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怎麽欺負小孩子？”

    “就是，這麽多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

    圍觀的百姓中有膽大的出言譴責。

    “誰欺負他了，這個小騙子，騙我家的救命錢。”一臉凶狠地扯著那個小孩胳膊的高個男子說道，“我爹病得不行了，聽說他能治病，想著試一試也無妨。他倒好，拿了不知道什麽東西熬的湯給我爹喝了幾日，看著是好轉了，結果等我們結完錢，隔天我爹就惡化了，情況比之前還不如。”

    “都說了是你們自己給病人亂吃東西！”那小孩扯著嗓子喊道。

    “你少胡說，”那男子一把將小孩掀倒在地，“我爹口裏淡吃點醃菜怎麽了！以前能吃，被你治了就不能吃了？”

    “這個小孩我瞧著怎麽像石大夫的孫子。前年石大夫沒了，就留下這小孩一個人。聽說啊，他是看了家裏的醫書，在給人治病掙錢，時靈時不靈的。”一位大嬸小聲跟身邊的人議論。

    “您說這小孩姓什麽？”

    那位大嬸回過頭，見幾個衣著不凡的人在她身後，為首的一對男女樣貌氣度都非比尋常，立刻想到了最近大家說的山上的貴人。她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恭敬的回答道，“這位夫人，這小孩應該是姓石，叫石元芪。他爹娘很早就不在了。所以他自小是跟在他爺爺身邊長大的。前年老爺子因病去世，就留下這小孩一個人。哦，對了，他家以前世世代代都開醫館的。”

    這邊林亦書還沒把話聽完，那邊的情況更加惡化了，“你個小騙子，今天不把錢還回來，我們沒完。”說著那個男子竟然準備直接動腳踹那小孩。

    他才一動作，下一秒直覺天旋地轉，被人按到在地。方才在一旁圍觀的百姓們見貴人們動手了，此時都不敢說話。幫著那男子抓人的那幾個也不敢再有動作。

    “家裏老人患病，你心急如焚是孝道。但當街毆打小孩，這就不妥了。”林亦書慢條斯理的說。

    “是這個小孩他——”那人被按著也並不安分，掙紮的想說話。

    “且不論這小孩是否真有過錯，我大昭有律法在。你當街濫用私刑，意欲何為？”

    林亦書說完，那人再不敢妄動，隻拚命解釋，“貴人們，我父親真的病重，就是這個小孩騙的，他騙了我家的救命錢。”

    林亦書轉向始終一言不發的小孩，“聽說你姓石？家裏醫學底蘊豐厚。”

    那小孩一臉防備的看著林亦書並不說話。

    “放肆，你敢不——”一邊的侍衛準備出言訓斥，被林亦書攔下。

    “那小石大夫，對病情診斷為何？如何用的藥？”

    聽到林亦書稱他為大夫，石元芪才有了反應。他不情不願的說，“病人脈弦長有力，頭暈目眩，腦部熱痛，麵色如醉，為中風前期。處方，鎮肝熄風湯。五日後症狀減輕，告知後續調養和飲食禁忌。病人未痊愈食用醃菜致使淤血阻竅，我已回天無力。”

    這副小大人的模樣成功逗樂了林亦書。蕭啟墨也明白了為什麽自家王妃要這麽盤根問底。這小孩，簡直活脫脫的幼年燕棠。當年他把燕棠和玉梨撿回來的時候，他們差不多就是這小孩的年紀。

    “你回天無力，是因為你年紀還小，閱曆不夠。等你再大一些，跟著厲害的師父學醫，自己也變得厲害，就能治更多病了。”

    “你什麽意思？”石元芪被林亦書這副對小孩子的語氣激怒了。

    “動不動就生氣，可不是小孩子嗎？其它我不懂，那個息風湯，裏麵好幾味藥，在這個小鎮上想湊齊很難吧。你廢了這麽大功夫，最後得到了什麽？”

    石元芪渾身上下有多處擦傷，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地隱隱作痛，此時聽到林亦書的話，險些憋不住委屈。

    “我會叫個大夫去給這家人醫治。你可以在一旁觀看。”林亦書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想推薦給你的師父，現在不在這邊，你得跟我們去京城。不過，你可以放心，他大約是現在天下最厲害的醫者。”

    圍觀的人見石元芪有這麽大的機遇還不趕緊答應，怕他不知道這幾位的身份，出言小聲的勸導他。

    “你有什麽目的？爺爺說了，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石元芪依舊不買賬。

    “跟你投緣算嗎？”林亦書說完，石元芪還是皺著眉一臉防備。

    “你若想要一生龜縮在這個鎮子裏，那就留下。你想有一番作為，將來有能力醫治更多人，就跟著我們去京城。我們過幾日才會返程，你可以仔細想想。”蕭啟墨語氣冷硬的說完，扔了一個令牌給石元芪，吩咐了侍衛去叫行宮的太醫之後，便拉著林亦書走遠了。身後那位父親病重的男子趕忙對著他倆的背影跪地謝恩。

    林亦書見走了有一段距離，小聲問道“對小孩用激將法能成嗎？”

    “九成把握！”蕭啟墨笑言道，“這小孩的脾氣比當年的燕棠有過之無不及。一會兒見太醫把他不會治的病給出了穩妥醫治法子，自然會不服氣。你又說了要介紹給他的是最厲害的醫者，多半會上鉤。”

    “什麽上鉤，說得像我在騙小孩一樣！”林亦書嘟囔道。

    “方才王妃那語氣，可不就是在騙小孩嗎？”

    “好啊，王爺竟然這麽看我——”兩人拌嘴打鬧了一路，晚膳前回到了山上。

    出診的太醫早已經回來，回稟病人情況時，狠狠地將石元芪誇讚了一番。“恕老臣之言，那位石小大夫的天賦與勤勉程度遠超他這個年齡的其它人。若不是老臣年事已高，怕是要忍不住收這個徒弟。”

    “李太醫放心吧。小石大夫我們肯定會帶回京的。若合適，準備讓他從給燕棠那邊打下手開始學。”林亦書說道。

    這位李太醫德高望重，據說每次隨駕出京，時間允許都會在當地開一天義診。今日特意等著他們回來，應當是想從他們這兒聽到準信兒，確定他們會給石元芪安排好出路。

    “王爺王妃愛才之心，令人敬佩，老臣拜服。”

    之後，雙方又客套了一番，李太醫才退下。

    “王妃慧眼識珠，本王拜服！”蕭啟墨學著李太醫的語氣假模假式地向林亦書微微作揖，惹得林亦書憤懣地順著他的姿勢狠狠地在在他臉上捏了一把。

    “其實沒有什麽慧眼識珠。”林亦書與蕭啟墨鬧完突然說道。石元芪是前世世子的左膀右臂，大約是現在的時間線三年後被燕棠在尋藥途中撿到帶回的京城。初次見麵時，他已經被玉梨養得白白胖胖的了，今日一開始完全沒認出來，聽到姓氏才想起來，小石頭好像說過在家鄉被人誤認為是騙人的庸醫，差點丟了性命。

    蕭啟墨聽到林亦書沒頭沒尾地說完這麽一句，就再也不說話，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有些困惑。王妃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見麵的那時候。<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