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個時候的他並不是現在的他，可是就像是天道所說的一樣，他是蓮琰的分身轉世，蓮琰所做的一切他都會承受這個因果。

    公平麽？不公平，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公平可言麽？

    他是受了蓮琰的神魂才能夠成人，才能夠轉世，才能夠有今天的祁陸，所以因果輪回，蓮琰曾經所做的一切都要由他來承受。

    “我把命還他。”祁陸聲音淡淡的開口說道，此刻的他就好像是心如死灰一般，整個人的眸子之中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光澤。

    “還？怎麽還？你可知他原本應該是這三界至尊，是這六界之主？可是因為你的一劍，他神魂盡散，他在這人世間曆了上萬年的劫，直到這一世神魂才算是徹底完整，他受了上萬年的轉世輪回之苦，你說的還，如何去還？就憑你那區區一條命麽？能夠償還的了麽？”天道直接聲嚴厲色的開口說道。

    然後抬手又是一揮，一道光幕再次出現在了祁陸的麵前：“你且看下這個，再說你能不能夠用你的命還的起。”

    緊接著光幕之上出現了一條小蛇，青色的皮囊，碧綠的眼睛卻是失神的，這條蛇是瞎的。

    小蛇盤在樹林之間，因著眼睛瞎，所以他不能夠覓得了食，不能夠如同別的同類一般去捕捉自己的獵物，它隻能渴飲露水，饑則野果果腹。

    然而上天好像是覺得他這般還不夠慘一般，竟然讓他遇上了自己的天敵，一隻獵鷹，隻見那獵鷹直接俯衝而下，衝著那蛇直接叼了過去。

    小青蛇像是發現了危險，想要逃。

    然而他的眼睛是瞎的，根本就逃脫不了獵鷹的口，隻見那獵鷹一口直接啄斷了小青蛇的身子，緊接著一口一口吞進腹中。

    “這是他的第一世。”天道的聲音再次響起。

    祁陸的一雙手此刻已經要掐出血來。

    “這就受不了了？接著看下去。”天道的聲音殘酷無比。

    緊接著出現在畫麵上的是一隻剛出生的小兔子，兔子的腿是瘸的，直接就被母兔子給遺棄，不過隻有兩天而已，小兔子就直接被餓死在了巢穴裏。

    再然後出現在畫麵上的是一條狗，最後結局是被人亂棍打死，然後煮了吃肉。

    再然後……

    祁陸已經看不下去了。

    小青蛇，小兔子，小狗，這些無一例外的都是李孚一曾經的轉世。

    “他那時候神魂碎的太過厲害，隻能夠投的了畜牲道，你知道他曆了多少年的畜牲道麽？一千五百年。他足足經曆了一千五百年的畜牲道才得以能夠轉世成人。”天道聲音繼續在這片空間響起。

    此刻的祁陸眼睛裏已經沒了任何的光芒，哀大莫過於心死。

    他不敢看，可是他動不了，天道在逼迫著他一點一點兒的往下看去，哪怕他整個人內心已經完全崩潰天道依舊是沒有放過他。

    “如果說這個時候的他挺慘的，那你且看他成為人以後又是什麽樣子。”說著畫麵又是直接一轉。

    第一世，李孚一投胎成了一個農家，剛出生家人便發現他身體是殘缺的，於是又被丟棄到河中，他在河中漂浮了一天，最後直到木盆被風吹飛，他才落進河裏溺死。

    再往後看去，每一世他幾乎都是身體各種殘缺，不是胳膊腿斷了，就是身體殘缺從小就被父母丟棄，根本就活不過一歲，哪怕僥幸活了過去，但是卻根本無法長大，最終的結果總是各種各樣的慘死。

    好不容易有一世投胎成了富家少爺，父母不嫌棄他的殘缺，一心想要把他健康養大，然而就在他七歲那年，全家卻又被山匪所殺。

    “他投胎了不知道有多少世，在這個世界上不停的輪回，不停的慘死，他魂魄殘缺不完整，死的結局也不是多好，總是那麽淒慘，幾乎是連一個全屍的時候都沒有。”天道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歎氣的，祁陸聽得出來他語氣中的心疼。

