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言正到包廂時，墨以深已經走了。他看向躺在地上的白衍，麵不改色：“活該。”

    白衍伸出手，“扶我一把，那兩人先後踹我一腳。”

    **

    保時捷內。

    戚奈奈一挨到副駕駛座座椅，便將自己縮了起來。

    墨以深進了駕駛座，便看見女孩縮在座位上。她本來就很小，將自己蜷縮在一塊兒，便顯得更小。

    隱隱約約，她的肩膀在顫抖。

    男人開了空調，將溫度調高了幾度。他拿來後車座上的毯子，傾身往她身上蓋。

    碰到她那刻，女孩重重打了個顫。下意識轉頭看向他，眸子裏充滿了恐慌。

    墨以深低著頭看了她一會兒，將毯子提了提，把她整個人蓋住。“下次不來了。”

    回櫻園的路上，車內十分安靜。

    女孩側躺著，麵朝車窗，眸色由恐慌漸漸變得平靜，眼神呆滯地望著窗外的街道霓虹燈。

    男人開著車，時不時偏頭看她一眼，也沒有說話。

    以前，他帶她出去玩。那時她還不會說話，但總是嬉嬉笑笑地在車裏打鬧。

    像個小孩子似的，會在他等紅燈的時候湊過來吻他一下。

    車子放著零食，她總會拆開來吃。每次都會塞幾個進他嘴裏，盡管他不喜歡吃那些小孩子吃的玩意。

    保時捷到櫻園，是半個小時後。

    晚上又下起了雪，現在下大了，紛紛揚揚地落。

    車子停下，戚奈奈便起身打開車門，穿著單薄的一條裙子，就往外頭走去。

    墨以深繞過車身走過來時，女孩已經往前走了。

    林蔭道上路燈燈光照在地麵上，她的背影背著光。遠看去，瘦小孱弱，仿佛一個玻璃娃娃，但凡用點力就能把她捏碎了。

    孫嫂出來得及時。

    見到戚奈奈，立馬拿著傘就跑了過去。像護女兒似的將人摟進懷裏，“小姐您怎麽穿這麽少？先生呢？”

    戚奈奈靜靜地往前走著，低著頭小小地說了句，“他喜歡我這麽穿。”

    她聲音很小，蒼白無力，仿佛被雪地裏的風一吹就散了。

    進了屋，戚奈奈直接上了樓。

    孫嫂從廚房煮薑湯出來，便撞上往餐廳去的墨以深，“先生。”

    男人“嗯”了一聲，接過她手裏的薑湯。“您早點休息，我端上去給奈奈喝。”

    任孫嫂怎麽老眼昏花，也看出先生和小姐之間的不對勁。

    往昔的小姐最粘先生，但凡先生車子進櫻園的林蔭道，她就會穿著睡衣從樓上跑下來，片刻都不離開先生半步。

    那張精致的小臉上，總是帶著甜甜的，不諳世俗的笑容。

    這段時間，小姐仿佛一夜間變成熟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去，整個人都病懨懨的。

    “先生，小姐還是個小孩子，要是做錯了什麽事，您別和她生氣。”孫嫂望著他，“她最愛您了。”

    “小姐以前和我說，她想一輩子都跟在您身邊。說這世界上隻有您對她最好，她會對您好一輩子。”

    “今年您的生日馬上要到了，小姐從去年就開始準備了，就在她平時玩的三樓房間，她準備了一年，費了好大的功夫。”

    墨以深神色沒有太大的轉變，依舊跟孫嫂說：“您早點休息，我和她的事您不用太關心。”

    男人走後，司機老李走了過來，拉了一下孫嫂。“睡覺吧，小姐和先生的事沒什麽好理會的。先生已經有未婚妻了，以後這房子也都是阮小姐的。你不會打算照顧戚小姐照顧一輩子吧？”

    “日後阮小姐和先生結了婚，你就得照顧阮小姐了。現在先和戚小姐劃清界限，指不定戚小姐哪天就被先生挪出櫻園了。”

    孫嫂瞪了他一眼，“好歹也和小姐一起生活了三年，老李你說話真難聽。”

    **

    墨以深進到主臥。

    燈沒有開，隻有浴室的暖燈開著，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從那邊傳過來。

    垃圾桶裏，躺著那條皺巴巴的紅色裙子，她今晚穿的那條。

    戚奈奈從浴室裏出來，係著一條浴巾。頭發還是濕的，水珠順著發絲滴落在胸前。

    走到臥室，就看見墨以深坐在床邊。她稍稍頓了一下，下意識提了提胸前的浴巾。而後走到衣櫃前，拿了一套家居服。

    又折回浴室換上。

    見她再次出來，男人的目光隨著她移動，幽幽開了口：“孫嫂給你熬了薑湯，趁熱喝了。”

    戚奈奈拿著毛巾擦頭發，聽著他的話，便往床邊走去。彎腰拿起床頭櫃上的瓷碗，仰頭將薑湯喝了。

    她不能再生病了。

    那三天她病得很重，鬱斯說差點就把腦子燒壞了，也差一點醒不過來。

    若她醒不過來，病重了，誰來照顧戚母？

    戚奈奈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拿著吹風機準備吹頭發。剛準備吹的時候，手裏的吹風機便被男人拿了過去。

    她抬眸，從梳妝台的鏡子裏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墨以深。

    男人拿著吹風機，是準備給她吹頭發。

    往昔，每次她洗了頭都會在床邊坐著，就等著墨以深過來幫她吹頭發。

    她很會撒嬌，墨以深要是不做，她便開始撒嬌。那男人便會依著她寵著她，她說什麽他便做什麽。

    ——撒嬌，是察覺到了自己被愛的可能。

    當一個人清楚認知到對方不愛了，也便喪失了撒嬌的能力，就連想，都不敢去想。

    戚奈奈有一瞬間的恍惚。

    回過神，是幾秒鍾後。她立馬彎著身子往一側挪了幾步，“不麻煩你了。”

    男人神情淡漠，仿佛對她的拒絕沒有太大感覺。隻是握著她的肩膀將她轉過去，將吹風機風速調小，認真地給她吹頭發。

    這般營造出來的親昵感，戚奈奈有些不太適應。她一直半低著頭，沒敢從鏡子裏去看他。

    期間，兩個人也沒有交談。

    末了，男人關了吹風機，輕輕撥了撥她的發絲。這才掀開眸子，對上鏡子中她的眼睛。

    他眼神薄涼，“那天晚上送你回來的男人，什麽時候認識的？”

    “福利院認識的，他住在我隔壁房間。”

    “那你挺幸運的，認識鬱家前幾年找回來的小少爺。”<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