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夜色降臨，窗外浮華的光芒透過車窗落進來，白予鹿低頭看著依然沉睡著的男人，心裏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怎麽也無法順暢呼吸。

    如果不是白家，顧彧為心裏的執念就不會鬱結，此時此刻，也不會變成這樣。

    肖從不知該不該透露更嚴重的情況，隻怕白予鹿一時半會兒會接受不了。

    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對於這具身軀來說，是沒有什麽生命危險的，隻是，卻是一種人格抹殺。

    換言之，如果第二人格的魅影，將第一人格的顧彧為扼殺幹淨，那麽，往後成為這具身軀主宰的人，就會永遠都是魅影。

    其實，那樣等同於殺死了顧彧為。

    到了診所裏，顧彧為被扶到儀器床上，白予鹿一直守在他身邊，今晚就像是做夢一樣，發生的事情匪夷所思。

    她害怕，震驚，恐懼……可也從心裏真的心疼他，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心裏一直背負了這麽多，可他，從來都沒有對她傾訴過。

    肖從幫顧彧為檢查好後，歎息一聲，“應該沒事了，按照前兩次的發作來看，他睡一覺醒來後，應該就會恢複正常的。”

    白予鹿急急的問：“那他下次發作會是什麽時候？”

    肖從摸摸鼻子，這個……他還真的說不準。

    這幾次，魅影出現的周期越來越短，頻率也越來越高，而且，每一次存在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這對顧彧為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

    見肖從不說話，白予鹿心裏十有八九清楚了，她垂了垂纖長的睫毛，水眸斂下，“肖醫生都說不準，那是不是代表，彧為的病真的沒辦法了？”

    “不是沒有辦法，隻是，要靠他自己。”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讓心裏的一切鬱結的來源拔除，而顧彧為病因的根源，是白家。

    ……

    顧彧為不知睡了多久，白予鹿守在他身邊，打了好幾個瞌睡，勉強撐著眼皮，就在眼前一片模糊，睡意朦朧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道低柔的男聲。

    “小白？”

    那聲音，低低啞啞的，出其的溫柔好聽，一下子將白予鹿的睡意都趕跑了。

    她驀然睜開大眼，看著眼前已經坐起，靠在床頭的男人，目光深邃的看著她，心，瞬時坍塌。

    他看她的目光，他喚她的聲音，她可以明確的判斷，這個人是顧彧為。

    幾乎是一瞬間，撞進了他懷裏，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彧為，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

    男人的大手，將她撈進懷裏，腦袋酸脹的快要爆炸，“我怎麽會在肖從的診所裏？”

    白予鹿愣了下，水眸怔忪的凝望著他，“你……你不記得了嗎？”

    顧彧為雖然不記得了，可看見這小女人眼裏的震驚時，眉心深擰。

    她吸了吸鼻子，輕咬著唇開口：“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能瞞著我？”

    顧彧為薄唇抿的緊緊，擱在她纖細腰肢的大手，卻是越握越緊。

    病房的門被推開，肖從一進來，便看見他們兩個抱在一塊兒，故意用手擋著眼睛，“一醒來就親熱，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白予鹿紅了下小臉，連忙從顧彧為懷裏退了出來。

    男人沉著俊臉，冷聲嗬斥：“肖從，信不信我把你舌頭割了？”

    肖從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躲到了白予鹿身後，“予鹿，快救救我，我可是他的主治醫生，他要把我舌頭給割了，我以後也不給他治療了！”

    男人一個冰冷的目光，狠狠剜了過來。

    本來凝重的氣氛，緩和了許多，白予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顧彧為的臉色，盡量不去觸碰他的逆鱗，“彧為，是我問肖醫生的，不是他自己主動說的，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你的病情，可是，這件事遲早包不住的，不過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區別。”

    顧彧為眉心皺的很深，眼底一片幽涼，“所以，你還敢待在我身邊？”

    她微微一怔，翕張著唇瓣看著他，“彧為，我……”

    顧彧為直接打斷她的話，黑眸銳利的盯著她，“你就不怕我的第二人格傷害你？”

    她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手，卻被他直接丟開了，“白予鹿，之前我瞞著你，是因為想和你再多待幾天，不過現在既然你知道了，也就沒這個必要了。”

    她的小臉慘白，水眸氤氳的看著他，“怎麽就沒在一起的必要了？顧彧為……”

    “夠了，你出去吧，我想單獨待會。”

    男人這麽冷淡的態度，令白予鹿鼻間酸溜溜的，喉嚨口的委屈，一股股的往上冒著。

    她咬了咬唇，倔強的站在那裏愣了幾秒，見顧彧為絲毫沒有動容的意思，轉身，捏著小拳頭跑出了病房。

    肖從忍不住開口：“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就算是為了予鹿好，也不能這樣趕跑人家呀，人家小姑娘守著你這麽久，眼睛都沒合一下，你倒好了，一睜眼就這樣趕人家走……”

