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伴隨著另一聲嬰兒啼哭，小郡主成功誕生。安親王府的一對龍鳳胎正式落地。

    蕭啟墨不顧福嬤嬤的阻攔，更衣烘暖了身子之後進了產房。

    前幾日還挺著個肚子說自己一個人要占兩個人的位置才能活動自如的王妃，現在幾乎整個人被埋在被子裏。即便在深睡中，依舊掩蓋不住虛弱的麵色。他以前去小侄子的滿月宴，也是見過其它嫂嫂做完月子之後的樣子的。一個個都麵色紅潤，哪裏像王妃這樣仿佛被抽幹了精氣一般。

    燕棠見他這個樣子，估摸著他這會兒也沒精力再去看小孩子，隻好用眼神攔住了要抱著孩子上前的福嬤嬤。

    福嬤嬤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讓奶娘把小孩子都抱了出去，又吩咐了輪值的人看守照顧。

    不一會兒宮裏的封賞賀禮都到了。蕭啟墨怕這些人吵著王妃，同意了一直堅持要跟他換班的薑玉決在這邊照看，自己去了前廳那邊接收禮單。

    待他忙完一陣，同樣熬了一整夜的玉梨、石元芪以及馮業明帶著結果來回稟。

    “東西塗在煮安胎藥的陶罐裏。除夕前，府裏所有的藥罐都全麵清洗過，就是那個時候被做了手腳。”玉梨皺著眉，疲憊中帶著憤恨。

    “是什麽東西？”蕭啟墨沉聲問。

    “是一種叫神仙醉的藥。是以前，宴春山行宮那邊助興用的。服用了此藥的人，會意識模糊，手腳無力，但是會情動不能自製。用在孕婦身上，會使其早產，月份小的會滑胎。”石元芪義憤填膺地說道，“一般經過一夜，藥性就會自行散去。但是孕婦早產，一整夜都沒有力氣產子，極有可能會一屍兩命。”

    “哈哈——”蕭啟墨冷笑出聲，“也就是說，有人想在除夕夜，看著本王家破人亡！”

    屋內瞬間一片寂靜，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回這話。

    “馮先生不是在複習課業嗎？怎麽一起過來了？”過了一會兒，蕭啟墨仿佛才看到馮業明一樣，語氣隨意地問道。

    “昨夜全府上下都在忙碌，草民怎麽好獨自安睡。問過事情之後便幫著玉梨姑娘她們一起排查，略盡綿力。”馮業明難道正經地回話。

    “排查的結果呢？”

    “藥品出自之前被送出府的一位姑娘。當時那姑娘應當是跟蔣二小姐一起被送進來的。在府裏的那段時間，她和負責清洗器具的丫鬟紅圓住在一起。王妃自從有孕後，各宮時不時會送賞賜。東西本身沒有問題。隻是，有一回幫淑妃送東西來的丫鬟與紅圓是同鄉，兩個人聊了幾句——”

    後麵的話馮業明沒再說出口。認真來說，他也沒想到蔣大人家的一對女兒與蔣大人本人竟然毫無相似之處，這樣下作的手段都能想得出來。

    “本王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蕭啟墨把自己一個人在書房裏關了半天之後，下午換上朝服進宮了。

    淩雲殿裏，陛下與蕭啟墨麵談已有數個時辰。最終，徹夜未眠的蕭啟墨先扛不住，冷著臉告退。在他走後，陛下一臉鬱色的沉思了許久。

    沒曾想，晚間，淑妃宮裏傳來消息：淑妃擅用禁藥強行催孕，她自己的身子先承受不住了。孩子沒保住不說，還傷及了母體，不知要養多少年才能恢複。

    聽到消息的蕭啟墨隻是冷笑一聲便不再關注。王妃晚間就會醒來，他要守在床邊照顧。

    ——

    皇後宮中，所有下人都被遣退，殿內隻有陛下和皇後兩人。

    “皇後為何要突然發難？”陛下皺著眉不解。

    “突然？”皇後像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笑道，“昨夜安親王府燈火通明，今日七弟進宮半天。說的是什麽？陛下覺得我不知道？”

    說著，皇後冷哼一聲，“七弟當年浴血奮戰，為了大昭，為了陛下，吃了多少苦頭。今日險些要在除夕夜被人害得家破人亡！陛下卻隻看到安親王妃有驚無險，所以想讓七弟小事化了！”

    “皇後！”

    “陛下，亦書是我的一個夢。”皇後輕歎一口氣，似乎徹底打開了枷鎖。“我可以為了陛下，忍受一個害我的人十幾年。但是，這個人還要再去害亦書，我為什麽要再縱容她？她肚子裏那個東西，應該準備栽贓給麗嬪的吧。沈婷那個不也是她安到麗嬪頭上的麽？一次不行，準備自己來第二次了。”

    “皇後，慎言！”陛下的臉色愈發陰沉，沒有想到皇後突然把這些事情明著說了出來。

    “蔣大人勞苦功高，幾十年來，為了大昭百姓，為了陛下的大業鞍前馬後。幾次蔣夫人生產，蔣大人都在外奔波。如今這般年紀，依舊以自身為餌，為天下學子博一個清明公正的未來。這麽多年，確實值得人敬佩。但是，陛下——”

    皇後盯著陛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蔣大人因為忙於政務，無暇照顧家人。帶著一個蔣公子到各地赴任，已經是極限。隻能把府裏的女孩兒托付給商戶出生蔣夫人。因此，蔣家的女兒全無大家風範。即便如此，陛下願意為了蔣大人包容她們，甚至縱容她們。我是皇後，隻能選擇跟陛下共進退，別無選擇。”

    “皇後！當年的事情，朕已經給過你補償了。”陛下顯然不想再深究。

    “聽從我母家的意願，把我的庶妹納進宮，給我生了皇兒，這是給我的補償，還是給我母家的補償？”

    “皇後！”

    “陛下，如果昨夜亦書的孩子沒保住，且傷了身子。七弟今日進宮，必定請求修改薑玉決的玉碟，直接收為養子，悉心培養，來日繼承安親王府。絕不會有再納一個人給亦書生兒子這種荒唐的事情。這麽多年，我為了陛下的君臣之義讓步，也習慣了這種忍讓。但是，陛下如今，總還要顧一顧兄弟之情。畢竟，七弟和亦書一路走來很不容易。”

    說罷，皇後不再多言，自顧自的進了內室，留下一臉凝思的陛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