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後，在林亦書覺得自己即將要餿了的時候，終於到了出月子的日子。她前腳剛吩咐完如煙準備洗浴的東西，後腳福嬤嬤、康嬤嬤、吳嬤嬤三個人到她床前排排跪，請求她坐完雙月子再下床活動。玉梨也在一旁為難地看著她。幾個人態度之堅決，大有她不同意就一直跪死在她床前的意思。

    經過一番爭取，她擁有了可以十天左右洗一次澡的權利，但是得由嬤嬤們親自伺候著。其餘的時候還是照常坐月子。

    幸好不是夏天，林亦書不止一次想，如果是夏天這麽折騰，她鐵定先瘋掉。

    她洗完頭發，稍稍泡了一小會兒澡，渾身清爽的換完了衣服，鑽進新換的被褥。被子裏被藥香熏過，暖洋洋的還帶著藥草的味道，十分好聞。林亦書深吸一口氣，覺得冬天捂被子的快樂又回來了。

    這時，蕭啟墨從外麵進來，見她這個樣子，不由得彎起了嘴角。隨後又想到剛剛的事情，心情十分複雜。

    “怎麽了，一臉心事？”林亦書好奇道。最近蕭啟墨應該還沒有恢複上朝，怎麽就又有新的煩惱了。

    “方才蔣大人和蔣夫人，帶著武安侯夫人，也就是蔣二小姐一起過來了，說想給王妃賠罪。聽聞王妃要坐雙月子，就告辭了，說一個月之後再來。”蕭啟墨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林亦書的三叔林洛這些年幫蔣大人籌備物資和人力到受災地區援救，已經合作過很多次。這次林洛回京，猝不及防地聽說自己侄女成親了，甚至已經生了孩子，現在整個人生死未卜。他自然要想方設法地打聽一下前因後果。

    這一打聽，他很快就知道了安親王府近期處置了一個叫紅圓的丫鬟。順著線索，查到了自家侄女不是普通的產後虛弱，而是除夕夜被人下毒，凶手還極有可能是宮裏的淑妃及武安侯夫人。

    林洛向來護短，涉及家裏人的安危基本不會考慮什麽後果和影響。上一代林家三兄弟，隻有他不從政，不是個人能力問題，是他的脾氣實在不宜為官。

    弄清楚緣由之後，林洛直接到蔣府攤牌。這麽多年，首次得知自己家兩個女兒真麵目的蔣大人，差點被氣出好歹。次日，蔣大人直接帶著蔣夫人進宮請罪。

    據說，本來在病床上虛弱無力的淑妃，見到父親對皇後跪拜請罪的樣子，直接崩潰。她跌跌撞撞地從床上下來，承認了自己這麽多年做過的錯事，請求陛下和皇後處置她，放過自己的家人。

    陛下貶了淑妃為才人，幽禁思過。

    然後就是今日，蔣大人算著日子，帶著蔣二小姐到安親王府來請罪。

    “蔣大人本該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如今卻要這樣四處賠罪。可見教養子女當真是半點疏忽不得。”林亦書感慨道。

    自家王妃沒有半點自己是身涉其中的受害者的自覺，讓蕭啟墨有些哭笑不得。

    “蔣大人這麽多年沒有納妾，三個孩子都是蔣夫人所生。蔣夫人商戶出身，與蔣大人相逢於微末之時，這麽多年情深義重。隻是。估計她也不知道怎麽教養兩個女兒，才能不失體麵，隻能一味地說要上進，要爭氣。淑妃是太有天分，一些事情無師自通。蔣二小姐則完全相反，到現在估計還糊裏糊塗的。”

    林亦書側過身，看著蕭啟墨接著說道，“如果期間蔣家再來人就讓進來吧，左右我現在也沒事了。”

    “王妃一向這樣寬容大度嗎？”聽完林亦書的“長篇大論”，蕭啟墨不免有些失笑。

    “按照我三叔的性子，肯定在蔣家把該撒的氣都撒完了，我怎麽好再接著追究。再說了，”林亦書皺起眉，“兩個小豆丁還不知事，決兒可是什麽都懂了。上次小石頭來跟我說的，王爺都忘了麽？決兒還小呢，我不想讓他過早的就摻和進大人們的事情裏。”

    “六歲也不算小了。我六歲的時候都知道要躲著大哥了，不然有可能要被害死。”蕭啟墨回想起自己小時候，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他看著一臉不讚同的王妃，正色道，“王妃有沒有想過，決兒意外地也是無師自通的類型。”

    “什麽無師自通？”

    “對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隱忍，處置的能力，比我當年大約還要強一點。我自己忍不了會去找皇兄吐苦水，他忍不了不會找人求助，大約是自己咽下去，來日再報複的類型——”蕭啟墨一邊思索，一邊說著。然後，一個枕頭砸到了他臉上。

    “所以我要你多關心他啊！他一個小孩子過得這麽憋屈做什麽！”林亦書是真有點惱火了，怎麽好意思用這麽事不關己的態度說這些。

    “王妃息怒。”蕭啟墨拿過枕頭重新拍鬆軟了塞回去給林亦書，“王妃小時候的生活相對簡單，所以大約不太知道，有些人就是要把所有事情擱心裏，自己先有決斷，才能安心往前走。之前王妃給我說的夢境裏，決兒也是這樣的。不，當時王府的處境更加艱難，他心裏想的事情應該更多一些。”

    這一世以來，林亦書確實隱隱約約意識到了，前世作為安親王世子的薑玉決，可能做了很多沒有告訴她的事情。也不止他，小石頭每次回府也是報喜不報憂。所以，她才想，這一世重來一次，好好彌補這倆孩子。結果，按照蕭啟墨的說法，這倆孩子可能還是按照原軌跡在成長，這就很令人鬱悶了。

    “早早地明事理不是壞事，不如說是在特定環境裏萌生出的自我保護意識。現在隻要王妃養好身子，咱們平平安安的把幾個孩子養大，其它的都不是問題。”蕭啟墨見林亦書情緒有些低落，柔聲解釋道，“事實上，隻要王妃無事，決兒就能安心許多。畢竟，他一直是把王妃當做依靠的。”

    “真好意思說。”林亦書嘟嘟囔囔道，“姑且也是決兒叫父王的人，好歹爭取成為孩子的依靠呀！”

    聞言，蕭啟墨伏身靠到床邊笑著說道，“爭取努力，就是不知道行不行。畢竟，我也是一直把王妃當做依靠的！”<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