    怎麽可能會不心疼呢？

    這是他最看重的人啊，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天之驕子，原本他應該是這六界的主宰了，可是就因為蓮琰，這一切全都化成了泡影，他曆劫了近上萬年，所有的轉世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

    “上萬年的時光裏，他的轉世永遠都活不過十八歲，這就是重華，這就是曾經的人皇，如果不是因為蓮琰，他怎麽可能會變成這幅摸樣？”天道開口質問道。

    如果不是出於顧慮，估計他早就直接想要劈死蓮琰了。

    可是即便是他再怎麽心疼人皇，再怎麽想要弄死蓮琰，他終究還是下不了這個手，因為他是天道，因為他掌管著整個六界，因為他不能夠插手六界之中的糾紛，除非有人違背天道，不然他根本就不能出手。

    當年人皇和蓮琰之間的糾紛不涉及天道，人皇死在蓮琰的手裏，死在了他自己的自負死在了蓮琰的卑鄙之上，但是這並沒有違反天道，就像三界大戰，哪怕魔族造成了三界生靈塗炭，也不是他天道能夠出手的。

    對於人皇，他已經足夠偏心了，他費心力氣一點一點兒的聚集著人皇的殘魂，然後再送他進入轉世輪回，這已經是他足夠偏心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他這麽做，估計再過上幾萬年人皇也不一定能夠重聚魂魄。

    祁陸看完這所有的一切，看著李孚一一次一次的在自己麵前慘死，他的眼睛中已經流下了血淚，他雙眼赤紅著由最開始的憤怒一直到最後的麻木，整個人仿佛如同呆滯了一般，他就那麽直接跪在地上，大紅色的喜服直接垂在地上，仿佛再也沒了任何的力氣。

    此刻的祁陸隻想要一心求死。

    “殺了我吧，我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受了那麽多的苦皆是因我而起，另一個蓮琰在我的體內，隻要殺了我他也會死，分身如果都死了的話，本尊應該也會重傷吧。”祁陸聲音僵硬的一字一句開口道。

    天柱斷裂，他無法上的了天界，他也殺不了蓮琰。

    可是他也不想讓蓮琰好活，敢傷他的重華，哪怕是死，也不可能讓他好過，哪怕隻能傷的了他一絲一毫，那也要讓他疼。

    “你倒是待他真心，卻不知這個真心有多少。”天道開口說道。

    “你在這個世界上遊曆已經有上萬年，這上萬年來你也在不停的投胎轉世，你一直在跟隨蓮琰的意識，在尋找人皇的蹤跡，你可知再他第一世時，那個獵鷹一口吞掉他的便是你，第三世的那些人中也有你，後世之中他每次死亡也幾乎都少不了你的身影。”天道語氣冰冷到極致，他說的每一個字中都好像是帶刀子一般，好像是要把錢爻直接捅的萬劫不複才算徹底。

    “你殺他豈止一世，而是無數世，又豈止蓮琰本尊殺他，你也同樣是儈子手。”天道一句話，仿佛直接把祁陸整個人釘在了地上一般。

    “甚至，你比蓮琰殺他的次數還要更多，所以你如今還覺得自己是無辜的麽？如今還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麽？”天道嚴聲厲下仿佛是要直接擊潰祁陸心底最後的防線一般。

    然而他不知道，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祁陸就沒有想過再活下去了，他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做生不如死，什麽叫做痛苦到了極致，然而自己卻什麽都無法去做，對他來說求死是唯一的辦法。

    他太痛苦了。

    無數世，原來他竟然殺了重華無數世。

    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原本幹淨白膩的手上此刻好像占滿了獻血一般，全都是李孚一身上的血，他好像看到自己撕扯李孚一的皮肉，好像看到自己一刀一刀砍在了李孚一的身上，好像是看到自己一刀貫穿李孚一的胸腔。

