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幾人都不相信，等時間到了，葉知勤把鳥蛋掏出來，塞進嘴巴裏時，他們都敬佩地看著葉從。

    葉知秋甚至走過去，對葉從說：“從哥哥，你也吃。”

    吃得飽飽，幾個男孩子又跑出去玩兒。

    葉知秋則蹲在院子裏卜卦，她不信自己算不出來葉從的命格。

    她口中嘟囔，枯枝在地上畫出符號。

    折騰了將近半刻鍾，葉知秋停下了，她懊惱地伸出腳尖，把地上呈現出的卦象踩亂。

    “什麽嘛，算來算去就一句話，連人家姓甚名誰都算不出來。”

    葉知秋眼眉皺著，半晌，她抬起雙手仔細地看，難道她人穿越了，手藝不精了？

    葉知秋摸不透，幽幽歎氣。

    第二天天氣更好，太陽高照。

    葉大年領著三兄弟去鎮裏采買筆墨紙硯，回來時，前後兩隻筐都裝滿了，除了墨跟毛筆紙張，他還給張蓮買了一塊布，大小足夠給她跟葉知秋各做一身衣裳。

    張蓮白他一眼，說他亂花錢，但眼裏的欣喜卻是掩藏不住的。

    葉大年看在眼裏，憨厚地笑了笑。

    除了布，葉大年還買了些甜嘴的蜜餞小點心，交到葉知秋手裏。

    葉知秋心裏暖，當即就把一塊蜜餞塞進嘴巴。

    天知道，她有多久沒吃過糖了。

    葉大年買的布料是灰藍色的，她給自己跟葉知秋各做了一件上衣，剩下的布料拿來給三個男娃做書包。

    她想了想，又從櫃子裏翻出當年自己嫁進來時帶的紅布，在書包上繡上一隻可愛的小獸。

    三兄弟拿到書包，高興得哇哇直叫。

    彼時，葉三勝一身長袍，腰間還綴著一隻成色不佳的玉佩，自以為儒雅地走進來。

    隻是，說出來的話卻配不上他一身打扮。

    “大哥，吾馬上就要參加府試了，汝把幾個小子上學的錢拿出來，給吾做盤纏！”

    一番不要臉的言論讓人笑掉大牙。

    “沒錢！”末了，葉大年又補充一句，“你讓娘爹再想想辦法。”

    頭一次被葉大年拒絕，葉三勝瞪圓眼珠，好像重新認識葉大年一樣。

    “大哥，汝說什麽？你不給吾？汝是不是傻了，吾要考中秀才，汝臉上也有光！”

    “我不需要，我的兒子能給我掙。”

    葉三勝嗤笑，“就憑他們幾個，一個個泥猴似的，怕是鄉試第一回合都考不過去！”

    葉三勝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葉大年皺著臉，“考不考得上跟你沒關係，反正錢是不會給你的。”

    葉三勝跑過來，也不端著窮酸書生的正經，抓著葉大年說：“大哥，汝怎麽就這麽糊塗呢？吾現在已經是童生了，離秀才就差臨門一腳。”

    葉三勝“嘚嘚”不停，葉知秋還真怕爹爹糊塗，輕信了他。

    見葉大年不說話，葉三勝欣喜道：“夫子都說吾這回一定能考中，到時候，幾個孩子想念書，還不是吾一句話的事兒！”

    葉三勝拍拍自己的胸膛，好像自己對三個孩子有多好似的。

    “如果你真為三個孩子著想，就不會搶他們讀書的錢。”

    葉知秋真想高喊一聲“懟得漂亮”。

    她看著葉三勝洋洋得意的臉垮下，拉得跟驢頭似的。

    “三勝，我再說一遍，我們分家了，以後各過各的。”

    葉大年不願再理會葉三勝，由著他在院子裏跳腳叫囂。

    眼見葉大年鑽進屋子，葉三勝大喊：“葉大年，汝是不是忘了，汝以前怎麽跟吾保證的，汝說隻要吾讀書，汝就會一直供吾！”

    “古人有雲，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葉大年，汝是要跟吾一刀兩斷嗎？”

    葉大年頓了一下，到底沒說話。

    葉三勝不想放棄，想跟他進去，卻被小小的葉知秋攔下。

    “三叔，你剛才說你要去考秀才，可我怎麽聽夫子說，你榆木疙瘩一個，不堪大用呢？”

    “汝放——”葉三勝差點兒爆粗口。

    他撩了一下玉佩，大聲說：“吾是書院最有前途的學生，汝個小丫頭懂什麽！”

    “我是不懂，可是三叔，你連夫子提的問題都答不上來，還能考中童生？”

    之前葉知秋跟著葉知樂偷偷去聽課，沒少見葉三勝被夫子斥責。

    葉三勝的臉立馬漲紅了。

    “吾不跟黃口小兒計較。”

    說著邁開步子，葉知秋又攔住他。

    “三叔，我還記得那道考題，你今天如果答出來了，我才相信你。”

    葉知秋才四歲，她能出題？

    便道：“汝盡管出！”

    那大文豪的做派，看得葉知秋差點兒沒憋住笑。

    以為一嘴的“吾”“汝”，就能成秀才了？

    哼，酸腐！

    “三叔，你且聽好了。”

    隻見葉知秋背著小手，學著夫子的模樣，搖頭晃腦道：“風吹疏竹風停而竹不留聲，雁渡寒潭雁過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來而心如始，事去而心隨空。”

    葉三勝：？？

    “三叔，你不是要考童生嗎？對呀。”

    葉三勝滿頭冷汗，上回夫子考他，用的還就是這句，不過，葉知秋這個小丫頭是怎麽知道的？還背得這麽熟？

    當時葉知秋跟葉知樂都在，葉知秋記住了當時夫子的回答，差點兒沒忍住念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葉知秋才一臉可惜地說：“三叔，你不行啊，這麽簡單的對子都不會。”

    葉三勝瞪眼，“簡單？汝個黃毛丫頭懂什麽？這可是當朝太師所出題目，能對上的都高中狀元了！”

    葉知秋輕笑，“是嗎？”

    她轉過頭，看著葉知樂說，“二哥，你來對給他看看！”

    葉知樂才八歲，一天書都沒念過。

    葉三勝眼中輕蔑盡顯，隻當笑話，“他要是對得出來，這錢吾也不要了！”

    葉知秋又催促，“二哥，我知道你會的，快呀。”

    葉知樂便道：“那我就開始了，咳咳。”

    葉三勝哈哈大笑，隻當葉知樂小童無知耍鬧。

    “山沐耀日山靜而日必經宇，水流大地水漫而地必複蘇。此常人仰天須知歲逝，俯地須知時恒。”

    “啪啪啪”，鼓掌聲從屋內傳出，葉從掀開門簾走出。

    “某些人，連黃口小兒都不如，真是笑話！”<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