    肖從一邊擺弄著托盤裏的瓶瓶罐罐，一邊嘀嘀咕咕著。

    顧彧為掀開身上的被子，驀然起身下了床，大步追了出去。

    他走到長廊裏時，已經不見白予鹿的身影，他抬手摁著太陽穴，頹然的坐在椅子上。

    雙手交疊著，身子彎曲著，目光有些空洞的看著地麵。

    良久，眼前的視線裏，出現一雙小女人纖細的腳踝。

    顧彧為眸光怔了下，緩緩抬起頭來。

    白予鹿鼓著小臉，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他。

    “你怎麽不追了，我腿又沒你長，你追出去的話，肯定能追的上我。”

    何況，她也沒用力跑，還故意放慢了腳步。

    可她跑到了門口，也沒見他追上來，隻好硬著頭皮的折了回去，才發現他坐在長廊的椅子上，她站在角落裏，猶豫了好久，又覺得自己跑了自己回來，有點丟人，可她又舍不得走。

    顧彧為抿著薄唇，俊臉繃緊，就那麽凶巴巴的盯著她。

    小女人扁了扁小嘴，“那麽凶的瞪著我幹什麽？該生氣的應該是我……”

    男人起身，一把抱住了她，那手臂的力道，收的很緊很緊，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裏，血液裏。

    她被抱的呼吸不暢，小手環抱住他的腰身，甕聲甕氣的在他懷裏開口，“彧為，我呼吸不過來了……”

    顧彧為這才微微鬆開了點力道，卻仍舊沒放開她，“幹嗎要回來？”

    薄唇，落在她發頂上，輕柔的吻著。

    白予鹿往他懷裏蹭了蹭，“我要是不回來，你是不是要在這裏坐一夜？”

    男人沒回答，她抿了抿小嘴，微熱著小臉說，“我不管，你不能再趕我走了，就算是為了我好也不行，我是很害怕你的第二人格隨時隨地會跑出來，可是，我做不到丟下你不管……你也不準單方麵的跟我分手，兩個人的事情，不能由你一個人說了算，你以前就是太霸道了……”

    小女人在他懷裏仰起小臉來，聲音糯糯的控訴著他，顧彧為再也克製不住那顆心，將她抵在牆上，低頭，重重的吻住了她的唇瓣。

    長廊裏，醫生護士病人，人來人往，紛紛側目。

    白予鹿一向臉皮子薄，卻也神差鬼使的回應了他的吻。

    等他彎腰抱著她回病房時，她的臉紅的能滴出血來，剛才竟然和他在走廊裏就吻了起來……

    到了病房裏，顧彧為將她抱到了床上，脫下她的鞋子，自己也躺了上去，將她的身子攏在懷裏，下巴壓著她的頭頂啞聲開口：“睡會兒。”

    白予鹿雖然困，但是不敢睡，怕一覺睡醒，顧彧為的第二人格又跑出來了。

    “彧為，我們不要睡了，我們說說話吧？”

    她努力撐著圓溜溜的大眼，看著他，顧彧為的心像是被碾碎，當然知道她不敢睡覺的原因。

    “快睡吧，我不走。”

    白予鹿眨了眨眼，小手攥著他身上的藍白條病號服，“我知道你趕我走，是為我好，怕你的第二人格會傷害我，可是我不想離開你。”

    顧彧為的大手，輕輕撫著她的長發，低聲應了聲，“嗯。”

    剛才，是他不好，不該對她冷臉。

    白予鹿想起今晚的事情，想起他的第二人格似乎並不排斥裴曉苒，還和裴曉苒抱在一起，她心裏有點不好受，鼓了鼓嘴，“對了彧為，你能不能和你的第二人格打個商量，不要跟裴曉苒走的那麽親密？”

    顧彧為皺了皺眉心，“那家夥和裴曉苒走的親近？”

    “是啊，你都不知道，他還用你的身體，和裴曉苒抱在一塊兒了，雖然好像也沒來得及做什麽……”

    不過，某人的醋壇子快要酸翻了。

    顧彧為將她的小腦袋摁進懷裏，沉聲吩咐，“以後離那家夥遠點。”

    “可是，我要看著他啊，如果他帶著你的身體在外麵亂來……”

    顧彧為的聲音啞了下來，捧住她的小臉，撩人的灼燙氣息靠近她的唇瓣，“放心吧，他對別的女人硬不起來，想亂來，也沒辦法。”

    他的氣息，讓她迷醉，她閉上眼，等著那個隨即落下的吻時，肖從再度推門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親熱。

    肖從愣在門口，“呃……你們繼續，我什麽都沒看見！”

    “還不快滾？”

    白予鹿拉著被子，直接蒙住了自己滾燙的臉。

    肖從暗罵一句，有沒有良心啊喂！簡直虐死他這條單身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