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燕棠師父說話一向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晚上，他們就見到了那位王爺。

    敵軍派了奸細進程，那位王爺帶人挨家挨戶地盤查。到了燕棠這一戶，他們很倒黴地被帶到了軍營集中問話。倒不是因為別的，所有租住和近幾年新搬來的人家都被帶過去了。

    按照以前，老頭兒可能會想辦法把他們兩個小孩藏起來，可是今天的老頭兒整個人不太正常。全程無比配合不說，還一直偷偷瞄那位少年王爺。本來就在這麽緊張的局麵，這番舉動自然是引起了那位安親王的注意。

    “老人家有話要說？”久經沙場的人，說話仿佛都帶著煞氣。

    燕棠和小梨當即緊張了起來。

    “沒什麽？老朽這幾天病得厲害，有點走不動了。”說著，老頭兒還當真開始咳嗽起來。

    “這個老人家確實病很久了，他們家都是兩個小孩出門去采藥換錢的。”幸好隊伍周邊都是住在附近的鄰居，這個時候也沒有置身事外，還幫著說話。

    這時，安親王眼睛掃到了燕棠和玉梨身上，他們兩個人瞬間渾身僵硬，雙手冰涼。這個人沒有比他們大幾歲，可是渾身的氣勢卻是他們有史以來見過的最為恐怖的。

    “老人家帶到馬車上去。”這個人說了這麽一句，就駕馬去了前頭。

    以前老頭兒總說那些大人物沒有將平民百姓的身家性命放在眼裏，這個什麽王爺好像不是這樣的。燕棠在心裏默默地想。

    他們所有人被帶到了一處類似演武場的地方，分成了十條隊伍排列，從前麵往後依次問話。身體情況不好的老人和孕婦給發了簡單的馬紮，可以在排隊過程中，短暫地休息片刻。

    老頭坐在馬紮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前麵的小王爺。燕棠又是一陣不爽。以前跟他們說當官的不是好東西的人是他，現在盯著人家王爺恨不得立馬自薦的人也是他。

    詢問所有的人的問題都是一樣的，何時搬來這裏？為什麽搬來這裏？以前住在哪裏？周圍有沒有覺得很厲害或者奇怪的人？最近有沒有感覺哪裏異常？

    答完的人，會被帶到另一處集合。

    隻是，對於燕棠他們周邊的人來說，最為新奇和奇怪的人，就是他們幾個。

    不少人都在問話中說了他們一家的情況。一個醫術精湛但是已經年邁的遊醫帶著兩個年幼小徒弟，前幾年治病救人應該賺了些錢。這一年多以來，那個遊醫病了，隻有兩個小徒弟出門采藥換錢。而且，這兩個小徒弟醫術好像也不錯。城外的村裏，有時候會有人來請小大夫看病。

    輪到燕棠之後，他本來覺得照實答話就行。結果，那個王爺突然過來了。

    前麵問過的所有人裏麵，大家提及最多的就是這一家，這當然也引起了蕭啟墨的注意。

    在緊張兮兮的氛圍裏，燕棠答完了所有的問題。

    他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那個小王爺開口了。“再補充一個問題，你從四歲的時候跟著你師父學醫，但是對於那之前，你師父的身份來曆，全都不清楚是嗎？”

    “你什麽意思？”

    這麽多年，他確實沒有問過師父的過去。但是，師父雖然不著調，也不喜歡朝廷，卻從未做過一件真正意義上的壞事。

    “慣例詢問。知道或不知道？這個問題很難答嗎？”蕭啟墨冷聲說道。

    這個人果然跟那些大官都沒有區別。你們征戰搶功，視旁人性命如草芥，有什麽資格質問多年以來跟在你們後頭，從閻王爺手裏搶人的醫者。

    “我為什麽要答？”怒上心頭的瞬間，一句不合時宜的反問脫口而出。

    “放肆，你敢這樣與王爺說話。”一旁的守衛連忙上前嗬斥，卻被蕭啟墨揮手攔下。

    “為什麽不想答？”

    竟然還敢問我為什麽？好大喜功，窮兵黷武，踐踏生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有什麽資格問我為什麽？

    “好了，我知道了。帶他去營帳後麵。”

    燕棠被領到營帳裏間，沒有見到其它人，就知道自己還沒有過關。但是他也沒有多害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又沒做壞事。

    “其它問題就不問老先生了，您的徒弟答得很清楚。本王隻問一句，先生在做遊醫之前，是做什麽的？”

    詢問的聲音從前帳傳來，燕棠再次冒出心火，這個小王爺還沒完沒了了。

    “以前啊！以前老夫是龐家軍，龐老將軍的隨行軍醫。”

    “什麽！？？”前帳驚訝的聲音和燕棠心底的詫異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勸你說實話！龐家軍在十年前對戰吳國一役裏全軍覆沒。怎麽可能還有活口？除非你是逃兵！”問話的那個將領情緒有些激烈。龐老將軍在軍中人望破高，至今仍是不少人心中的憧憬。

    “說是逃兵也對吧。”老頭兒無所謂的聲音的傳來，燕棠心裏再次一驚。

    “好啊！你這個沒臉沒皮的——”

    “慢著！”蕭啟墨攔著要罵人的手下，“這裏所有人，都是我的人。先生有話可以直說。”

    “哈哈哈——”聽到師父突然笑了起來，燕棠再次將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怎麽聽著是真高興啊，師父莫不是瘋了。

    “小王爺，將軍與我們說周將軍收了個有意思的徒弟，還真沒說錯！”說著，燕棠師父語氣一轉，“小王爺有沒有想過，龐家軍都打不贏的吳國兵馬，後麵來的那兩個人是憑什麽贏的？初上戰場，立下大功，官升三品，封侯拜將。就憑淑貴妃那兩個酒囊飯袋，蠢鈍如豬的兄弟？”

    朝廷裏當初不是沒有懷疑的聲音，奈何龐家軍無一人生還，淑貴妃又給陛下吹了枕頭風。這件事情就這麽被壓了下去。

    “先生的意思是——”蕭啟墨有些不忍說出後麵的話。

    “我們彈盡糧絕，撐了三天，人馬折損大半，擊退了吳軍。結果當天下午，迎來的不是救援，而是疲憊不堪的狀態下被自己人屠戮殆盡。王爺以為陛下心裏沒有懷疑？不過是龐家軍已經完成使命，與其等著將軍回京不得不再次嘉獎，不如迎幾具屍身回去追封。既保全名聲，又不用擔心龐家功高震主。”

    這樣慘烈的實情，令在場所有人都說不出話。唯獨燕棠師父臉上還帶著笑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