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蕭啟墨和言親王都難以置信。

    言親王轉頭迷茫地看向蕭啟墨，片刻之前，他們還說要見到九哥之後好好問一問緣由的，現在是什麽情況？

    “皇兄，怎麽會？先前不是說——”蕭啟墨一時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之前的計劃裏是活捉之後問清愉親王的利益關係網，這麽多事情，他一個人，又一直待在封地，肯定是做不了的。京城，地方都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朕也沒想要殺他。”陛下已經完全恢複理智，對比兩個弟弟的反應，顯得十分冷漠。“是他自己在嘴裏藏了毒，發現失敗就自盡了。按照他那個毒藥量，大約也沒想給我救他的機會。”

    “皇兄——”蕭啟墨心裏五味雜陳。一方麵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商討明天一早開始監視這幾天與九弟有關係往來的朝臣，九弟一死，有牽扯的人必定會在慌亂中路出馬腳。一方麵又覺得難以接受現在這個結果。

    “都別愣神了，來看看這個。”陛下拿出一本名冊和一封書信。從前每一次闖完禍，蕭啟旻都會偷偷在他的床頭放下一封道歉信，字字懇切，下次還敢。

    所以陛下方才匆匆忙忙回到淩雲殿，在他休息的軟塌靠牆側邊發現了這兩樣東西。

    名冊詳實的記錄了這些年暗地裏與蕭啟旻聯係的人員名單，下到地方豪紳，上至二品大員，聯絡日期，事項都記錄得十分清楚，想必是早有準備。

    信裏寫明了這些年他的心路曆程。從一開始隻是害怕找不到家人，從此孤生一人在這世上活著，到他在尋找弟弟妹妹的途中，有淑貴妃一派的餘孽開始與他接觸，與他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當年的慘烈狀況。漸漸地，他變得麻木，也變得更加仇視自身的狀況。

    他雖然是被人有意推到了後來的境地，但是，大約他自己也不甘心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在封地上孤獨終老。所以，索性給自己放開了枷鎖。

    “其實這次回京之後，我才發覺，我其實對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十弟折騰的吃食，蕭啟墨和王妃弄出了新的糧食，備受百姓稱讚，皇兄已經可以熟練地應付心懷叵測的臣屬。按理說，我應該會從這些事情裏生出一些或嫉恨或開心的情緒。可是，我從頭到尾隻有麻木，最後甚至因為自己心無波瀾而生十弟的氣。二哥替我給他道個歉吧。到了現在，我已經沒有什麽打算了，我從來沒有贏過二哥，這次認為我會贏的也隻有那些想從中獲利的逆臣。二哥，我或許在離京那日就已經死了，隨便找個地方把我埋了吧，或者不埋也行。”

    長長的一封信看完，蕭啟墨和言親王都靜默良久。

    “皇兄，二哥。一定不要放過這些人！若不是他們，九哥怎麽會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言親王緊咬著牙關，言語裏充滿了憤恨。九哥的封地不如他的富庶，所以九哥或許會心有不平。因此，他有什麽東西都和九哥分享，書信來往從不間斷。卻沒想到，這麽多年，九哥一直被人架在刀山火海，從未得過安寧。

    “自然！”陛下握緊了袖子裏的拳頭，“今夜就出動！大理寺和刑部、兵部今夜本就全部都是待命狀態，從現在開始，這些人，一個一個給我拿下。”

    “是，皇兄。”蕭啟墨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快步走了出去。原本他還想，至少會與蕭啟旻有一番爭吵，現在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待他走後，殿內隻有言親王和陛下兩人。

    “皇兄，九哥的屍身——”信裏雖然說了隨意處置，但是言親王還是想爭取一下讓逝者入土為安。

    “朕命人將他送到京郊安葬了。墓碑不會刻字，不會被人打擾。”陛下說著聲音開始有點嘶啞。

    對一個引起叛亂的人做到這種程度。屬實沒有什麽好另外要求的。“那就好！”言親王說完就準備告退。

    這時，外麵來人通傳，若陛下這邊一切已經妥當，太後請陛下去慈安殿一趟。

    言親王當即心裏一緊。太後對他一直是不關心，不在意，也不會主動找茬的態度，可是因為淑貴妃的關係，太後對九哥從來就沒有什麽好臉色。事已至此，如果太後站在大義的立場的要再對九哥做什麽，那他們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夜深了。十弟先回府去歇息吧。宮裏的這些事情，朕會處理完。”

    此刻的陛下仿佛又變回了當初在毓慶宮照顧幼第的兄長，格外地讓人信服又有安全感。

    “是，二哥！”言親王遵從旨意告退。

    之後，陛下一個人在淩雲殿獨自沉思了一刻鍾。消化完今夜發生的這些事情，並且想好了到慈安殿怎麽給太後說法。

    “聽說墨兒又去刑部了。王妃這些天還在養身子，墨兒又要開始忙起來了，這夫妻倆就沒有個順當的時候。皇帝你也應該為你的親弟弟考慮一下。雪瑤今夜挺著個大肚子，接連受驚，幸好沒有出事，不然怕是真的要隨了那些亂臣賊子的心意。”

    太後這次是實實在在拿住了證據，那個女人的親侄子，果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初就應該結果了他。

    “母後，逆臣已伏誅。一應涉事人，要辛苦啟墨這些天幫忙抓獲。不過用不了多久，全部都有實證在手。”陛下盡量簡潔平靜地向太後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是嗎？那，那個已經伏誅的逆臣，皇帝怎麽處置的？哀家怎麽聽說淩雲宮的侍衛首領親自帶著人拉著一具屍身出宮，說是陛下親自吩咐要去安葬的。”太後之所以今夜要見陛下就是因為這個。陛下一向英明睿智，唯獨對這個從小就心思不正的所謂弟弟十分寬容，當日他離京，陛下甚至親自送這個逆臣到城外。

    “母後，父皇曾說過，骨肉血親犯錯，可以容忍管教。若是天大的過錯，就完全管束起來，不叫他再出去亂闖。既然逆臣已經伏誅，重罪之人不入皇陵，朕隻能將送出去簡略安葬，希望父王泉下有知，不會責怪。”

    “嗬——亂臣賊子就該曝屍荒野，入土為安，他也配！”太後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衝著陛下高聲說道！

    “母後，這次的事情，廣平王也有參與。兒臣本來準備明天再來稟報，可是母後，似乎忍不住要對這些人施以重罰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