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分梨“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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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茹跳泉了!上官茹跳泉了!……”
“什麽?上官茹跳泉?”
“跳泉?誰?上官茹?怎麽回事?”
上官茹跳泉的消息走漏了風聲,一時間月牙村街上擁擠了很多人,大家都在議論紛紛:上官茹好端端的為何跳泉自殺?更多的人已經舉著火把匆匆地往月牙泉趕去。
天陰沉沉的,還在零零星星地下著小雨,雖然是五月份的天氣,可滴在人們身上,感覺還是有一絲絲的寒意。
王振一家太不尋常了,先是珍茹的殘疾,接著是王振坐監,現在上官茹又莫名地跳泉……天啊!他們家究竟是怎了?老天爺怎麽總是和他們一家過不去?
人們一邊議論著,一邊往月牙泉上跑。這時候,月牙泉上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站滿了人。改華在岸上指揮幾個下水打撈的年輕人,誌強也已經下了水。珍茹跪在泉沿邊,已經哭得像個淚人。
“那邊有沒有?”改華急促地問。
“沒有!”
“麻煩你再往裏麵去一下!”
“有沒有?”
“也沒有!”
……
“找到了!找到了!”一個小夥子架著上官茹一隻胳膊露出了水麵。聽到喊聲,誌強和其他幾個人遊了過去,岸邊頓時驚叫聲、熙攘聲一片混亂。珍茹哭喊著往這邊奔了過來。
上官茹被人們抬到岸邊,她的頭發一縷縷地緊貼在臉上,她的臉因被水浸泡變得蒼白、浮腫,完全失去了原樣。她全身濕漉漉的,還在滴水。她的那套乳白色的連衣裙緊緊地貼著她的身子。她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像臨死前經過一番苦苦地掙紮,又好像什麽心願未了帶著一肚子遺憾離開這個世界的。她,早已經沒有生命的氣息……
“茹兒啊!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啊!嗚嗚——”改華不顧別人懷疑的眼光,衝過去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珍茹看到這裏,她“媽啊”一聲昏死了過去。
“姐——珍珍——”
“珍珍——珍茹——”
頓時,全場人們亂作一團,誌強衝上去抱住了珍茹,他著急地喊:“珍珍——珍珍——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對於誌強稱呼珍茹為“姐”,大家都習以為常了,都知道他們倆自小拜了幹姐弟,又從小在一起長大,人們從來沒有懷疑他們是姐弟關係。大家都認為他們是一對戀人,因為他們倆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長大後,又經常看見他們在一起。而且,王家和慕容家的關係一直很好,認為兩家開親是確定無疑的事。
經過大家全力的呼喊,珍茹終於慢慢醒了過來。她癡呆呆地望了望周圍的人群,最終把目光落在了不遠處躺在地上的母親的身上。
她默默地來到母親身邊,默默地跪了下來,默默地理了理母親那還在滴水的頭發,默默地替母親擦了擦臉上的水珠……當她衣袖掠過母親的眼瞼時,母親的眼睛也隨之合上了……
周圍靜得可怕,仿佛一切都停止了運動,隻能聽見沙沙的下雨聲。人們忍著淚,靜靜地看著珍茹默默地所做的這一切,沒有人去驚動她,更沒有人去阻攔她。
當人們看著她解開自己的衣扣,準備把衣服脫下來時,全場人一片嘩然,人們小聲議論:“這孩子怎麽了?她要做什麽?她是不是瘋了?”
