師傅也要尊稱她一聲婆婆,我這樣的無名小輩,怎敢和她相提並論。”鳳琴苦笑著說道。

    說到這裏,鳳琴頓了頓,又對走在前麵的黎澤說道:“對了,二師兄不是在那仙鑒閣讀了很多古籍,想必知道很多鳳族的事情,不妨說與咱們師妹聽聽。”

    聽鳳琴這樣說,青衣少女跑到黎澤身前,張開雙手把黎澤攔停了下來興奮的說道:“師兄知道什麽快告訴我。”

    黎澤被攔住去路,隻好停下腳步回答少女,“我也隻是以前在古籍上看到過一些關於龍鳳的傳說。古籍記載遠古時期天地初開,雲水生龍,雷火化鳳。龍潛青水澗,鳳居梧桐棲。龍鳳都是遠古的神明,隻不過後來龍鳳都遭遇劫難而銷聲匿跡。後來鳳是經曆了浴火涅槃,才得以重生。”

    “既然如此,那我們快去看看啊!”青衣少女聽得興奮起來,拉起鳳琴的手,便向鏡月殿跑去。黎澤阻攔不及,隻好也跑著追了上去。

    “師妹你等等,師傅說了,不讓我們貿然過去,免得衝撞了鳳婆婆!”鳳琴邊跑邊喊道。青衣少女卻像沒有聽到一樣,絲毫沒有放慢腳步。

    待三人繞過祭天壇,急匆匆的來到拜月庭,正巧碰到眾人從鏡月殿中走出來,為首的正是仙主鍾萬崇。鍾萬崇身旁一個身穿寬大紅衣的婦人,在一片銀白穿著的眾人中格外顯眼。

    “你們幾個!”鍾萬崇看到慌跑來的三人厲聲嗬斥道。

    “女兒拜見爹爹。”

    “鳳琴拜見師傅。”

    “黎澤拜見師傅。”

    三人跪拜在鍾萬崇麵前,幾乎齊聲喊道。

    “怪我管教無方,弟子們沒有規矩衝撞了蘭曦婆婆,還請您多多恕罪。”鍾萬崇側身對身旁的紅衣婦人鳳王蘭曦說道。

    “不礙事,年輕人有些活力也是好事,仙主不必過於嚴苛。”蘭曦笑著說道。

    “還不快拜見蘭曦婆婆。”鍾萬崇對三人命令道。

    三人跪著側了側身,齊聲拜道:“拜見蘭曦婆婆。”

    “都起來吧。”蘭曦溫和說道。

    黎澤和鳳琴隨即起身,彎腰低頭將雙手拱在身前拜著退到一旁。隻剩下青衣少女還跪在原地不停的打量著身前的蘭曦婆婆。

    青衣少女發現,眼前這位身穿紅衣的蘭曦婆婆長得很是年輕,看上去還沒有自己爹娘那般年紀。姣好美麗的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一頭烏黑的長發直垂到腰間,隻在脖子處係了一道同樣是紅色的簡單發帶,美豔卻絲毫不失端莊大氣。

    “你便是仙主的女兒吧?”蘭曦朝著正發呆的青衣少女問道。

    青衣少女卻因過於出神沒有回答。

    “婆婆問你話呢,還不快告知婆婆。”鍾萬崇厲聲道。

    青衣少女這才回過神道:“回蘭曦婆婆,我是我爹的女兒。”青衣少女被蘭曦的氣場所折服,竟有些語無倫次,引發了眾人短暫的哄笑。

    蘭曦也被逗得笑了起來道:“真是個可愛的丫頭。”

    “這是我的女兒,名叫鍾婉靈。”見女兒逗笑了大家,一旁的鍾萬崇向蘭曦介紹到。

    “嗯,不錯,年紀輕輕看上去已有了幾分仙夫人的神韻。”蘭曦誇讚道。

    “蘭曦婆婆過讚了,小女自幼頑劣,難以管教,讓婆婆見笑了。”鍾萬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婆婆我能問您個問題嗎?”半晌鍾婉靈開口對蘭曦問道。

    “說吧,什麽問題?”蘭曦笑著說道。

    “婆婆您有多大年紀了呀?”鍾婉靈好奇的問道。

    “靈兒不準對婆婆無禮!”鍾萬崇臉色鐵青,衝女兒怒道。

    “不礙事,仙主不要責怪。”蘭曦勸阻道。說完,蹲下身看著眼前的鍾婉靈溫柔說道:“婆婆可是有很大年紀了呢,大到所有人都要喊我一聲婆婆了。”

    忽然,看著身前的鍾婉靈,蘭曦眉頭緊鎖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笑容。

    “婆婆喜歡你,聽仙主說,你總是喜歡跑下界去,如此婆婆便送你一件用來防身的東西。”蘭曦說著從頭上拔下一支金釵,放到了鍾婉靈的手中。

    鍾婉靈看著手中細小的金釵開心之餘又有些犯難,想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用雙手托著金釵伸到蘭曦麵前說道:“靈兒謝謝婆婆,隻是靈兒愚笨不知金釵其中奧妙,怕對不起婆婆威名,還是還給婆婆。”

    “怪婆婆忘了教你如何使用。”蘭曦說著,拉著鍾婉靈站起身。讓鍾婉靈用手握著金釵的尾部,然後攥著鍾婉靈的手,猛的一發力。

    鍾婉靈手中的金釵突然發出一道火光,瞬間長成了一柄三尺長的劍,劍柄似一隻展翅的鳳凰,劍身則像兩根異常鋒利的鳳凰尾羽反複交叉而成,上麵火紅的鳳紋時隱時現。

    “鳳凰釵!”鍾萬崇不禁喊了出來。隨即走上前來向蘭曦拜道:“婆婆鳳凰釵威名過大,擔心靈兒承擔不起,還請婆婆收回此劍。”

