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問心無愧

    洪勁不顧王嬸阻攔，進入麗春院後，在一旁冷眼旁觀，不出一言。淩風和白慕雄都沒有注意到他，他也成了第一個知道白慕雄答應和淩天合作的外人。等淩風離開後，洪勁突然譏諷道：“好一個重情重義的白慕雄。”

    白慕雄認出是洪勁，更聽出他話中譏諷之意，沉默不答。

    洪勁繼續陰陽怪氣的道：“我本以為我洪勁已經算得上重情重義，可比起你白慕雄來，我簡直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眾人聽出他陰陽怪氣絕非誇讚，老獐當即道：“獨腿，你閉嘴，這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哈哈，哈哈哈，不關我的事，哈哈哈哈。”洪勁不住冷笑，在場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老手，竟被他這笑聲弄得汗毛直立，一時無人阻攔。

    洪勁突然一把扔掉手中金拐，以單腿直立，將斷腿暴露無遺，苦道：“我這條腿斷了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獨腿的這條腿斷了的確二十多年了，其中緣由不但雲亦這個新人不知，就連老獐，老周這些老傭兵同樣不知道。

    洪勁二十年多年前來到沙城，沒兩年就打出了名堂，結果一次走沙斷了一條腿，回來後就沉淪於風月場所，好在那兩年他走沙手中有些積蓄，幹起了買房租房的生意，如今成了沙城最大的房東。至於他的這條腿為何而斷，他從未提起過，旁人隻道他是自己倒黴，然而洪勁此刻突然提起這條斷腿，眾人不禁以為其中另有隱情。

    洪勁仍是單腿而立的模樣，冷聲道：“我這條腿是怎麽斷的，旁人不知道，難道你白老大不知道？”

    眾人聞言，目光由洪勁轉向白慕雄，隻見白慕雄沉著頭沒有答話。洪勁見狀，聲音更冷道：“哼，在別人眼中你白老大或許是條好漢，但在我洪勁看來，你不過是個孬種！”

    “孬種”二字一出，不待白幕雄作何反應，老獐二毛等人率先炸了鍋，老獐上前罵道：“他娘的，你今天是不是找茬來了。”二毛更是直接過去一把薅住洪勁衣領，罵道：“我看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跟我大哥這麽說話！”

    洪勁被二毛揪住衣領既不慌也不怒，更不還手，隻是嗤鼻道：“哈哈，你白慕雄何德何能有這幫兄弟為你出頭，你明知淩誌是什麽東西，還要出手幫他，簡直蠢到無藥可救。”

    “你他娘的，找死！”見他仍然口無遮攔，二毛舉起拳頭就要打，洪勁絲毫不管即將落到臉上的拳頭，依舊是不忿的表情。

    千鈞一發之際，白慕雄從側麵一把攥住二毛的手腕，憤怒一擊的二毛使出了十成的力，卻在白慕雄的一握之下動不了半分。

    白慕雄鬆開手，無奈對二毛道：“放了他吧。”

    二毛心有不甘但還是鬆手，白慕雄對洪勁道：“我不管你洪勁怎麽看我，我白慕雄做事隻求問心無愧。”

    洪勁理了理衣領，冷笑道：“你是問心無愧了，可別人呢？三十年前，你的問心無愧害了多少人，我可是有所耳聞。如今又要問心無愧，你簡直可笑至極也！哈哈哈。”

    洪勁話語連珠，咄咄逼人，白慕雄啞口無言。洪勁繼續道：“他淩誌豈是與人共享福的人？獵這鬼虎有多凶險，你白老大縱橫沙漠多年必定比我這個殘疾清楚，可你還要帶著兄弟前去送死，隻為自己問心無愧，好一個問心無愧！”

    眾人雖然不滿，可有白慕雄在身前攔著，老獐等人隻好壓著火氣任由洪勁去說。

    洪勁一直嘲諷，白慕雄始終不還嘴一句，過了一會兒洪勁自覺沒勁，撿起了拐杖轉身離去，離開時仍在譏諷：“好一個有情有義的白老大，好一個問心無愧的白幕雄……”

