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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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次嘴欠,黎響成功被黎莘丟在了小區,成了幫她打點後勤的免費勞動力。

    不過黎響心中苦悶,黎莘卻不然。

    有了沈遲白這一錠銀子做退路,黎莘辦起事也大膽了起來。

    她先是以友情價將曾為她設計小區和公司的工程師請來,又是打探挑選了豐城中口碑較好的幾位工人,開始著手學堂的裝修改造。

    工程師吳振雖然不過三十出頭,卻是年少有為。而他端正的容貌以及穩重敢言的性格,更是讓成了許多大老板的首選。

    雖然他有時候說話有些直得過分。

    “黎總,說一句難聽的,這地方你確實選的不好。”吳振裏裏外外考察了這學堂選址後,用他特有的低音炮一句一頓地講道。

    黎莘不置可否道“說說看。”

    吳振思索稍傾道“此處地勢低窪,且背光朝北,先不說采光不好,到了陰雨季節肯定免不了潮濕。如果當做學堂,以這裏的木質桌椅質量來說,肯定會黴變甚至報廢。”

    “再說這一塊地方雖然有些偏僻,但是隔音極差,以我們小區那些老師的聲量來說,大概是蓋不過半條街外的叫賣聲,”吳振說著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還有,這邊因為偏僻加上荒廢了太久,如果要建成連通校舍的學堂實在安全隱患太多了。”

    說到這裏,吳振還補充了一句“黎總,你這次選址不夠明智。”

    聽完吳振這一通分析,在一邊等候吩咐的工人皆是啞口無言。

    一方麵是為吳振的條理清晰,一方麵則是驚歎,竟然有人能在上級麵前如此大膽而又口不擇言。

    好在黎莘早就和吳振有過合作,到了這時候也習慣了。

    黎莘扶額輕歎一聲後問道“能救嗎?”

    吳振目光又環視一遍學堂,沉聲道“資金到位的話,能救。”說到這裏,吳振又有一些好奇,直問道“黎總,說實話我不覺得這選址是你的作風。你如果還有別的打算,我建議你盡早告訴我,不然後期我很難保證效果達到你的預期。”

    圍觀的工人聽了這話,又是一陣後背發涼。

    但沒想到黎莘隻是垂眸一笑,然後抬頭對吳振認真道“我想將學堂和我們小區打通,讓學堂作為一個銜接,幫助小區融入進這個街區。”

    吳振瞬間就懂了黎莘的用意。

    他們的小區就算以貿易和豐城有來往,但左右都隻是以“外來者”的身份。

    但若是學堂真的辦成了,那即便現下不能很好地融合,以後也能通過一同讀書的學子,讓兩邊融合,使得小區徹底成為豐城的一部分。

    吳振後知後覺自己目光短淺,便為剛才冒失道歉道“還是黎總周到。”

    聽到這話,一邊的工人也皆是鬆了一口氣。其中的工頭猜測氣氛稍緩了,便上前詢問“二位,可以開始準備動工了嗎?”

    吳振眼神詢問黎莘,見黎莘點頭首肯後,就帶著工人開始部署起了後續的安排。

    黎莘自知幫不上忙,便同吳振打了個招呼,走出學堂準備為吳振他們去買些吃食。

    從學堂的位置走向街市中心,黎莘能夠切實地感覺到熱鬧和冷清的反差。

    因為黎莘這段時間售賣棉衣的恩惠,街上已經有了對黎莘眼熟的人。

    隨著人來人往逐漸熱鬧,衝黎莘打招呼的人也多了起來。

    可令黎莘意外的是,其中竟然有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在。

    黎莘途經一家酒樓,巧遇站在酒樓門口的韓柏。還沒等她開口詢問,韓柏已經幾步上前對黎莘作揖道“黎姑娘久違。”

    “久違,”黎莘猜測韓柏多半不會獨自在外出行,如今站在酒樓門口,估計也是和沈遲白有關,便問,“你可是在等你家公子?”

    韓柏站正身子“回黎姑娘的話,是在等您。”

    黎莘又問“你家公子吩咐的?”

