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岩：“南城和山城兩頭跑，也不嫌累。”他往病床的方向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拿了一個橘子，笑著朝淩俊說，“我給你剝個橘子吃，奈奈要跟我哥回家了，可能明天才來看你。”

    淩俊理解般地點了點頭，隨後就衝不遠處的戚奈奈笑了幾下，“奈奈我已經沒事了，你先走吧。”

    由於淩俊失血過多，又是不久前蘇醒，那孩子整張臉都是慘白的。牽強地揚起一個笑容，看起來都有些令人心疼。

    看他這模樣，莫北岩應該是把淩奶奶去世的消息告訴他了。不想讓戚奈奈自責，也不想讓戚奈奈上傷心，才十歲的小孩子都這麽善解人意地掩藏痛苦。

    戚奈奈走上前，剛好逢著莫北岩剝好了橘子。她很自然地從莫北岩手上將橘子接了過來，放進淩俊的手裏。

    女人微微彎下腰，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那我就先走了，莫先生留在這裏照顧你，還有幾個護工，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叫醫生知不知道？”

    “知道。”淩俊笑。

    戚奈奈起身的時候，偏頭看了一眼莫北岩。她前一句話並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但是在她將要開口的那個瞬間，這個世界上，除了此時躺在病床上的淩俊，她找不到第二個與她稍微親近的人了。

    若非要找一個出來，由於這些天都是莫北岩在幫忙，所以她將這件事擺脫給了莫北岩。

    “放心吧奈奈，我雖然沒有照顧別人的經驗，但也還是能看顧一下這個小孩子。下雪天路上滑，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莫北岩又抬頭看了眼墨以深，一如既往地笑，“哥，不送你了。”

    戚奈奈在他的話語聲中往墨以深那邊走，走的時候還看了幾眼淩俊。她與墨以深先後出了病房，往走廊盡頭那邊的電梯走去。

    走廊上很安靜，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也不說話。進了電梯，密閉的空間便顯得更是安靜。

    電梯下落的過程中，不時有陌生人進來搭乘電梯，降了幾樓後又走了出去。來來回回，前前後後三四趟，也令電梯裏的氛圍舒緩了不少。

    至少，好過墨以深與戚奈奈兩個人站在這。

    到了負二樓。

    剛出電梯，迎麵便吹來一股冷風。寒風灌進衣服裏，戚奈奈垂在身側的手稍稍攥了攥。

    但她沒有過多感受這股冷風，站在她身前半步內的男人熟練地將她攏進懷裏，他的懷抱與往昔一樣，還是那麽寬厚溫暖，總是能為她抵擋一切嚴寒。

    許是今年的冬天太冷了，他懷裏那點溫暖已經不夠暖她的身子。縱然被他抱在懷裏，戚奈奈都覺得身上冷得慌。

    停在停車間的那輛熟悉的保時捷，應該是開來的速度比較快，車身上沾了許多路上積雪融水，看起來有些髒。

    墨以深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戚奈奈鑽了進去，男人彎下腰給她係好安全帶，才繞過車身去了駕駛座。

    保時捷離開了山城醫院。

    路上也是安靜了好一陣。

    戚奈奈望著窗外的山城街道發呆，發了許久的呆。

    山城雖然是漢國一線城市之一，但確實最末尾的一線城市。最先進的醫療技術不在這裏，最有錢的繁華地段也不在這裏。否則，墨以深也不會將阮知從山城醫院轉去南城醫院接受治療。

    淩俊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希望，也是她的責任。

    她有義務也必須讓他好好地活下來，她的命是淩俊半條命加上淩奶奶一條命換回來的。

    “在看什麽？”

    許久，車內的安靜才破碎了些。墨以深開車的過程中時不時看看她，見她發呆了很久，便問了她一句。

    聽到墨以深的聲音，戚奈奈稍微直起了身子，將趴在車門的半個身子往後挪了挪，也將視線從窗外山城街道上收回來。

    她說：“這兩天下的雪很大，街邊堆起來的雪都有半個人高了。看著那雪堆，就想起淩俊和淩奶奶來找我那天，車子衝過來，淩奶奶和淩俊同時推了我一把，我摔在雪堆裏，才沒有死。”

    保時捷停在紅燈前。

    墨以深一直以來都把她養得很嬌氣，所以戚奈奈哭的時候或是悲傷的時候就會顯得格外脆弱。許是得益於他最初三年把她養成這樣，有可能得益於她那張天生生得乖巧的臉。

    垂喪的時候，令人心疼。

    男人伸手輕輕拂了一下她眼角的淚滴，“這是他們的選擇，所以你更應該好好地活著，把老人家那份也替她活下來。”

    她的淚有些涼，被他撚在指腹上，那絲冰涼透過皮膚進入細胞。

    他又說，“很抱歉，事發的那天我不在。”

    莫北岩將山城的信息用盡力氣封鎖了兩三天，他底下的人將山城發生的事情告訴他時，已經是今天下午了。

    莫北岩是何居心，他也猜到了幾分。

    “沒關係，你在還是不在都會發生車禍，也改變不了什麽。”戚奈奈輕輕地說。

    她的目光一直有些垂，落在車前正在下落的雪花上。她知道墨以深想說什麽，想必是見莫北岩這幾天在她身邊，他有些不高興。

    但她不想回答他的問，所以就答非所問。

    他在她最困難最難熬的時候不在她身邊已然是事實，他從一開始就沒對她上過心也是真的，她也沒必要再為了這種小事暗自傷神了。

    “綠燈了，開車吧，等會兒後頭的車要鳴笛了。”戚奈奈看了眼紅綠燈，提醒了他一句。

    墨以深將視線從她側臉上收回來，而後驅動了車子。

    戚奈奈：“從南城開車到山城要十來個小時，走國道不限速，開得快七八個小時。車子外邊那麽髒，你是走國道來的吧？”

    且車速一定很快。

    國道不同於高速路，便是因為國道道路彎曲，山路很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