誌強再也忍不住了,他哭著喊道:“姐,想哭你就哭出來吧!不要憋在心裏……”
改華帶著哭腔說:“孩子啊,有我在,有大家在,你不要怕!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我們都很喜歡你,你不會孤獨的……聽說你爸爸馬上就要回來了,你爸爸臨走時托我我照顧你們母女的,可這……哎——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他說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嗚咽起來。
“是啊……是啊……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孩子啊!你千萬要想開些,你奶奶爺爺如今都是七八十歲的人了,你媽媽不在了,你爸爸又在監獄,你要照顧他們……”
麵對人們的勸說,珍茹仿佛沒有聽見似的。她把衣服脫下來蓋在母親的身上,說道:“媽啊,這裏好冷哦!你怎麽睡到這裏來了?你就不怕感冒?走!咱們回家……回家裏去……”她像平時那樣絮絮叨叨地埋怨著母親,好像母親真的還在睡著。
大家看著像瘋了一樣的珍茹,心裏都難受極了,忍不住留下了同情的眼淚。人群中不知誰在輕聲的嗚咽,隨後,嗚咽變成了嚶嚶的哭泣,哭泣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頓時,在場的人或蹲或坐著的,有的幹脆把身子扭到一邊——都在悄聲地抹眼淚……
誌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過去扳過她的肩膀,搖晃著她喊道:“姐,你媽媽已經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你知道了嗎?你要振作起來……”
珍茹像受到什麽驚嚇似的,整個身子猛地一震,癡呆呆地看著他說:“死了?我媽媽?”當看到誌強點頭時,她發瘋似地抓住誌強的衣領吼道,“小強,你胡說什麽?你為什麽咒罵我媽媽?為什麽要咒罵我媽媽?為什麽?”
誌強好像也瘋了,他猛地搖著珍茹吼:“王珍茹,你清醒清醒!清醒清醒啊!我沒有罵你媽媽,我幹嘛要咒罵你媽媽?你好好看看她還是你媽媽嗎?她現在已經靈魂出竅了,她已經不是你媽媽了,她隻是一具屍體……”
一個年長的村民拉過誌強說:“小強,你冷靜點!冷靜點!珍珍不會有事的,她隻是心裏太苦了……慢慢來,這需要一個過程!”
珍茹許是被誌強一陣狂轟亂炸嚇懵了,她喃喃地說著:“媽媽死了?這是她的屍體?……媽媽死了……媽媽的屍體……媽媽死了……媽媽的屍體……”她看著母親那淩亂不堪的頭發,看著母親那微微閉著的像睡熟了的眼睛,看著她那蒼白而又浮腫的臉龐,她就那樣仔仔細細的看著看著,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五分鍾過去了……她的意識在慢慢地蘇醒,再蘇醒……突然,她哇的一聲,撲在母親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第二百四十張章月亮眼淚
月亮眼淚
人們看到珍茹終於哭出了聲,這才鬆了一口氣。許是受到她的感染,在場的人也都陪著她默默地流淚……
雖然雨還在瀝瀝淅淅地下著,但人們感覺到周圍一下在亮了許起來。怎回事?大家都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不禁驚呆了,天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景象:不知什麽時候,烏雲已經完全退去,黑藍色的天幕上有幾顆星星在不停地閃爍,一彎清亮的月牙出現在半空中,透過朦朧的月光,人們還能清晰地看見雨滴像斷線的珠子飛速下落的情景。
“這樣晴朗的夜空,怎麽還會下雨?難道上官茹的死是天意?”人們感到不可思議,對這種反常的自然現象開始議論紛紛:
有人說王振當村支書時,率先在村裏對人人避諱的“絕戀花”進行了開發利用,破了天界,當然要受到上天的懲罰。所以,上天就讓他的女兒手殘,讓他去蹲監獄,讓她的老婆去死。也有人說上官茹是月老的女兒,月老見她在人間受盡了委屈,一怒之下就收她回了月宮。
還有人詩意地認為,月亮見上官茹跳泉自盡,心裏難過極了,就忍不住落下了同情的淚。那雨滴就是月亮的眼淚。