    韓柏道“公子不知黎姑娘空閑與否,不敢擅自到訪,隻好選了一處鄰近的酒樓,讓小的等候姑娘經過。”

    不用多想,黎莘就知道這一定是沈遲白教的說辭。

    正巧黎莘要采購午飯,她也不介意去會會沈遲白“那請帶路吧。”

    黎莘在韓柏的引導下,走上了二樓露台。

    露台上除了點滿一桌菜肴的沈遲白之外,還坐著幾個零散的酒客。

    見黎莘來,沈遲白忙從座位上起來,迎上來就道“黎姑娘,在下可終於等到你了!”

    說話間,沈遲白已經將黎莘引到了餐桌前。他為黎莘擺好位置,又拿來碗筷,客氣道“別等菜涼了,趁熱吃。”

    黎莘目光掃遍了桌上餐食,除了幾個清炒小菜,皆是這豐城最好的食材。她轉眼想到韓柏說沈遲白等了好幾天,便玩笑道“若是我一直沒有經過這酒樓,不知沈公子的錢袋能堅持到幾時?”

    “實不相瞞,在下隱隱有種預感,覺得這兩日必定能見到黎姑娘。”沈遲白不緊不慢地為黎莘斟了一杯茶,又重新就坐,“更何況,若是能見得黎姑娘一麵,費些花銷又如何?”

    黎莘抿了一口茶水,輕嘲“也是,沈公子闊氣,鋪張浪費一些也是可以理解。”

    沈遲白倒是沒有因為黎莘的話介懷,反倒是堆笑道“不知黎姑娘今日是在忙些什麽,可有在下能幫上忙的地方?”

    黎莘夾起一筷子菜心送進嘴裏,從容應聲道“與手下的建築先生籌備了些工程,忙裏偷閑給工人們帶些吃食回去,不勞沈公子費心了。”

    “那怎麽能行!”沈遲白拍桌就叫來了酒樓小廝,“小二!我這一桌的菜,一式一樣全打包一份!米飯別忘多備幾份!”

    正在喝湯的黎莘嘴角動了動,少有地為省下一頓中飯而愉悅。

    她放下碗勺,拿著帕子擦了嘴後又問道“沈公子真是好興致,不知今日想學些什麽?”

    沈遲白也不跟黎莘客氣,笑問道“聽聞黎姑娘提及建築先生,這片領域在下倒是從未涉及。若是黎姑娘不介意在下愚鈍,可否替在下引薦一番?”

    話一出口,黎莘還未拒絕,鄰桌的酒客卻開了口“什麽先生什麽學習,真是有錢沒地方花。若是我,這錢我寧可花在酒菜上,還能添幾分飽。花錢給先生?我看是打水漂吧。”

    黎莘目光掃向那酒客,隻見酒客身著麻布長衫,手拿一壇濁酒,正懶散地靠在露台圍欄,暈滿了一臉的酒意。

    那人不但擅自搭話,還在注意到黎莘的目光後嗤笑一聲,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冠冕堂皇的生意人。”

    到了這時,平日裏聒噪的沈遲白倒是沒了聲響,他坐在距離酒客較遠的位置,托起腮等待起黎莘的下一步反應。

    隻見黎莘先是不緊不慢地送了一口茶水好似潤嗓,之後才緩聲道“酒入胃腸是飽,學識入心也是飽。隻是一些人留住了,一些人留不住。說到可惜,那還是到頭來發現人財兩空更可惜。”

    “你什麽意思!”酒客感覺被冒犯,帶著含糊的醉意張口就道,“你個新來的狂什麽?信不信我讓你在這裏混不下去。”

    這酒客從穿著到談吐,無一不透露著粗鄙。

    黎莘見他這模樣,不但絲毫不懼,還隱隱發笑“我不住你家土地,不吃你家穀糠。我也好,你所謂的‘打水漂’先生也好,皆是自食其力過活,何來因你混不下去的說法?”