    待洪勁走後，二毛氣得摔碎手中杯子，道：“老大，你攔著我們幹嘛，這種人就該打掉他的牙！”

    “算了，他也沒說錯什麽。”白慕雄苦笑著搖了搖頭，一臉疲態。

    先是淩風，剛才又是洪勁，不到一頓飯的功夫，讓他身心俱疲。

    白慕雄走到飯桌前，示意眾人坐下，不顧老獐阻攔親自給每一個人倒了一杯酒，一同飲盡後對眾人道：“諸位兄弟，洪勁先前所說的話不差，鬼虎凶險無比，難保能活著回來。我之所以答應淩風幫他，是因為我和他過世的母親有些淵源，如今他有難，我不忍棄之不顧。但這些都是我白慕雄自己的事，與諸位兄弟無關，兩天後我一個人過去，諸位兄弟不必——”

    不等白慕雄說完，老獐搶道：“大哥你這說的哪裏話，旁人我不敢說，但我老獐已經跟了你二十多年，無論你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你一起去。”

    大毛二毛也道：“我兄弟二人也一樣，沒有你白老大，我兄弟二人在這沙城還混什麽勁。”

    老周、老馬恍若未聞，不約而同的盯著手裏的酒杯，老吳皺了皺眉頭，道：“兄弟們都不是衝動的人，是去是留各自會有決斷。”

    “就是這個意思。”白慕雄舉起酒杯道：“來，我們再來一杯，今天我請客，兄弟們隻管快活，不要顧及其它。”

    “那是當然。”眾人舉杯。

    …………………………

    幾杯黃湯下肚，場子很快熱鬧了起來。

    不想白慕雄竟是個千杯不醉的主，他情緒低落，不住喝酒，很快就喝光了一壇，將老獐、老吳等人喝的歪歪扭扭，擺手示弱。

    白慕雄隻顧喝酒絲毫不理圍在他身邊的姑娘，姑娘們很快失去了耐心，紛紛打了退堂鼓，雲亦這才有機會和他說幾句悄悄話。

    雲亦坐到了白慕雄身邊，先是舉杯相敬，痛飲滿杯之後，開門見山的道：“這次走沙，我見到十娘了。”

    白慕雄一愣，看著雲亦沒有說話。

    雲亦道：“十娘和我聊了一夜，說了些陳舊往事。”

    白慕雄苦笑問道：“她跟你都說什麽了。”

    雲亦沒有隱瞞，道：“說了些你與她，與淩誌，與九兒的事。”

    聽到“九兒”兩個字，白慕雄身體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一麵之緣，她竟拿你當朋友，和你說了這麽多。”

    雲亦點了點頭，愧疚的道：“十娘敢愛敢恨，對張雲十分信任，張雲受之有愧。”十娘對他視若知己，告訴了他許多藏在心裏的事，他卻連個真名都沒留下，此刻心中愧意不假。

    白幕雄並未察覺，他回憶起傷心往事，千杯未醉竟在這一杯之後神情恍惚，白慕雄臉頰通紅，自責道：“當年都怪我，我的軟弱，害了很多人。”

    雲亦搖了搖頭道：“十娘和我說過，世上的事對錯難分，我聽的出她沒有怨恨你的意思，再說，就算是錯，已經鑄成，不如讓往事隨雲煙，珍惜好眼前人。”

    白慕雄聽完雲亦的話，端著酒杯，沉默了好久……

    麗春院外，淩風離開時消息就傳遍了沙城：鬼虎賞金五萬，淩天傭兵團分文不取，全部分給在莫林城招募一百名傭兵。

    一個傭兵直咽口水的道：“也就是說，去的每個人能分五百金幣！”要知道，普通傭兵在沙漠裏累死累活一個月，隻能掙大概十個金幣，五百金幣對他們來說乃是橫財。

    另一個傭兵同樣咽了咽口水，問道：“在哪可以報名。”

    這五百金幣的誘惑實在太大，況且有白幕雄打了頭陣，當晚就有很多人打探報名的路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