    各種死狀，全部都湧進了他的腦海中，他隻覺得自己要完全的瘋掉了。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他第一次這麽卑微的跪在天道麵前，第一次這麽隻想要一心求死。

    此刻的祁陸雙眼滿滿的都是血淚，他就這麽看著天道祈求著，祈求著他可以盡快結束自己的生命，太痛苦了，這種痛苦比被封印在十八層地獄經受那烈火焚身油鍋刀山之刑還要痛苦上數萬倍。

    此刻的他就是一個懦夫，哪怕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再怎麽強大，也承受不了這些他所看到的東西。

    他知道，天道說的是真的，他沒有必要會這樣騙自己，更沒有必要去製造一個假的場景來給他看，這些事情都是真正發生過的。

    “我知你現在一心想要求死，可是現在的你還不能死，你的罪過可不是一條命就能夠擺脫掉的。”天道繼續開口說。

    他既然都已經再一次複活了祁陸，又怎麽可能會讓他就這麽死掉呢？

    “你想要我做些什麽？”祁陸一字一句開口道，他每說一個字聲音裏都好像是含著一口血一樣，眼睛裏麵的血淚已經流幹，就那麽斑駁的掛在了他的臉上，整個人看上去活脫脫就像是個地下煉獄中的十八層惡鬼。

    “自然是還債，不然我怎會留你性命？你覺得你做了那麽多的事，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你欠他的東西，遲早都是要償還的。”天道直接開口說道。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從始至終他就沒有想過要把祁陸給殺了，他要做的就是徹底擊潰祁陸心裏麵的防線，讓他整個人對重華產生愧疚。

    雖然他不清楚祁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之前和現在的他完全好像是兩個人，曾經的那個是恨不得對李孚一而處之於快，然而這一個祁陸卻好像把祁陸當成了自己的骨肉中命中血一般。

    他雖然是天道，但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為什麽祁陸會有這麽大的一個轉變，還有靈魂分裂的事情，這更是讓他驚訝不已，不過估計祁陸的轉變很大可能就是跟這個有原因。

    “我……可以有機會贖罪？”祁陸猛然眼睛一亮，整個人眼睛裏麵再度迸發出光芒來。

    他還有機會麽？還可以再為重華做些什麽麽？

    “自然有，不然我不可能留你性命。”天道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還是頭一次答應了交易，但是卻沒有收走那人的靈魂，這一筆不劃算的買賣，他是第一次如此這般做。

    “什麽辦法？隻要能夠讓我幫的了他，隻要能夠我能夠償還一點，哪怕隻有一點兒，我也願意，哪怕付出我所有的一切，我的命，我的魂魄，我所有的所有都可以全部給他，隻要他能夠好好的，隻要他能夠完整無缺的好好活過這一生。”他不想要李孚一再悲慘下去了。

    “我要你幫他歸位。”天道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歸位？”祁陸一愣，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他不是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他隻是不可思議。

    “他……還可以歸位？”祁陸想都不敢想。

    “為什麽不可以，他可是曆劫曆了上萬世，如今魂魄已經完全完整，他的神魂正在一點一點的複蘇，不然你真的以為僅憑著那點兒上古禁術，他就能夠再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強大到這種地步麽？”天道直接開口道。

    這一句話直接讓祁陸的眸子迸發出了無盡的光芒。

    “我要怎麽做？我要做些什麽才能夠讓他歸位，隻要你說，讓我去做什麽都可以。”祁陸一字一句的開口道，他的語氣認真至極。

    天道要得就是這句話。

    事實上他之前說了那麽多，就是為了等這一句話，也是為了讓祁陸徹底的能夠認同他的做法，不然他怕祁陸根本就不會答應他的這個作為。

    畢竟……他想要祁陸做的事情的確是太過於殘忍了點兒。

    “我要你……殺了他。”天道的聲音緩緩的在這個空間響起，雖然說不怎麽大，然而卻非常的嚴肅。

    這一句話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他之所以把祁陸留下，之所以把他再度複活，所為的不過就是要祁陸親手殺了李孚一而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