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一陣劈劈啪啪的鞭炮響起，嗩呐聲、擂鼓聲、哭喊聲、抬靈柩的人的吆喝聲等各種聲音一齊響起來，嘈嘈雜雜一片忙亂。

    上官茹見母親的靈柩已被人抬起來了，她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早已經忘記了父親讓她“摔灰缸”的事。

    負責上官娘葬禮的陰陽先生，見灰缸還好端端地放在地上，氣得大叫起來：“你們誰負責摔灰缸？趕快把灰缸摔碎！”

    “茹兒，不要哭了，快把灰缸摔爛！”父親慌張地拉著上官茹說。

    上官茹邊哭著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走過去慢慢抱起那灰缸連看也沒看就扔了過去。不巧的是那灰缸被扔到了不遠處一個裝滿水的大水缸裏，頓時水花四濺，有的水還濺射到周圍人的身上，那灰缸在水麵上搖晃了一下沉到水缸裏了。

    人們都驚訝地看著這一切，人們都知道“摔灰缸”看著事小但意義重大，這關係到摔缸的人的興衰命運。

    上官茹見自己不小心把灰缸摔倒水缸裏，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事前父親一再交代要把灰缸摔碎，現在倒好，灰缸不但沒有摔碎，摔倒水缸裏恐怕連個裂縫也沒有。她傻了一般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快，趕快把它撈起來再摔一次！”陰陽先生惶恐地說，生怕上官茹將來真的有什麽不測。

    正在這時候，王振箭步跑過去一腳踢破那大水缸，頓時滿滿一缸水瞬間消失，他拿起那灰缸跑過去遞給了上官茹。上官茹接過來用力猛地往地上摔了一下，頓時一個好好地陶罐被摔得四分五裂。

    這時候，大家才緩了一口氣。陰陽先生拿著一個妖術棒在上官茹身上輕輕打了幾下，然後又麵向東方，雙手合在一起，眼睛微閉著，嘴裏還念叨了幾句。大意是說上官茹年輕不懂事，願上蒼不要怪罪與她之類的話。

    陰陽先生做完這一切，向抬靈柩的人揮揮手。頓時一陣鞭炮響起，上官娘的靈柩被人抬著走在最前麵。後麵是一溜穿著白色孝衣的孝子們，哭得最傷心的當然是上官茹和上官惠。上官茹幾乎由王振雙手攙扶著走，她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孝子的後麵是鑼鼓場麵，嗩呐正吹的是“十二月上墳”的哭調。悠揚淒涼的嗩呐聲讓那些本不想流眼淚的人也潸然淚下，那些“孝子們”更是哭得讓人心酸。

    後麵是一些親戚和幫忙的人，他們手中有的舉著花圈，有的抬著紙紮，有的拿著鐵鍬挖掘。葬禮隊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浩浩蕩蕩地向月牙東村上官娘墓地走去，場麵甚是壯觀。

    在農村有個習俗，舉行葬禮時，在去往墓地的路上，每逢遇到一個岔路口都要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在去往上官娘的墓地路上，有很多岔路口。特別到月牙泉，是個大的T形路口。東西兩頭是月牙東西村，中間的岔路是去月牙泉的路上，也就是去滔河鎮的路口。

    這時候，葬禮隊伍已經走到月牙泉路口了，劈劈啪啪的鞭炮聲接連不斷的響起，淒涼的嗩呐聲還在如泣如訴地演奏著。人群中有人慢慢停了下來。走過月牙泉，不遠處就是上官娘的墓地了，人們似乎看見墓地上有人在那裏走動。

    正在這時候，改華的婚車隊恰好也走到了這裏。見到前麵前麵過不去，隻好把車都停在路邊。

    兩個隊伍，一紅一白、一喜一悲湊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這不是諷刺嗎？改華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是誰家埋人啊！怎麽早不停晚不停偏偏這時候停到這裏？真是的！改華哥，下去讓他們給咱們讓個道！”陳惠生氣地說。

    “咱們等一下就是了，你急什麽？”改華對她這種急性子有些反感。

    改華此刻想到的不是他們擋住了自己的去路，而是有一種莫名的恐慌。他想：為什麽偏偏有這麽巧的事？會不會是今天結婚的日子選錯了？還是根本就不應該娶陳惠？

    改華正想著，聽見前麵一陣劈劈啪啪一陣鞭炮響，想必是前麵的葬禮隊伍要走了。忽然，他看見王振也在隊伍裏，隻見他攙扶著一位身穿孝衣的女子，見那女子哭得死去活來。

    “誰呀這是！”改華正想著，忽然聽見王振叫她“茹兒”。“上官茹？！難道是上官娘病故了？”他仔細看了一，隊伍裏有上官茹二姨，隻見她正扶著上官惠，上官惠哭得淚流滿麵。

    “上官娘去世了！”改華心裏感到一陣悲傷。上官娘，那個一直視自己為親生兒子的那個慈祥的老太太，如今她走了。想到這裏，改華忍不住眼圈紅了。

    很快到了月東村，因為改華家住在村裏麵，小車不能開進去，隻好停在村口邊。

    看熱鬧的人很多，當改華的婚車緩緩停下來，一群人都圍了過去。改華拉著陳惠的手從車裏走了出來，笑著給人們打招呼。

    有個冒失鬼笑著說：“改華，你也把媳婦抱上回洞房吧，你看人家王振結婚那天就是把老婆抱上、、、、、、！”旁邊人拉了他一下，那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另一個人聽了很無聊地說：“哈哈，新媳婦就是太胖了，怕他抱不動！”

    “哈哈哈！”周圍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改華聽到兩人的對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那笑聲感覺很刺耳，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對他一種汙蔑！要不是這樣的場麵，他真想上去打那個人的嘴巴。

    他不敢再抬頭看人，就連那些善意的微笑，他都認為那是一種對他的嘲笑。此時此刻，他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永不出來見人。

    陳惠被母親和二姑擁著去了洞房，改華則溜進一間柴屋裏。想到上官茹已經嫁人、上官娘去世，想到剛才那兩個人對話，他不由得蹲在地上傷心地哭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