更多的人則對上官茹的死進行了理性的思考,大家從她和改華的關係上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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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家的院子裏已經為上官茹打起來一座靈台,按照農村的習慣,人死後三天就要下葬,好讓死者入土為安。改華希望王振回來看上官茹最後一眼,電話打到監獄所,那邊遺憾地說,王振的案子正在重新審理之中,不能擅自離開,說如果順利的話,他可能在一個月後就可以回家。
王振不能回家,珍茹年紀尚小,王大山夫婦年事已高,上官茹的善後工作隻好有改華父子張羅。
今天已經是上官茹死後第三天,也是為上官茹舉行喪禮的日子,村裏的男女老少都來為上官茹送行。改華把店裏的生意交給幾個徒弟打理,自己則鞍前馬後地張羅著,他已經是三天三夜未合眼了,忙碌使他暫時忘記了傷痛。
珍茹變得神經兮兮,情緒時好時壞。一次,她趁人們不注意時,揚起手狠狠地揪自己的頭發,等人們發現她時,幾攢頭發已經被她揪下來。誌強見她這樣,心疼地抱著她痛哭流淚,嚇得他一刻也不敢離開她。
她一會兒跪在母親的靈柩前嚎啕大哭,一會而又喃喃自語:“母親沒了……小強沒了……什麽都沒了……什麽都不存在了……沒了……沒了……哈哈……哈哈哈!”她發出一陣狂笑,讓人感到毛骨肅然。
盡管大家都勸導她,但似乎對她沒什麽用。從她母親那晚跳泉到現在,除了誌強用調羹勺喂她點麵湯外,她幾乎沒吃什麽東西,強烈的自責讓她恨不得馬上去死。
……
根據上官茹的要求,改華決定把上官茹埋在月牙泉附近的那片絕戀花叢中。他想這樣也好,他知道上官茹是個很詩意的女人,她溫柔如水、浪漫如詩,就讓月牙泉上花呀草呀時刻伴隨著她,這樣她就不會覺得寂寞。
風水先生說八點為上官茹發喪,現在已經是七點了,還有一個小時,上官茹就要上路了。上官茹所有沾親帶故的親屬都戴上了白色的孝子、披上了白色孝衫,幾個年壯的小夥子已經把上官茹的靈柩嚴嚴實實地捆綁好,就等著風水先生一句話了。
珍茹似乎意識到今天母親要抬去下葬了,她趴在母親的靈柩上哭得死去活來,拽著上麵的繩索不讓人們把“母親”抬走。
上官惠邊哭泣邊拉著她說:“珍珍,就讓你媽媽走吧!媽媽走了,今後二姨就是你媽媽,還有你弟弟……你爸爸……這多人關心你,你不會孤獨的……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順變才是啊!”
珍茹似乎沒有聽見二姨說什麽,她隻是一個勁地哭著……哭著……淚水已經浸濕了她的衣袖,這幾天因她不停地哭,眼睛已經腫得像個兩個小桃子似的……
改華走進屋說:“珍珍!珍珍!風水先生安排你摔灰缸,你快出來!”
(摔灰缸:麵提起過,就是在靈柩抬出去前,由死者的兒女把靈柩前的燒紙用的灰缸摔在地上,摔得越碎越好。這雖是一種迷信,但農村人很在乎這件事。)
上官惠看了看珍茹說:“你看她現在這樣,能行麽?”
改華有些生氣地說:“不行也得行啊?這摔灰缸的事,她不摔誰摔?快!時間馬上就到了,你們扶著她出來!”
……
珍茹被上官惠和另外一個女的攙扶著走出了門外,上官惠囑咐珍茹一定要用力摔,要果斷不能猶豫。
珍茹接過灰缸後,遵照二姨的囑咐,狠狠地用力摔了出去,誰知那灰缸不偏不倚剛好摔在了門前的麥秸垛上。
“錯了!錯了!不是讓你往前麵摔,而是讓你摔在地上!摔在地上,你懂嗎?真是的!你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走路啊?沒見過你這樣笨的女孩……”風水先生罵罵咧咧地走來說。
誌強瞪著那風水先生說:“你嚷什麽嚷?你還嫌她不夠可憐嗎?你若真有本事,怎不讓她母親起死回生?你走吧,這裏不需要你了!”
那風水先生是方圓百裏出了名的人,人們都稱他為半仙,無論紅白喜事都要找他撥個好日子,為的是圖個吉利。所以,慢慢地,他的性格就變得傲慢起來。現在突然被誌強一頓挨罵,怎受得了?雖然很多人不停地攔阻,但他還是背起包氣憤地走了。
很多人都埋怨起誌強來,說年輕人火氣大,太容易衝動。改華也過來罵道:“你小子也真是的,他罵就罵幾句罷了,怎麽能讓他走?他走了你來主持葬禮?”
誌強脖子一擰,說道:“我來主持,我就不信這個邪!”他爬上麥秸垛拿下那灰缸,遞給珍茹。珍茹接過那灰缸,啪地一聲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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