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親王妃安！”蔣依涵見到林亦書亦是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按照規矩請安。

    “免禮吧。”林亦書是真的有些疲累，因此不想在這兒多待，免得又生事端。“府裏還有些事，改日得空再與夫人閑談。今日先告辭了。”

    說完，她轉身準備上馬車。

    “王妃留步。”蔣依涵出言叫住了林亦書。

    自從安親王府的龍鳳胎平安落地，她和淑妃謀害林亦書的事情又被蔣大人知曉之後，她便沒再過過一天安生日子。淑妃還未出小月就被貶為才人，就這麽不到一年時間虛弱得身形蕭索，幾乎不成人樣。

    母親隻會一味的自責哭泣。父親請辭已經得到陛下的準許，來年就會帶著母親回鄉。兄長前年求了外放曆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開年之後，她和姐姐就會在這個京城變成真正的無依無靠之人。

    年初的時候父親還帶著她去給安親王妃賠禮請罪，因而武安侯也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

    原本她與武安侯的婚事是皇家賜婚，縱然府中姬妾眾多，卻也沒有人能越過她去。後來，府裏的一個丫鬟都敢當著她的麵故意引誘武安侯。更令她崩潰的是，武安侯為了下她的臉麵竟然會縱著這些不合規矩的下賤坯子亂來。

    “聽聞王妃近日為了操持就安親王府的庶務，府裏府外的奔波勞累。不知王妃可有後悔過當日的所作所為。”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回林亦書，蔣依涵自然百感交集。

    林亦書整個人都被無語到了。這麽久的老黃曆，硬是要當著她的麵翻。

    “那夫人可有後悔過自己當日的所做所為？我其實一直都覺得，人有上進心是好事。隻是，絕對不能踩著別人的屍骨往上爬。”

    蔣依涵冷笑一聲說道，“你如今什麽都有了，自然可以這麽說。有多少人費盡苦心，卻依舊無法前進一步。”

    當日淑妃找她要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她也有過遲疑，但是最後被說服了。憑什麽這些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占別人的位置，卻沒有絲毫的愧疚之心。無非就是手段低劣罷了。既然這些人可以使法子往上爬，她們也可以用手段把人踩下去。

    “夫人，你到底是被你那個姐姐灌了多少迷魂湯？”林亦書本來就累到有點煩躁，現在是徹底失去了耐心。

    “淑妃早年陷害皇後娘娘，陛下看在蔣大人的麵子上未曾追究。可笑的是，淑妃並未因此收斂，反而覺得陛下縱容她一次，就會永遠容忍她。這麽多年，她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嗎？至於你，於公，武安侯本來就是不折不扣的安親王派係，你當日做的事情無異於把他害到不忠不義的境地。於私，你已經與他成婚，竟然還為當初沒做成側妃的事情不甘。武安侯也是年少成名的一品軍侯，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事後可以安穩度日？”

    話盡於此，林亦書不再理會她的反應上了馬車，然後隔了簾子補充道，“至於我，蔣大人和蔣夫人滿頭白發，卻為了女兒跪倒在我麵前請罪，我確實狠不下心去追究你的過錯。你要是還有一絲理智，就該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活。你和你姐姐再這麽姐妹情深下去，隻會把你自己的後半輩子也搭進去。”

    隨後，林亦書敲了敲車壁，馬車緩緩啟程離開。

    蔣依涵何曾不知道，每次她進宮探望姐姐，回府之後等待她的又是長達半個月的腥風血雨。可是，自己的親生姐姐在宮裏生不如死，她又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管。

    片刻之後，安親王妃在宮道上與武安侯夫人恰好碰麵的事情，傳入後宮。本事大一些的，連她們的談話內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後宮中，大皇子已經在睡午覺。他很少在一上午有這麽大活動量，因而現在睡得十分香甜。

    皇後娘娘一邊看話本一邊聽著底下人的稟告。

    “亦書哪裏都好，就是太過於心軟了。”半餉之後，皇後娘娘輕聲說。

    “是啊。不過，就是沒想到大公子與咱們殿下玩得這樣好，這也是王妃，教導有方的緣故。”一旁的嬤嬤自然聽出來皇後這話沒有絲毫貶低之意，反而是在稱讚，趕緊順著主子的話吹捧。

    “淑妃要死不活那麽久，也是挺煩人的。她那個妹妹也是個糊塗的，亦書都給她留了生路，偏要用來拖著她這個不成器的姐姐一起苟延殘喘。自己的日子都沒理清楚呢。不過，也是時候有個了斷了。”後麵幾句，皇後娘娘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

    一旁的嬤嬤頭也低得更深了。

    這時，一位宮女匆忙走進來。“娘娘，就在剛剛，麗貴嬪那邊派人去了蔣才人宮裏。說是，聽聞蔣才人身子不爽，送補品過去的。”

    “補品？”皇後娘娘放下手中的書若有所思。之前有好幾次，麗貴嬪都有意無意地想與亦書接觸，這回如果是她想得那樣，那可是下了血本了。

    自從這位有孕之後，就沒有再害過人了，怎麽會為了亦書破例，她圖的是什麽？

    ——

    當日的淑妃，如今的蔣才人宮裏，一個麵容蒼白的太監站在蔣才人的床榻前，“我們娘娘吩咐我來給才人送東西。”

    他輕輕擺手，後麵的小太監端上來一碗湯盅。

    “聽聞才人近來身子不適，我們主子特意從庫裏尋了珍稀藥材，又囑咐人熬好了才送過來。”

    已經瘦到絲毫看不見往日風采的蔣才人，看著那碗湯嘲諷的一笑，“那可真是要多謝麗貴嬪娘娘，既然會這才知道本宮身子不適。”

    那太監臉色分毫不改，“才人見諒。我們主子有孕後，陛下就很少讓她管這些閑事，也就是武安侯夫人對才人感情深厚，寧可自己過不下去，也要每月按時進宮探望才人。這般感人肺腑的姐妹情誼，著實打動了我們主子。”

    “你什麽意思？”蔣才人強撐著起身，“你們要對依涵做什麽？”

    “才人，當日武安侯夫人和才人做的錯事宮裏宮外人盡皆知。安親王夫婦看在蔣大人的麵子上未曾追究，因此蔣二小姐才保住了武安侯夫人的位置。好歹也是一品軍侯夫人，再怎麽過也差不到哪兒去，你說是吧。偏偏蔣二小姐惦記才人，每月進宮都相當於在提醒武安侯當日的事情。武安侯脾氣再好，大約也是有忍耐極限的。不過，既然才人精神尚可，大約也不必費這藥了。”

    說完，他帶著一行人離開。留下呆坐在原處的蔣才人久久沒有緩過神。

    次日，宮裏傳來消息，病了大半年的蔣才人於昨日夜間身故。<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