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機場，白予鹿拿著身份證和護照開了車門便要離開，顧彧為忽然拉住她的手腕。

    她不解的皺眉回眸，“嗯？”

    顧彧為從車抽屜裏取了身份證和護照，白予鹿眸光流轉，吃驚的看向他，“……你也要一起去嗎？”

    按理來說，白亭昇將顧伯伯害死，顧彧為應該對白亭昇厭惡至極才對……

    顧彧為冷著一張俊臉，“你現在還是我的女人，你以為我會放你在比利時？”

    白予鹿小臉微白，水眸垂著，顧彧為已經皺著眉心不冷不熱的叫了她一聲，“下車。”

    ……

    登機後，飛機轟鳴聲輕輕震動著耳膜，白予鹿有些耳鳴，加上懷孕的緣故，上了飛機一時間有些不適應，歪著頭，靠在一邊的遮陽板上，眉心不舒服的微微擰著，雙手抱著腹部。

    顧彧為眯了眯黑眸，終是伸手，將她的頭挪過來，靠在了自己肩上。

    她沒睡，在感受到靠到顧彧為肩頭時，心，微微震動了下，沒敢睜開眼，隻乖乖的枕在他肩上。

    不管他陪她去比利時，是為了陪她去看白亭昇，還是怕她和野男人在一起，這一刻，白予鹿無法否認，自己心動的想要這個依靠。

    這個強大、令她有安全感的男人，一直在她生命裏，與之糾纏，就像是體內的血液，無法分割。

    白予鹿伸出雙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肩上，更加靠了靠，睡意更濃。

    ……

    十幾個小時的機程裏，她和顧彧為之間都沒有過多的交流，可那顆因為擔心白亭昇的焦急心情，卻因為有他在身邊，而變得平和。

    到了布魯塞爾，正值深夜。

    十月夜風涼薄，白予鹿出門出的急，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針織外套，顧彧為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不容置喙的罩在了她肩頭。

    她被他摟著，一路出了機場，攔了輛計程車上去。

    “魯漢大學附屬醫院。”

    到達醫院，顧彧為和白予鹿詢問了病房後，直奔病區。

    榮羽蘭坐在ICU的門外，一直守著，雙眸布滿紅血絲抬眼看到女兒時，眼淚瞬間崩塌。

    “予鹿……！”

    白予鹿衝上去，和榮羽蘭抱在一起，“媽！”

    榮羽蘭哭著說：“我隻是去廚房洗了會兒碗筷……我還聽見他在客廳跟你打電話……可是，可是一轉眼，你爸爸他……他就暈倒了！予鹿，如果你爸爸他真的挺不過去……我們母女兩到底該怎麽辦呀！”

    白予鹿狠狠一顫，“媽，你是說，爸是跟我打完電話……才暈倒的？”

    榮羽蘭紅著雙眼點頭。

    白予鹿攥了攥了拳頭，哽咽著道：“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爸暈倒，是我不孝……如果不是我跟爸爸頂撞，爸他……就不會……”

    “你和你爸爸吵架了？”

    白予鹿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眼顧彧為，榮羽蘭因為悲傷過度，這才發覺身後還站著一個“外人”，壓低了聲音拉著白予鹿的手問：“他怎麽來了？”

    “顧彧為知道爸爸出事，是送我過來的。媽，我爸他……怎麽樣了？”

    “醫生說，肝癌晚期，很難挺過這一關了。”

    白予鹿瞳孔驀地瞪大，什麽？

    她的雙腳，虛虛往後退了一步，後腰，被一隻大手握住。

    白予鹿無措的自責著，囁嚅著唇瓣，“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會暈倒……都怪我……媽，你打我吧！”

    榮羽蘭亦是泣不成聲，捂著嘴哭著說，“這能怪誰？都是造孽！”

    白予鹿陪著榮羽蘭守在ICU病房外，顧彧為的手機，時不時的響起，應該是生意上的電話。

    “如果實在太忙，你先回國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顧彧為的黑眸，冷沉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應她的話。

    榮羽蘭也在身邊，氣氛有些尷尬。

    白予鹿抿了抿唇，隻緊緊握著榮羽蘭的手，沒再說話。

    直到半夜裏，ICU裏忽然發出一聲警報聲，榮羽蘭和白予鹿皆是狠狠一怔，立刻起身往ICU裏看，白亭昇的心率顯示屏上，正以直線的弧度往下滑落。

    “醫生！醫生！”

    ICU門外，淩亂一片，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步伐利落的進去，立刻進行搶救。

    榮羽蘭和白予鹿被阻隔在病房外。

    “你爸爸一定會沒事的……你爸爸前幾天還說，要帶我把歐洲玩遍呢……”

    白予鹿緊緊閉了下雙眼，眼淚大顆大顆的砸下來，“媽……都怪我……都怪我。”

