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以深還是有些擔心她的情況，說話的時候還一直注視著她的側臉。他說：“鬱家三代以前原也是南城名家，與墨家齊名。但由於上上任墨家家主吞並了鬱家許多產業，墨家成為南城獨大，而鬱家日漸衰落。”

    戚奈奈點點頭，“所以鬱家的每一個人，都恨著墨家人。他們想把以前的榮耀找回來，想將墨家壓在腳下吧？”

    “差不多是這樣。”墨以深說，“近些年鬱家發展的勢頭不錯，雖然是在夾縫中生長，但也算是起來了。”

    戚奈奈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她望著窗外的晚霞有些出神。“所以鬱斯一開始就計劃好了，他知道墨振華婚內出軌戚母，知道你母親因為小三而跳樓，知道你對戚母的恨。”

    “他便隨便找了個女孩，將她催眠記憶重組，讓她變成了戚奈奈，繼而戚奈奈被你撿走。他知道你會報複我，而他便在中間作梗。”

    “他的最終目的應該就是，利用我對你的恨意，在我設計報複你的時候，他坐收漁翁之利。”戚奈奈忽然笑了，“不過他怎麽就那麽認定，我會有那個能力報複你呢？萬一我早就被你整死了呢？”

    戚奈奈又自言自語，自答：“大概是鬱家已經大廈將傾，我應該是鬱斯的最後一顆棋子。若我失敗了，他們也再沒有任何辦法。”

    “奈奈……”

    戚奈奈伸手推了一下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她沒有轉過頭，隻是望著窗外出神，“墨以深，從一開始你就報複錯了人。我不是戚母的女兒，卻承受了你一切的報複。”

    “現在真相明了了，我好像怨不得任何人，但我卻因為你們活得這麽慘。”

    “媽媽……”戚慕伸手去摸戚奈奈的臉，女兒感受到自己母親的悲傷，小女孩也皺起了小臉。

    戚奈奈抓住她的手，放在手裏輕輕捏了捏，“媽媽沒事，剛剛睡醒，精神不太好。就跟慕慕早上起床的時候一樣，打哈欠流眼淚。”

    墨以深從背後抱上戚奈奈，男人伏在她肩窩，“奈奈，我會補償你。等我把墨家的事情處理完，我們就舉行婚禮，我會讓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不用了。”戚奈奈垂了垂眉眼，她的神態淡然，仿佛沒有一點動容，也沒了悲傷。“真相出來了，墨先生以後不再報複我，就已經是我的福氣。”

    “當著慕慕的麵，我不想跟你鬧得不愉快，免得她傷心。”

    男人繞在她身前的手臂漸漸鬆了力氣，他直起身子時，戚慕一張小臉巴巴地望著他。墨以深笑了一下，“我跟媽媽討論周末帶慕慕去公園玩呢，我們周末去坐小火車好不好？”

    男人站起身，將戚慕從戚奈奈懷裏抱了起來，“咱們去吃晚飯，床頭櫃上那碗粥給媽媽喝，媽媽剛睡醒，咱們別吵她，等會兒吃完了飯，爸爸帶你去湖邊釣魚好不好？”

    “好。”戚慕圈住墨以深的脖子，“嘻嘻”笑了幾聲。但女孩兒還是伸手指了指戚奈奈，咿呀了幾句。

    戚奈奈溫柔地笑著，看著她：“媽媽喝完了粥就下來，慕慕乖乖吃飯，等會兒媽媽跟你一起去釣魚。”

    聽到戚奈奈的話，戚慕才放心地將手收回來，一起圈著墨以深的脖子。

    **

    戚慕是個很乖的小孩子。

    在倫敦時雖然有天生的輕微自閉症，但她從來不會讓別人擔心，會乖乖吃飯，也會乖乖睡覺。

    現在父母一起撫養她，她便更加乖巧。她打會拿勺子起，便沒人喂飯，都是自己慢慢地吃。

    傭人準備好了釣魚竿和魚餌，一起拿到了湖邊。

    墨以深牽著戚慕的手往外走，走到湖邊的椅子旁坐了下來。

    傍晚的晚霞落在父女兩身上，將兩人的身影與溫柔的自然融合在一起。

    戚奈奈從樓上下來，披著一件披紗。她從後院的門走出去，遠遠地望見蒼天楓樹下，落英繽紛中，正在湖邊垂釣的父女兩。

    那美好的畫麵，在戚奈奈視線中定格。

    很久很久以前。

    也是在這個別墅裏，墨以深有空便帶著她在湖邊釣魚。那時候她總依偎在他的懷裏，他握著她的手一並握著釣魚竿。

    那時她抬起頭便能看見他溫柔的眉眼，她憧憬過，他與她結婚生子後的畫麵。

    那畫麵，與此時的景象重疊在一起，就像她往昔中想象的那樣。

    可終究是回不去了。

    戚奈奈錯開視線，她抬頭望了一眼柔光雲彩。她從沒想過要報複誰，隻是想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從倫敦回南城時是這麽想的，現在明白一切真相的她，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她還恨墨以深嗎？

    四年未相見，回南城後對他的態度也是刻意的冷漠。她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她不恨墨以深，隻是想挫傷阮家兩姐妹的同時將墨以深的幾片羽翼給掃下來。

    其實她是怨恨的。

    能讓一個人將一件事刻在心上記著，除了愛，那便就隻有恨了。

    但是現在還恨嗎？好像不恨了。

    一切都是圈套，她隻不過是這圈套中的一個犧牲品。是鬱家與墨家鬥爭中，一個不起眼的犧牲品。

    “——媽媽~”

    戚慕的奶音將戚奈奈的思緒撥動了兩分。

    她從那夕陽畫卷的場景裏挪開視線，抬腳往湖邊的方向走。偶爾有微風吹來，蕩起女人腳踝邊的裙角。

    戚奈奈走到戚慕身後，她彎下腰摸了摸戚慕的臉，而後看了一眼魚桶中，有兩條小魚。“慕慕釣到魚了。”

    “爸爸釣的。”

    戚奈奈“嗯”了一聲，“爸爸釣魚確實蠻厲害的，等會兒咱們把這些魚放進魚缸裏養著，慕慕將它們喂養得胖胖的好不好？”

    “好~”戚慕笑得眯起來眼睛。

    女人的唇角也帶著淡淡的笑。

    墨以深一隻手摟著懷中的女兒，另一隻手握著戚慕的手一並拿著魚竿。他在戚奈奈來時便抬起視線望向了她，她眸子純粹，眼中好像有了往昔的幾抹星光。

    尤其是在她說出那句“爸爸釣魚確實厲害”，像是被什麽擊中了，男人內心浮起一處柔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