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擒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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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詡跨步到門外,被剛從山巒處冒頭的太陽照得眯起了眼,他說:“他們自己來找打可怨不得我們,你讓夏侯錚去部署一下,這回,我要活捉於昊。”
    榮英連連點頭,拱手道:“是!”
    時詡揉了揉眼睛,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他毫不在意地說:“沒睡好而已,怎麽了?”
    時詡聽著雷聲在屋中默坐,直到蠟燭燃盡,他才摸著黑把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收撿起來。
    榮英拉回思緒,指著城外道:“侯爺,於昊又過來了,正在外麵罵戰,說是要我們把他們的軍師還回去。”
    “軍師?”時詡微微挑眉,不羈地笑道:“都烤熟了扔山上去了,哪還有給他們的?”
    夜裏的雨下得很大,呼嘯而過的狂風把營房外的燈籠吹得搖搖欲墜。
    魏軍如黑壓壓的一片雲從城門從湧出,時詡傲然立於馬上,用一種睥睨眾生的眼神看著眼前的滿丘軍。
    於昊惺忪的睡眼與時詡相對,他挺直了身板朝時詡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喊道:“時詡,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
    時詡拉了拉韁繩停了下來,他將墜月釘在地上,一言不發地看著於昊。
    於昊氣定神閑,麵朝著時詡向身後勾了勾手指,身後的小兵會意,捧著一個木盒子走了過來。
    於昊的手搭上了那個木盒,指尖在上麵輕敲,他笑著對時詡道:“時大帥連日征戰著實是辛苦,所以我為大帥準備了一件禮物,不知道大帥喜不喜歡。拿去給他。”
    小兵朝於昊恭敬地行了滿丘禮,隨後便捧著盒子走到了時詡身側。
    時詡眼眸輕垂,冰涼的目光從於昊身上轉到了那個木盒上。
    時詡剛要打開,一旁的榮英連忙製止道:“大帥,於昊生性狡詐,要當心啊!”
    時詡手裏的動作一頓,微微側目看向於昊。
    於昊的臉上依舊掛著笑,他眉峰微挑,伸手示意:“請。”
    時詡收回目光,淡然道:“無妨。”
    魏軍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個木盒上麵,隻見時詡用食指勾開了木盒邊緣的銅扣,緩緩將盒蓋掀開。
    木盒蓋與盒身發出一聲撞擊,盒中的景象顯露在眾人麵前,在場的所有魏軍在看到於昊送的這件“禮物”後,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於昊欣賞著眼前的一幕,發出一聲嗤笑:“怎麽樣?我送的禮物,時大帥還喜歡嗎?”
    盒中所放的是一個酒甕,隻不過,製作那酒甕的原材料,卻是許蒙被割去的頭。
    時詡麵色沉沉,麵部緊繃,於昊笑得極度變態,他繼續道:“其實本王子並不認識這位將軍,隻不過我看了他頭上的盔纓,感覺他的品階應該不低。若是拿尋常士兵的腦袋送給時大帥豈不是顯得本王子小氣?隻有用這位將軍所做的酒甕才能與大帥相匹配。”
    時詡緊抿著唇,“啪”的一聲將盒蓋摁了回去。
    時詡將木盒遞給榮英,回過頭看向於昊,猩紅的眼裏露出了殺戮的訊息。
    於昊不以為然,他說:“本王子已經將這位將軍的腦袋送還給了大帥您,大帥也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
    時詡攥緊了墜月的刀柄,麵對著於昊那張挑釁的笑臉,此時此刻的時詡真想看見於昊死在自己刀下的模樣。
    “你想要什麽?”時詡的聲音冷若冰霜,穿過耳蝸,直擊人心。
    於昊聳了聳肩,從戰車上站起,慢悠悠地走了下來,他一邊走一邊說:“這還用問嗎?昨天我的軍師被你們抓走了,我希望大帥能將我的軍師還給我。”
    時詡發出一聲冷笑:“如果我不還呢,三王子要如何?”
    “不還?”於昊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他繞過盧沙走到隊伍最前麵,揚起下巴盛氣淩人地說:“我想大魏向來是禮儀之邦,與時大帥打交道也是先禮後兵,可時大帥真是一點都不領我的情呢。”
    於昊眼中透露著陰險,他緩緩抬起手,喊道:“既然如此,弓弩手準備!”
    於昊一聲令下,潛伏在嶆城兩側的山巒上的弓箭手即刻拉滿了弓弦,勢蓄待發。
    於昊露出一抹獰笑,“時詡,你現在還可以反悔。”
    魏軍望著兩邊的山巒,攥進鐵盾的手裏不自覺地冒出了汗。
    可時詡的反應卻格外冷靜,“尚未開化的蠻人不配與我談條件。”
    於昊怒瞪著時詡,泠然道:“嘴硬能當飯吃嗎?我倒要看看是我的箭鋒利,還是你們的盾堅硬。放!”
