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很重的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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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絲陰氣很淡,淡到錢爻敢斷言整個天下能夠察覺出來這抹陰氣的人,不超過十個。不過眼下他和李孚一就能算進這十分之一之內。

    錢爻眯著眸子看向石板路,眉目之間微凝,臉色有些難看。

    “你感覺到了?”李孚一勾著唇,眯著眼睛靜靜的看著錢爻。

    他看得出來,身邊這個小道士感覺出了這座山的不妥之處。

    “你指什麽?靈氣,血氣,還是陰氣?”錢爻靜靜的看著他,想要從李孚一眼底看出來點兒什麽,然而讓他失望了,李孚一的眼神很平靜,什麽都沒有,什麽也都看不出來。

    “果然留下你是個正確的選擇,這麽微弱的陰氣都能察覺到,道之一術上,你的確有很強的天賦。”李孚一看著錢爻靜靜的開口道,然後執手一抬,點了點前麵的階梯道:“走,上山。”

    這山很大,山勢也很險。

    階梯不知多久沒有人修過了,雜草叢生,就連石板都有些鬆動,若是一不小心,極有可能把這腳下的石板給踩塌。

    這路很長,長到不知盡頭在哪裏,二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還是沒有到山頂。

    錢爻走在李孚一後麵,看著前麵的身影一步一步往那高階之上行走,那步履輕鬆,仿佛跟走在平底上沒什麽區別,反觀自己,已經走的腿軟渾身虛汗,不由得在心底歎道:“這具殼子還是不行啊!弱雞啊!跟那小白眼狼一比,簡直就是弱成渣渣了。”

    越往上,山勢越發的險峻陡峭,階梯兩旁便是無盡的山穀,就這個高度,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絕對是會粉身碎骨,連個渣渣都不剩。

    錢爻看著這座山,心頭隱約浮現出一抹熟悉感來,然而腦海裏依舊是沒有任何印象,錢爻內心一沉,頓時覺得這裏肯定和自己遺失的那段記憶有關聯,如同陰陽澗一般。

    李孚一去過陰陽澗,如今又來了這裏,二者之間有什麽聯係?自己遺失的那段記憶又是什麽?

    錢爻覺得有些迷茫了,沒了記憶,事情好像脫離了他的掌控,第一次他內心竟然有了些許無助的感覺。

    “別愣神,不小心掉下去,不用說被摔的粉身碎骨,這山穀的罡風就足以把你撕碎。”李孚一看著身後愣神的小道士,冷冰冰的開口道了這麽一句話。

    錢爻也有點兒愣,這人是在提醒他擔心他麽?

    李孚一突然就這麽好心了?

    錢爻覺得分外奇怪。

    山上肯定有大事兒,肯定有極其需要自己的地方,不然這人不可能會管他的死活,對,絕對是這個樣子。錢爻暗自在心裏腹誹道。

    然而這麽想歸這麽想,他還是收斂好心神,全神貫注在爬山上麵,李孚一說的沒錯,這一掉下去,絕對是死無全屍啊!他好不容易活一遭,可不想死的這麽快。

    登上最後一層階梯,入目的是一塊趨於平坦的平地,這地的麵積很廣,如同另外一個世界,與山下的崎嶇分割開來。

    平地之上,一座年代久遠的古道觀拔地而起,道觀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代了,磚瓦木門都有些殘破。

    寧遠觀三個字雕刻在一張破舊的牌匾之上,然而時間已久,字跡有點兒模糊看不清楚了。牌匾之下,道觀的門也斑駁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門口的柱子也是年久失修殘破不堪。一旁的雜草叢生,看起來像是好久沒人打理了。

    “這地方有人?這看起來像是很久都沒人住過了啊。”錢爻看著李孚一,頗為有點兒納悶。

    “你沒聽說過寧遠觀?”李孚一抬了下巴,靜靜的盯著錢爻看,眸子裏帶著一抹詫異,似是很驚奇這人不知寧遠觀這個道觀。

    “我應該聽說過這個道觀?”錢爻開口反問道。

    他不知李孚一為何會有此一問,除非說這個道觀極其有名,可是普天之下有名的道觀他悉數一遍,也沒能從其中想出有寧遠觀這個名字來。

    “身為一個道士,竟然還有人不知道寧遠觀的,說出去,怕是全天下的道士都覺得可笑。”李孚一挑了挑眉,看了錢爻一眼。

    “這麽說來,這寧遠觀很出名了?跟龍虎山,茅山一樣?”錢爻開口反問道。

    龍虎山是天下道教之首,正一派祖庭。茅山是上清派的地盤,在南方道派可以說是首屈一指,這兩個道教聖地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這寧遠觀,得是什麽地方?才能夠和這兩個道教聖地並論?