    “仙主多慮了,不過是件防身的兵器,於我已毫無用處。反倒不如送給靈兒,將來說不定能派上什麽用場。”蘭曦回頭說道。

    “隻是……”鍾萬崇剛要再開口,蘭曦轉身把鍾婉靈推到了他的身前。

    “我這個老婆子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便要看仙主了。”蘭曦意味深長的說道。

    “婆婆費心了。”鍾萬崇的目光在女兒身上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後,表情凝重的深躬拜道。

    “出來已半日之久,我也該回去了。仙主要記得你我之前所議之事,早做打算。”蘭曦岔開話題叮囑道。

    說完,蘭曦一抬手,寬大的紅色衣袖遮住了整個身體,變成一隻火紅的鳳凰,衝上高空,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鍾婉靈氣呼呼的回到自己房中,將鳳凰釵放到桌上。趕了遠路,剛剛又被父親鍾萬崇罰跪,狠狠訓斥了一番的她感到滿身疲憊,躺倒在床上,很快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傍晚,鍾婉靈睜著眼睛在昏暗的房中又躺了一會兒,想到了什麽,快速的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鳳凰釵,出門來到前庭。

    “不知道該如何把它變回去,也能像蘭曦婆婆那樣插在頭上就好了。”鍾婉靈心想著,在院中仔細查看起劍身上密密麻麻的紋理來。卻發現之前看來時隱時現的鳳紋,此刻竟像活了一般正在劍上流動。

    見狀,鍾婉靈剛要用手去摸,鳳凰釵卻忽然劇烈的抖動著從她的手中掙脫了。隨即徑直的衝到空中,劍身爆發出烈日般刺眼的光芒。

    隻一瞬,光芒散去,鳳凰釵化作一隻火鳳朝著鍾婉靈以極快的速度俯衝下來。鍾婉靈來不及閃躲,隻感到身前一陣劇烈的灼熱,那火鳳已進到了她的身體裏。

    鍾萬崇不知何時已經趕來,出手一掌重重的打在女兒的背上,一股剛勁雄厚的靈力凶猛的穿過鍾婉靈的身體,帶出了幾縷黑霧。

    不等黑霧逃走,鍾萬崇又是一掌,比打在女兒身上的那一掌靈力高出數倍,一下將黑霧衝擊的破散開來。

    遙遠神秘的南古水澤。

    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正帶著一個紅衣小童正急匆匆的趕路。忽然,中年男人停下腳步,將手中彎彎曲曲的拐杖,重重的戳到了長滿雜草的地上。

    “師傅為何停下?”紅衣小童問。

    中年男人沒有回答,隻回頭望了望北方遠處的天空。

    “師傅是還在擔心師姐?”紅衣小童又問。

    “師傅不是已將龍符送給了師姐,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紅衣小童繼續說道。

    中年男人收回視線,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水澤說道:“龍符雖有護主之功,卻不足以壓製噬魂釘,至多可以延遲元神被吞噬的時間罷了。”

    “既然救不了師姐,那師傅為何還將龍符送予她。師傅還要靠龍符之力減輕劍蝕痛苦,沒了龍符,師傅豈不是……”紅衣小童擔心的問道。

    “珝兒放心,沒事的,劍蝕之傷為師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中年男人摸著紅衣小童的頭說道。

    紅衣小童想了想又問:“那噬魂釘真的如此厲害,竟連師傅這樣的修為也解不了嗎?”

    “嗯,拔出噬魂釘不難,難的是如何不傷到元神。即便是師傅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中年男人看著紅衣小童,繼續說道:“好了,我們還有眼前的事情需要處理,快趕路吧。”

    “嗯,相信師姐吉人自有天相,並且山上的他們也會想辦法的。”紅衣小童說完,二人再次動身向水澤深處走去。

    “靈兒怎麽樣了?”房間裏,白衣婦人擔心的向仙主鍾萬崇問道。

    “已經無事了,多虧了鳳婆婆發現了靈兒身上的異樣,並用鳳凰釵護住了她的元神。否則……”鍾萬崇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否則怎麽樣?”白衣婦人急切的追問道。

    “否則那魔物一旦攻入元神,靈兒就凶多吉少了。又或者即便我們自己發現了那魔物,如沒有鳳凰釵這樣的上古神器護住元神,即便你我聯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救得了靈兒。”鍾萬崇繼續說道。

    “到底是何魔物,竟如此凶險?”白衣婦人問道。

    鍾萬崇沉默了好一會兒,口中蹦出三個字“噬魂釘!”

    聽到無比熟悉的名稱,白衣婦人心中劇烈的一震,竟險些沒有站穩。開口確認道:“你是說,靈兒中的是和當年龍長子珩瑤一樣的魔物?那邪術不是在魔王焱洄被封印後就毀了嗎?為何還會存在這世上?”

    “這也正是我所不安的,噬魂釘乃是魔族古籍中記載的上古邪術,魔王焱洄被龍父封印後,我和仙尊曾到魔窟去找過魔族的古籍,但沒有找到。現在看來,記載著眾多魔族邪術的古籍定還存在世上,並且應該已經被什麽人所習得。一旦習得邪術者的元神被心魔吞噬,魔王衝破封印,恐這世上又將迎來一場劫難。”鍾萬崇憂心忡忡的說道。

    “現在最令人擔心的是,以靈兒被打入噬魂釘卻渾然不知的情況來看,此人修為極高,恐不在你我之下,並且已經盯上了我們。而我們卻還不知道對方是誰。這樣來看,我們太過於被動了。”白衣婦人補充道。

    鍾萬崇聽了白衣婦人所言,愈加擔心的仔細回想起當年仙魔大戰的經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