    在酒客語塞期間,黎莘又裝模作樣地賠笑道“不過常聽聞正午時分酒過三巡的,皆是有頭有臉非富即貴之人。約莫是我這新來的見識短了,認不得您這樣的大人物,將陶冶情操了當做失業賦閑。”

    在座的其他客人中不乏常客,自然也是知道這酒客究竟有幾斤幾兩。

    更有些人早就對這酒品極差的酒客心生不滿,在黎莘說完之後發出了幾聲竊笑。

    唯有沈遲白一人,在混亂之下不動聲色地交代了韓柏幾句,而後又托起腮,將目光盡數匯聚在了黎莘身上。

    這個黎莘,真是愈發有意思了。

    不過沒等沈遲白多看,那酒客就闖進了他的視線。

    酒客踉蹌著步子走來,臉上也不知是醉紅的還是氣紅的。他指著黎莘,又礙於這麽多人盯著不好動手,隻能抬高聲量道“老子話擺在這裏!你在豐城定生存不過今年!老子不跟你計較!”

    說完,酒客氣哄哄地就往外走,還順帶著衝酒樓小廝撒了氣“小二!滾來結賬!”

    小廝戰戰兢兢地走上前“這位爺,您的賬……沈公子已經……結了……”

    安寧了許久的沈遲白終於又有了動靜。

    他從位置上站起來,滿麵笑意地衝那酒客拱拱手“在下不懂什麽陶冶情操,更不懂什麽賦閑。但聽聞黎小姐說您是大人物,就忍不住想請您一頓酒。在下也是初來乍到,來日還得借這一頓酒,多仰仗您才是!”

    酒客氣得連呼幾口大氣轉頭就走,在下樓梯時更是險些氣得一腳踏空。

    見他這模樣,沈遲白笑得前仰後合,還連聲誇讚黎莘方才的舉動解氣。

    黎莘看著沈遲白不為所動,她再次確信沈遲白是個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但卻也不討厭這種暗裏的默契。

    回味著剛才殘留下的快意,幾日以來,黎莘頭一次有了些微發自內心的莞爾“你倒是懂怎麽壓垮他。”

    “那還是黎姑娘鋪的路讓在下好走。”沈遲白重新坐回位置上,還不忘給自己將茶水斟滿。

    他企圖為黎莘添一杯,但目光撞見黎莘麵容時,卻手頭動作一滯。

    與黎莘相處到現在,雖然她笑的次數不算少,但都是皮笑肉不笑,總是笑意不及眼角。

    可此時的黎莘,垂眸品茶之間,眼角卻是實實在在地因為笑意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黎莘放下茶盞時,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露台掃過的風將黎莘沒有刻意挽起的長發吹起幾縷,拂過額側時漫不經心,卻意外地在沈遲白心口搔了一下。

    分明是同樣的麵孔,但這時卻讓沈遲白不自覺收回了視線。

    他偏頭之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原來美,也是有分良莠高低的。

    沈遲白一下忘了要說什麽,便索性轉移話題道“黎姑娘不是還要為先生和工人們帶吃食嗎?這飯菜在下已經打點妥當,若是涼了恐怕味道就不好了。”

    黎莘沒有注意到沈遲白那一下短暫的猶豫,隻當沈遲白是想趕緊去會會那建築先生。

    她心中估摸著時間也耽誤了不少,便應聲道“那多謝沈公子了。”

    等三人帶著吃食趕到時,吳振已經帶著那些工人將一些不需要的地方拆空了。

    沈遲白讓韓柏將飯菜分發下去,自己在黎莘的介紹下,和吳振互相認識了一番。

    吳振不擅長客套寒暄,簡單講了幾句就開始跟黎莘匯報起情況“剛才勘察之後,發現這裏好幾處地基是沒有做好的。幾處中空的地方容易積水,到了梅雨季容易爬蟲泛濫。”

    “那你怎麽打算?”黎莘雙手抱胸沉思道,“全部拆了重建?會不會太費時間?”

    “不會,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全部重建要比到處修補來得靠譜得多,而且這樣也避免了到時候會不定時出現紕漏。”吳振正色道,“黎總,你還記得那時候公司舊址因為工程隊偷懶隻做了幾處補丁,所以導致街道一修水管,公司就會因為水壓問題漏水吧。”

    這些事情對於創業初期經曆了各種磨難的黎莘來說,自然是曆曆在目很難不記得。

    但此時此刻,一個更令人在意的問題卻是。

    當吳振一股腦說出這番無心之言的同時,他竟然忘了,這邊還有一位來自當地的第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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