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消息，林亦書隻是震驚了一瞬，也不想再去探究其中的細枝末節，吩咐了福嬤嬤按照規矩辦就行。蔣大人畢竟還未正式辭任，既然人都已經沒了，看在老人家的麵子上走個過場也是應該的。

    令她比較在意的是蕭啟墨又送回來了第二次家書。這次的還是特意夾在給朝廷的奏報裏的。

    信上寫，邊境的百姓們對開放互市抵觸情緒比較嚴重，甚至還有不少人去軍營前磕頭訴苦，直說吳國人不可信，以前互市的時候也經常發生騷亂雲雲。由此可見，這裏的老百姓確實吃了不少的苦頭。

    幾方僵持不下，蕭啟墨想到了林亦書給他的那個布條，死馬當活馬醫地去尋人，結果真讓他找到了。那位鄉紳現在已經是邊境這邊數一數二的富商，而且名聲極佳。每年冬季設棚施粥不說，駐軍糧草運轉不開的時候，還會主動幫忙補缺，事後分文不取。

    蕭啟墨拿著玉佩找上門的時候，那位鄉紳聽到恩人已經離世，當即淚如雨下。

    據這位老人家說，當年他還是個紈絝子弟，出門遇到山賊，一家老小就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幸好遇到了恩人救助，不然也活不下來。恩公還帶著兄弟們幫忙抓住了那幫賊人，讓他一家大仇得報。

    從那以後，他就一路使勁兒想成為能幫著恩公的人，這麽多年隻要遇到守備的駐軍有麻煩，力所能及的都會幫一幫。畢竟恩公說了，他以後多半也會是這兒的駐軍。

    沒曾想，這麽多年，再沒見過恩公。他原本還以為恩公高升到別處去了，誰料竟然人已經不在了。

    哪怕是蕭啟墨和林亦書這麽拐著彎的關係，這位鄉紳依舊選擇了出手相助。

    互市這件事情，隻要有一個在當地有名望的人打頭開口同意，後麵會容易很多。但是，這個最開始同意的人也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為了盡量不讓老人家亨受過多的壓力，蕭啟墨拉著當地的知州和一眾官員又把互市的規則進行了多次的補充完善，盡量在客觀上做到無可挑剔的時候，再讓他出麵。

    他寫信的時候，雙方已經就互市條約進行第三次談判，也開辟了一小塊地方每日開兩個時辰作為試點的市場。順利的話，他能在提早幾天回來。

    林亦書以前也設想過，如果阮玲兒當初等到了這位青梅竹馬，會是什麽樣的情況？她還會是阮玲兒的女兒嗎？生在父母恩愛的普通的軍戶之家，又會是怎樣的體驗呢？

    每每想到此處，她都會覺得有點對不起林伯爺。因為在這個設想裏的一家三口，好像會更加快樂。

    眼下確實坐實了她的猜想，能讓在夢境裏看起來那般豁達的阮玲兒念念不忘十幾年的人，必定是個很好的人。

    感慨了一番後，林亦書走進了佛堂。她最近迷信的次數比以前可多太多了。她點燃了一炷香，對著慈眉善目的菩薩許願：希望阮玲兒與她的鄰家哥哥來世相聚。

    隨後，她又在佛堂念了一會兒經，直到自己的心境再次平複下來才出去。

    下午，林亦書按照慣例先檢查薑玉決的功課，又陪著訓練龍鳳胎說話。等一切忙完之後，她正準備做今年冬季的香囊，前院來報，西市那邊來信，說是找到紅薯了。

    林亦書先是震驚，然後一陣狂喜。今年她本來都不抱希望了。

    等她收拾好行頭趕到西市，隻見那農戶守著一筐紅薯十分惆悵的樣子。見到林亦書來，他趕緊上前稟報情況。

    “那個人我實在是留不住，他本來就是路上遇到了意外才來晚了。東西一擺出來，我就認出來是您說的那寶貝。當即就說付定金，等您來了再結款。結果他硬要我全付，我付了之後，他又說家裏等著用錢，要年前趕回家。您現在派人去追，騎馬大約還能趕上。”

    “是什麽意外才這麽晚到京城有說嗎？”聽起來賣紅薯的這位確實很著急，這時去追著硬留人隻怕不太妥當，因此林亦書想先弄清楚緣由。

    “說是家裏的老人是摔折了腿，家裏的婆娘又懷著孩子。他不來就沒錢買藥，來了家裏那一幫子沒人照顧。所以才那麽晚才到，賣了錢又急著往回趕。”這農戶這麽多天轉悠也累得夠嗆，他本來都不抱指望了，結果這都快到十二月，還讓他幸運地碰上了，就是人沒看住，怎麽能不覺得可惜。

    林亦書知道這人的心思，吩咐直接按之前土豆那次給賞銀。

    一聽這話，那農戶也不難過了，高高興興地領賞謝恩。

    隨後，林亦書帶著一筐子紅薯直接去了京郊。路上又抽空翻閱她隨身帶著的之前抄錄下來的紅薯種植記錄。

    莊子上的人見林亦書突然過來，都有些吃驚。林亦書也懶得管這麽多，直接叫來管事給他看過紅薯和記錄的文書。

    “可以用來育苗的紅薯數量不多，明年春天種第一批苗下去。這個種好了產量比土豆還要可觀。隻是，這邊的人員安排是不是就缺了。”土豆那邊明年開春是準備種兩畝地的，如果再分人來試新的品種，林亦書估麽的人員配置是不太夠的。

    “隻是種下去沒什麽難的。就是要有靠譜的人天天去看，天天記。這就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管事也有些為難。土豆明年豐收基本板上釘釘，誰都不想放著到手的賞賜不拿，要去幹這種又累有難的活兒。

    “這樣吧，明年我來種這個。土豆那邊讓柯西負責，我也會看著以免出錯。不過，這個叫紅薯的，這邊也得配一個柯西那樣的人。”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下定了決心。自己有信心幹好的活兒，哪能因為有可能失敗就放棄。

    林亦書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可靠的人選，找回那個賣紅薯的農戶不太可能，剩下能記錄又細心的，隻能去皇田那邊找。“這樣，我明日進宮稟告陛下，從皇田那邊借一個人過來。到時候借過來的人，你就當柯西使就行，不必顧忌對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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