    ICU裏麵的情況，緊迫至極。

    醫生正在采用電擊的方式進行原始蘇醒，可那顯示屏上的心跳，卻遲遲沒有得到回升。

    顧彧為一手抄兜，隔著一道玻璃，冷眼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中年人。

    白亭昇會有今天，完全是罪有應得，可他卻沒有得到報複的快感，他甚至還沒讓白亭昇感覺到什麽痛苦，這個殺人凶手，卻要登上極樂。

    放在西裝褲袋裏的手，攥成了一個鐵青的拳頭。

    他竟然沒有一絲解恨的感覺，甚至連一絲快意也感覺不到。

    看著白家，家破人亡，是他想了多少年的場麵。

    可他，沒有一點幸災樂禍。

    不知過了多久，幾個外國醫生從病房裏一臉抱歉的走出來。

    “Sorry。”

    白予鹿的心，嘭一下，跌入了地獄。

    榮羽蘭抓著醫生的白大褂，“醫生！醫生！求求你！救救我老公！”

    醫生無奈的搖搖頭，走開了。

    榮羽蘭衝了進去，“老白！老白！”

    白亭昇眼前閃過一絲微涼，在那微弱的光線中，似乎看見了那個年輕挺拔的男性身影。

    “老白……你不能丟下我！你快好起來！”

    白亭昇灰白的嘴唇，囁嚅了兩下，聲音又啞又小，“我……我要跟……要跟……顧彧為……說話。”

    “老白，你要跟他說什麽！我不信醫生救不活你！我去叫醫生！”

    “快、快去叫……顧彧為……”

    榮羽蘭咽了口唾沫，不情願，卻也不得不遵從，從病房裏走出來，看了一眼顧彧為，“你白叔叔叫你進去，有話對你說。”

    顧彧為邁開長腿，進了ICU。

    白予鹿整個人僵硬的站在門外，眼淚像是被凍成冰凝一般止住了。

    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爸爸才會出事……

    “爸……”

    病房內，顧彧為居高臨下冷漠的瞧著這個將死之人。

    白亭昇伸出蒼老的大手，低低哀求，“彧為……來……來白叔叔身邊。”

    顧彧為勾唇，冷笑一聲，“白叔你要跟我說什麽？用你現在的可憐，讓我放過白家和白予鹿？”

    “我……當年是我……利欲熏心……和她們母女兩沒關係……彧為……算、算白叔求你……不要再折磨予鹿了……答應我……好嗎？”

    顧彧為俊臉上，散發著森寒，“我憑什麽答應你？我爸媽死的比你慘多了，白亭昇，你怎麽有臉來求情？！”

    “可……可是……這些年來……我捫心自問……對你像親生兒子一樣……予鹿被你傷的夠可憐的了……我不求你原諒我……可你答應我……別再折磨予鹿了……行嗎？”

    白亭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攀上顧彧為的手，緊緊握著，乞求著他。

    顧彧為抽開手，忽然俯身下來，在白亭昇耳邊，一字一句的道：“在你身上沒報的了的仇，我會要白予鹿的下半輩子抵債，白叔，你覺得怎麽樣？”

    他的薄唇，勾起一抹陰鷙笑意。

    白亭昇受到刺激瞳孔陡然放大，眼神中，寫滿了恐懼、懺悔……手臂，驀然滑落，垂在了病床邊。

    病房外的榮羽蘭和白予鹿，狂奔進來，撲到了病床邊。

    “老白——！！！”

    “爸——！！！”

    兩道歇斯底裏的聲音，在病房同時響起。

    白予鹿跪在病床邊，抓著白亭昇的手，“爸！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榮羽蘭像是想起什麽，猛然起身盯著顧彧為，嚴聲大吼：“是不是你！顧彧為！是不是你故意刺激他的！顧彧為你給我現在就滾出去！”

    “媽……”

    榮羽蘭指著欲開口的白予鹿，“你給我閉嘴！現在你爸死了！最高興的是他顧彧為！白予鹿！以前你爸寵著你！我沒意見！可是從今往後！你給我和這個男人斷掉一切關係！你要是要他！就沒我這個媽！”

    白予鹿的眼淚，滾滾往外掉落，手中，爸爸的溫度，越來越涼……

    她捂著嘴，熱騰騰的眼淚大股大股的湧出，“媽……”

    她的身體，抖的不像話。

    “白予鹿！為了他，你和你爸爸吵架！你爸爸如今躺在這裏！你高興了？！”

    白予鹿拚命搖著頭，“媽……我沒有……我沒有……”

    “白予鹿！你給我清醒點！我和顧彧為！你到底選誰？！”

    “夠了。”

    顧彧為將跪在地上的白予鹿拉起來，冷聲道：“榮姨，現在逼小白選擇，有意思嗎？”

    榮羽蘭將白予鹿一把拉扯回來，“我們家的事！和你沒關係！”

    白予鹿的目光，失魂落魄的看著病床上的白亭昇。

    她自言自語的喃喃著，“爸……爸……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像是失控一般，抓著白亭昇的手，不停的搖著，“爸……你起來看看予鹿……看看予鹿……好不好？爸……你起來啊……”

    顧彧為抱著她，將她摁進自己懷裏，“白予鹿！冷靜點！”

    白予鹿哭的更厲害了，像個孩子般，無助的說：“要不是我跟他吵架……爸就不會死了……爸……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