    李孚一勾著唇,目光有些莫名,然後看著前麵破舊的牌匾道:“寧遠觀不似龍虎山和茅山有百年底蘊,它立觀也不過區區幾十年,然而曾經卻引得天下人都來此參拜,所有人都以能取得一道寧遠觀的符籙為傲。”

    這下錢爻更愣了。

    有這樣的地方?有這麽厲害的道觀?他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能引得天下人都來參拜,這觀裏的人物挺厲害啊,倒是不知是哪位道友能夠有如此本事了。

    不過看這如今破敗的程度,怎麽也想不到它曾經的輝煌,這得發生什麽事,才能把一個曾經人人趨之若鶩的道觀,變成如今這麽一個幾近廢棄的道觀?

    “那這兒怎麽變成如今這樣了?按您這麽說,這寧遠觀應該是挺厲害的一個道觀,香火也如此旺盛,怎麽能變成如今這樣了?”錢爻分外好奇。

    李孚一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看這人著實一臉納悶,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才算是輕輕開了口:“成也一人,敗也一人。”

    他摸了摸胸口的那朵小白花,錢爻卻心頭猛地一驚,接著就聽到李孚一靜靜開口道:“寧遠觀是祁陸的道場。”

    “這裏是祁陸一手所建,那牌匾之上的寧遠觀三個字,也是當年祁陸親手所提,隻是如今字跡斑駁的看不清了。”

    錢爻腦子頓時跟炸裂一樣,整個腦子都是發疼的。

    就在李孚一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錢爻已經想到這寧遠觀應該是跟自己有關的。

    畢竟普天之下,能夠引得天下人趨之若鶩都來參拜,還以求得此地符籙為傲的本就沒有幾個人,可若說成也一人,敗也一人的,估計也就有祁陸一人了。

    畢竟當初祁陸做金川祭酒時,整個天下的人誰不仰視他,誰不把他當做金川的神?

    直到他從神壇跌下來的那天,整個金川的人才開始不可置信,才開始謾罵他,才把他整個人都踩進穀底。

    若說這寧遠觀是祁陸所建,倒也不出意外,曾經輝煌至極,可也跟著祁陸一起被拉下了神壇,再也不複當年的輝煌。

    然而他的記憶裏卻半分都沒有這個寧遠觀的記憶,他的道場,他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他還建了這麽個道場?可偏偏李孚一的神情又不像是做假的。

    錢爻皺著眉頭,心想這段記憶估計也是和陰陽澗的一樣,一起失去了。

    “祁陸……”錢爻靜靜的呢喃出這個有些久遠的名字。

    “這道觀是他建的?這寧遠觀是他的道場?如此說來倒也不奇怪,他祁陸做了那麽多混賬事兒,倒也是死有餘辜,他一死,這寧遠觀自然而然被拉下神壇,不複當年榮耀,破敗成如今這個樣子,倒也是預料之中。祁陸是該死……”錢爻擰著眉頭掐著手指一邊看著那塊牌匾,一邊靜靜的開口說著話。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冷氣狠狠地抽了一下,瞬時,袖腕的衣角被冷氣抽碎,連帶著胳膊都被抽出一道血痕來。

    “誰允你這般道他的不是?”李孚一冷著聲音,眉眼都泛上一抹怒氣,削薄的唇變得有點兒發白,整個人身上的寒氣,恨不得能夠把錢爻給吞噬一般。

    錢爻猛地一疼,接著人有點兒傻了。

    李孚一剛才說了什麽?

    這是在維護祁陸?

    “記住,這天底下,沒一人有資格能夠道他萬般不是。若是不想死,就不要讓我再從你的口中聽到有一句詆毀他的話!”