    魏軍人人繃緊了身子,聽見於昊的命令立刻舉起了盾。
    然而,想象中的箭雨並沒有來到,反倒是對麵的滿丘軍隊傳來了陣陣哀嚎。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於昊麵臨著突如其來的箭雨猝不及防,他四處張望著,手裏一頓亂劈。
    時詡將盾牌從身前緩緩拿下,緩緩勾起的唇角昭示著他對戰局的滿意。
    時詡扔掉盾牌,舉起墜月,怒吼:“大魏將士,隨我衝入敵陣,活捉於昊!殺——”
    “殺——”
    山上的箭雨驟停,眼前的魏軍如狼群一般襲來,將滿丘軍從中間衝散。
    於昊一邊抵擋著魏軍的攻擊,一邊拉了一匹馬跨上,猛揮著馬鞭隻想逃出生天。
    然而,嶆城兩側的弓箭手也在此刻衝下了山,夏侯錚手持長槍,意氣風發,堵住了滿丘軍的後路。
    馬蹄揚起地上的黃沙,城牆上的鼓手脫下了上衣,鼓聲越來越激烈。
    時詡挑起被他砍落的頭顱抓入手中,他的耳畔全是廝殺聲,他也沉浸在了這場廝殺之中,享受著殺戮帶給他的快感。
    他的臉上沾滿了敵人的鮮血,汗水浸濕了額前的紅色發帶,但麵對著深惡痛絕的滿丘人,他仿佛不知疲憊。
    國仇家恨灌入時詡的胸中,他忘記了身上尚未痊愈的傷痛,這一次,他必須要獲得勝利。
    時詡在血路的盡頭看到了於昊狼狽的背影,他的戰衣被利劍劃破,肩頭正汩汩地朝外冒著血;那頭亞麻色的卷發也不似平日裏蓬鬆,而是和著汗與血粘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時詡微微喘息著,唇角勾起一抹勝利者的笑。他高大的身材漸漸擋住了於昊頭頂的太陽,他像是從地獄來的惡鬼一樣緩緩靠近於昊。
    於昊重重地呼吸著,他機警地意識到了時詡的靠近,轉身便用長劍抵擋。
    然而,他的手臂本就受了傷,長劍也遠遠抵擋不住時詡的長柄刀。
    “時詡,你這個狡詐的家夥!”朝後一仰,收回了長劍,又在起身隻是朝時詡刺去。
    時詡迅速側身躲過,揚起墜月朝於昊的腰間重重拍去。
    於昊頓時大驚失色,他來不及閃躲,瞬間便被墜月的刀身重重地拍落馬下。
    “時詡,你!”
    時詡長臂一揮,墜月的刀尖便直指於昊的脖頸,而後,一眾魏軍便在於昊周圍圍成了一圈,長槍短劍紛紛指向它。
    於昊臉上的汗越出越多,他的眼中雖然遍布著驚恐,卻依舊嘴硬道:“時詡,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你若是敢殺了我,我父王一定會率領滿丘勇士踏平你們魏國!”
    時詡對於昊的恐嚇不以為意,他輕飄飄地說道:“殺了你?我為什麽要殺了你?殺了你對我沒有一點好處,把一個活生生的你帶回盛安,我朝聖上必定會更加高興。”
    時詡用輕蔑的眼神上下掃視了於昊一番,隨即翻身下馬,將他綁回了嶆城。
    榮英還有些驚訝,他說:“是啊,侯爺您不知道嗎?”
    時詡若無其事地回過頭,勉強地扯出一抹笑,他說:“現在知道了,沒事,你去忙吧。”
    榮英總感覺時詡今天怪掛的,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張口多問,他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時詡的眸色越來越沉,轉眸間瞟到了隔壁的那間屋子,又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榮英,斟酌了半天才說:“別讓她亂跑。”
    榮英看了看隔壁,麵露疑惑,他撓撓頭道:“侯爺,昨夜景小姐都回去了,您不知道嗎?”
    “回去了?”時詡頓時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從他俊朗的臉上一閃而過,但想到自己昨夜對景聆說的話,時詡的神色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他太了解景聆了,他也清楚地知道什麽是景聆心中不可觸碰的逆齡。按照景聆的心性,自己說的那些話足夠擊垮她的自尊。
    她一定,恨透我了。
    時詡心中明白,光靠他自己是無法除去陳王的,在大魏境內最強大的力量無非就是皇權,現在,他急需一個戰功。
    “那可不就是嗎?”榮英道,“那您的意思是?”
    烈日高懸,空氣中的露水濕氣漸漸消散,嶆城的城牆上鼓聲驟起,城門緩緩從兩側拉開。
    坐在戰車上打瞌睡的於昊聽見了開門聲晃悠了一下睜開了眼,咂巴著嘴抬起腦袋。
    時詡在瓷片上忽然碰到一滴水漬,他愣了愣神,抬起手用手背觸碰下頜,才發覺原來自己的臉上跟淋了雨一般全都濕了。
    時詡閉了閉眼,無力地朝後癱坐了下去,低頭將腦袋埋進了臂彎裏,讓手臂隔著浸濕的衣料感受著從眼裏湧出的滾熱。
    “大小姐脾氣一點都沒變……”
    時詡撿著地上的碎瓷片,屋外忽然閃過一道電光,將一片狼藉的屋內照得如白晝一般敞亮。
    次日清晨,時詡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榮英站在營房外,被時詡紅腫的眼皮嚇了一跳:“侯爺,你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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