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所有人或驚異或警惕的目光中，認真地討論了小半個時辰的點心飲品。林亦書還親自講授了夏季做果茶的方子，麗貴嬪頻頻點頭又囑咐了一旁的宮女仔細記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奇怪的下午茶最終要在這副和平的場麵下結束之時，林亦書喝完最後一口果汁，突然收斂了笑容。

    “看來，我確實在有些方麵與娘娘很合得來。所以，我便也不說那些漂亮話了。麗貴嬪娘娘，或者說現在宮裏上下默認的容妃娘娘，如果我猜得不錯，你隻憑著自己的謀算也能在宮裏過得很好。既然如此，何必要給去時不時找皇後娘娘的麻煩。專注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話音落下，整個屋裏一片寂靜。方才還在驚訝林亦書為什麽真的和麗貴嬪相處得宜的下人們全都神情緊繃，深怕她做出什麽事情傷害到麗貴嬪。

    怎料，麗貴嬪完全沒有被這番質問影響到心情，反而笑著讓屋裏的人都退下。

    這下子，其它人不僅是神情緊繃了。就連自認已經曆練得在外可以心無波瀾，絕不讓人瞧出破綻的如煙也麵露驚色。麗貴嬪的身孕已經八個月多，與她獨處萬一出了什麽事情，誰說得清楚？

    “都下去吧！”麗貴嬪又重複了一遍。

    幾個宮女互相對視了一眼，強不過自家主子，隻能退下。林亦書給了如煙一個眼神，如煙皺著眉微微點頭回應之後也退下了。

    “哎呀，我這裏的下人都不成體統。哪天她們也能做到我一個眼神吩咐就能聽命就好了。”所有人都退到房外之後，麗貴嬪還有心思與林亦書打趣，大約是真的如她所說，好不容易請到了林亦書赴會，很是高興。

    “說說王妃方才的問題好了．為什麽要時不時去找皇後的麻煩？因為陛下希望我這麽做啊！”

    麗貴嬪略帶羨慕地看了一眼林亦書，“如果我也是在王府或者其它府邸，當家主母賢良，我自然能專注過自己的日子。可是不行啊，我是在宮裏。如果我不去時不時給皇後娘娘找事兒，顯示自己恃寵而驕，陛下就會寵出另一個人來代替我與皇後打擂台。我得保住自己的位置，所以隻能辛苦皇後娘娘多承受了。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真的對她做什麽。”

    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林亦書心情有些複雜。

    想要控製朝廷上的各方勢力，不是簡單的使用平衡之術就可以。但是在後宮，一個絕對話語權的皇後，和一個與皇後時不時有摩擦的高位寵妃，始終保持兩方勢均力敵，就能很好的控製住後宮的局麵。雙方互相牽製，再加上一些不想明顯站隊的人，隻要不是誰一家獨大，從陛下的角度來說能省掉很多麻煩。先前的玉貴妃，淑妃應該都是這個作用。

    “幻滅了？”麗貴嬪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

    “倒不是。”林亦書確實有點失望。她很早就知道當今陛下對後宮尤其對皇後娘娘十分嚴格，隻是沒有細想過其中緣由。今天冒然被麗貴嬪說破，竟然是這麽顯而易見的原因，讓她有點難以置信。

    “你不會一直以為，陛下心裏還存在所謂的男女之情吧？”麗貴嬪拿起一塊點心要了一小塊，細細觀察著林亦書的神色，很快她就笑出了聲，“為什麽？因為當年陛下與當今皇後娘娘許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你為什麽會知道陛下與皇後娘娘當年的事情？”林亦書有點惱火，她其實早就覺得，按照當今陛下的勤政程度，應當沒什麽心思放在兒女私情上。蕭啟墨又說，現在的很多仁政都是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想做的事情，當時他還麵臨著奪嫡的風險，客觀上來說沒有什麽時間去談情說愛。隻是，她不想相信，皇後娘娘這麽多年的念想隻是一場空。

    “年少的時候可能確實喜歡過吧，現在還拿出來跟我說呢。當時他或許是堅持了一段時間，也確實痛苦過，所以才記到現在。但是呢，安親王妃，你這麽聰明，怎麽會想不到呢？”

    麗貴嬪盯著林亦書一字一句地說，“他那樣堅持，卻沒有和安親王一樣在太後麵前直接拒絕納妾，而是等人進去了不去碰來表現自己的堅持，直到皇後扛不住多方壓力先放棄了。他是在堅持嗎？他隻是不想做主動放手的人，所以想逼皇後先認清形式罷了。事實也正如他所料，以至於事到如今，皇後竟然還對他心懷愧疚。”

    一直以來不想去深究的事情，被這樣掀開了帷幕，林亦書心裏五味陳雜。“麗貴嬪，你這樣說陛下的壞話，不怕我去告狀嗎？”

    “以前或許會怕，現在不怕了。皇後不是都被你勸得能認清她與陛下的關係了麽？要告狀，也是彼此彼此吧！”麗貴嬪看著林亦書，笑靨如花。

    這個人，真是各種意義上都和自己的思考回路一樣，林亦書不免在心裏感歎。隻是，正如她所說的，她得按照陛下的意思與皇後打擂台，所以日後大約也不能和她交好。畢竟自己是不折不扣的皇後黨。

    “以後我會時常邀請王妃過來喝茶，王妃就和之前一樣，拒絕兩三次，來一次就行。說實話，長這麽大，我很少遇到和我考慮事情的角度一致的人，所以在我聽說王妃的之後就一直很想與你認識，沒想到過了這麽久才有機會與你坐下來說話。”麗貴嬪也忍不住感慨萬千。

    “看情況。開春之後忙著呢，進宮都不一定能按時間。”林亦書輕哼一聲，合得來也不想就這麽被吃定好麽！

    “哈哈哈，你還真是不認輸啊！”麗貴嬪再次笑出聲。她看著林亦書低頭漫不經心地夾起了一塊點心，也是她在今天這一堆裏最喜歡的白糖酥餅。終於還是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王妃，或者叫你亦書？其實按理來說，我應該等生產完，再請你來的，這樣我們都方便。”

    林亦書預感她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情，有些緊張地放下了筷子。

    “我前幾天在陛下那邊看到一份名單，事關當年安親王刺殺。皇後的母家也身涉其中！”<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