    “他祁陸該不該死,由得著你去定論!”李孚一似是真的動了怒,他沒有用自稱,而是直接說了我,一雙冷目直直的盯著錢爻,仿佛要把他凍成冰一樣。

    錢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然後抬著眸子認真的看了李孚一一眼,那人眼角都微微泛著紅,這著實不像是作假的生氣,而是真的動了怒。

    為什麽?

    就因為他說了祁陸的不是?

    可李孚一不是恨不得能夠把祁陸抽筋扒皮麽?不是恨不得能夠食其血肉麽?怎麽可能會這般的維護他?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錢爻不懂。

    “詆毀?我不能去定論?”錢爻忍著疼,笑眯眯的看著李孚一,然後意味莫名的道了句:“當然,在下當然不能去定論,隻有您才可以不是麽?是在下多嘴了。”

    畢竟普天之下,能夠把祁陸弄死的,也就隻有這一人了,也隻有這人配去說祁陸,這人不是不允許人說,隻是不允許別人那般說,若是這樣想,就沒問題了。

    李孚一的臉色更難看了。

    但是他沒再說什麽,隻是看了看那扇斑駁的木門,然後開口道:“裏麵血氣極重,怕是得有不少條人命交代於此。”

    錢爻早就聞到了。

    早在他們上台階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越往上走,血氣越重,及到這最上麵的道觀,整個血氣已經達到很濃鬱的一個地步,不需要感知,隻需要聞聞就能夠聞到血腥氣。

    不過剛才李孚一沒說,他也就沒開口,如今李孚一說話了,他才跟著開口說:“剛才我看到一排腳印,正是往這觀裏去了,不過隻有一個人的,不知道是不是凶手,若是,那可就厲害了……”

    畢竟一個人能夠殺那麽多人,怎麽說都不簡單啊!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這麽破敗的道觀竟然還會有人,祁陸死後,這地方竟然還有道士願意待?這道觀不應該早被一把火給燒了麽?”錢爻好奇的問道。

    李孚一邁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開口道:“你當祁陸曾經的輝煌都是假的?他曾站在整個金川最高的神壇之上,即便是被拉下神壇,可未必不會有一些死忠,一直信仰著他!”

    寧遠觀當年雖然走了很多人,但留下來的人還是有很多,他們很多都是祁陸的死忠,是祁陸最忠誠的信徒,即便是祁陸被拉下神壇那些人也願意去捧著他。

    “至於一把火燒了?你忘了他祁陸是什麽人了?那人有通天之能,他的道場,又豈是一把火就能夠燒的了的?”李孚一靜靜的開口說,眸子裏都帶著些許倨傲。

    “至於這裏的道士,後來選擇了關門避世,倒也沒人再來打擾。”李孚一靜靜的解釋著寧遠觀的過往。

    然而他越解釋,錢爻就越覺得不對勁兒,畢竟聽著這小狼崽子這般開口說話,他是怎麽都沒有聽出這人對祁陸有恨意的,可偏偏他是的的確確從這人身上感受到恨不得能夠把他扒皮拆骨吞食入腹的恨。

    “走,進去探一探究竟。”李孚一邁步率先向前走去,錢爻想不透這些事情,索性跟在這人身後往前走去。

    畢竟在外麵怎麽都不能夠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李孚一,怎麽突然就來了這麽個地方。

    吱的一聲,封塵已久的木門被人推開,瞬時一股濃重至極的血氣衝著二人襲來。

    錢爻剛一隻腳踏進門檻,就發覺了不對勁。

    這觀裏的空間與外麵是隔絕的,整個寧遠觀全部都被一個大陣籠罩在其中,而這個陣不是旁的陣法,正是讓錢爻眼熟至極的,也是令他死在風雲台上的陣法!

    “九天乾坤陣!”沒等錢爻開口,李孚一就已經在一旁吐出了這幾個字。

    錢爻在一旁愣怔住了。

    這個九天乾坤陣並不是正統,而是邪陣。

    如果說之前陰陽澗的那個邪陣是李孚一做的,那寧遠觀的九天乾坤陣又是誰布下的呢?

    總不可能還是李孚一!

    這人一直在他跟前,沒有任何下手的時機,他李孚一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分成兩個人用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