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墨以深與阮筎清結婚到現在，不過二十來天，她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午夜夢回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年紀輕輕，怎麽就跟到了垂老之年似的。

    **

    孫嫂打掃完衛生從樓上下來。

    上好了早餐，就往客廳的方向走。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夾雪，今早放晴，太陽從厚積的雲層裏爬了出來。

    微弱的陽光落在女孩的發梢，那抹瘦小的身子在地上留下一片倒影，讓人看著有些心疼。

    孫嫂走了過去，走到戚奈奈身後幾步外，輕輕喊了一句：“小姐，早餐做好了。”

    戚奈奈坐在沙發上，望著遠處的湖麵出神。

    好半天才回了神，這才抬起頭，問：“他今早什麽時候走的？”

    她嘴裏的“他”說的是誰，孫嫂知道。婦人握了握垂在身側的手，“先生昨晚走的，從樓上下來之後，就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然後就讓老李送他走了。”

    “知道了。”戚奈奈應了一聲，把腦袋低了下來。

    原來是昨晚走的。

    戚奈奈站起身，“今天天氣好，等會兒我去醫院照顧我媽。”她一麵走一麵說，走到門框邊的時候，又記起了什麽，突然停了下來。

    轉過身，視線幽然地落在幾秒鍾前她起身的地方。

    抿了抿幹涸的唇，“孫嫂，您把這裏的沙發也收拾一下。”又加了一句，“以後我碰過的東西，您記得……”她轉了身往前走，聲音很輕，“……都仔細地收拾一下吧。”

    孫嫂也不太懂她的意思。

    隻是跟在她身後，聽著她的吩咐，然後恭謹地點了點頭。“好的。”

    **

    南城醫院。

    戚母自三年前從樓上跳下來後，就變成了植物人，一直以昏迷的狀態沉睡。

    戚奈奈這三年裏，與醫生學習了怎麽給病人按摩，她每個月都會來四次醫院，定期給戚母放鬆肌肉。

    護士與她都很熟悉了。

    小護士進到房門，看到戚奈奈，熱情地跟她打了聲招呼，“戚小姐您又來了？這個月來的次數蠻多的。”

    戚奈奈坐在床邊，輕輕地“嗯”了一聲。

    “今天那位先生沒來嗎？上次你來的時候也沒見到你男朋友。”

    聞“男朋友”三個字，戚奈奈的手稍稍一頓，臉色也白了一度。

    以前墨以深總會陪她一起來醫院看望戚母，久而久之，醫生和護士總調侃說墨以深是她的男朋友。

    麵對醫生與護士的調侃，她總會臉紅，而後低下頭，相當於默認。

    墨以深也沒說過什麽——既沒有認同，也沒有否定。

    以前她以為，他隻是少言，心裏應該與她一樣，是默認的。

    到了現在才知道，墨以深沒有認同的事情，就默認為否定。自始自終，他都沒有承認過她的存在。

    與他而言，她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戚奈奈起了身，彎著腰給戚母掖了掖被子。又將床頭櫃上花瓶裏枯萎的花拿了出來，換上她新買來的百合花。

    “戚小姐是要走了嗎？”小護士問。

    戚奈奈點點頭。

    病房的門打開，一個紮馬尾的護士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張數據單。

    女人走到戚奈奈跟前，將數據單交到她手裏，禮貌地說：“戚小姐，您過兩天來一趟醫院，把下個月您母親的費用結算一下。這個月的費用到月中就已經清零了。”

    “清零？”戚奈奈抬眸，眼眸微張。

    “昨晚墨先生的助理打來電話，將他之前預付的費用都撤走了。說從下個月開始，由您自己支付您母親的費用。墨先生那邊，不再給您預付了。”

    數據單上，有一串數字。

    戚奈奈粗略估計應該是十五萬左右。

    她接了過來，“我知道了，過兩天我再過來，就麻煩您照顧我媽了。”

    “我會的，您放心。”護士回。

    戚奈奈彎腰拿起包，手裏捏著那張醫療數據單，離開了病房。

    女孩步子邁得不大，速度很緩。身子單薄，看起來像被什麽壓跨了腰，那細柳的腰肢，有些佝僂。

    “戚小姐和他男朋友吵架了？”

    “不知道。”

    “很般配的一對，郎才女貌的。以前看起來，墨先生很疼戚小姐呢。”

    馬尾辮的護士將視線從戚奈奈離開的方向收回來，“這種事誰說得準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一雙人，都能走到相看兩厭的地步，何況是現在金錢為核心的男女關係。”

    她瞥了一眼床上的戚母，“一個月十五萬，不是小數目，咱們這種資薪階層可負擔不起。”

    “你的意思，是戚小姐傍上墨先生，墨先生是她的金主？關係破裂，金主走了？”

    馬尾辮的護士拍了她一下，“我沒這麽說。”

    **

    戚奈奈一頭紮進了冷風裏。

    雖然太陽出來了，可這風還是極冷，冷得人骨子都是涼的。

    戚奈奈攏了攏身前的衣服，邁開步子往前走了。

    南城的樓房很高，寫字樓，辦公樓，居民樓，都是高聳入雲的。

    她攔了一輛的士車，沒說目的地，隻讓師傅往前開著。

    南城的金融中心，墨氏集團的寫字樓便佇立在那。的士車路過的時候，戚奈奈隻能看見墨氏集團幾十米寬廣的入口大門。

    這棟寫字樓，供萬千人生存。而墨以深，是高高在上的決策者。

    “小姑娘怎麽了？”司機師傅是個中年大叔，看起來很是友善。“我的女兒看起來和你差不多大，她每天嬉皮笑臉的。女孩子，就應該笑著才漂亮。”

    戚奈奈將目光從墨氏集團的寫字樓收了回來，她看向後視鏡裏司機師傅的臉。

    男人麵容慈愛，戚奈奈的防備心也卸了幾分。她問：“師傅，如果您的女兒喜歡上一個即將結婚的男人，您會怎麽做？”

    的士車停在紅燈前。

    司機師傅似乎是很敏感這個問題，立馬佛口婆心地給她解釋起來。“小姑娘，這個世界上男人很多，不乏那一個。如果雙方都單身，我女兒喜歡，我自然會全力支持她。”

    “但若男方有了婚約，我是不會讓我女兒去插足別人的婚姻。這是做人的底線，也是一種責任。可以自由地去愛人，但不能以愛為理由破壞別人的家庭。”

    戚奈奈垂眸，無聲地笑了一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