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多情問情

    等雲亦趕到後院時，隻見十娘倒在墳前，一襲紅衣刺目，鮮血浸染墳上新泥，而世無雙則是呆傻的站在一旁。

    老吳二毛見雲亦著急忙慌的跑來後院，同樣跟了過來，急問道：“怎麽回事？”

    雲亦沒有回答，他先前就因小玲的話而有所猜疑，此刻看見眼前景象猜到十娘自戕，急欲上前施救卻被世無雙伸手攔住。

    世無雙喃喃的道：“她揮發簪自盡，我前來救她，她說心已死，不許我救。”

    雲亦心急顧不得眼前的是仙界強者，運氣推開阻攔的手，好在世無雙並未真的要攔，雲亦一舉撥開世無雙的手，再一步躍到十娘跟前，伸手探她脈搏，已然回天無力。

    雲亦頓時泄了氣，無力的道：“沒了。”

    大毛二毛平日和老獐一樣最受白幕雄照顧，因此對十娘的情感也較他人深一些，此刻大吼道：“怎麽可能沒了，好好一個人，怎麽能說沒就沒了，十娘明明沒有那麽悲傷，怎麽可能會自盡！”

    眾人不語，皆心想：哀莫大於心死，恐怕心死之後，反倒不會表現的那麽悲哀。

    二毛紅著眼又道：“我們就不該把白老大的屍首帶到這裏來，十娘如果不親眼見到屍體，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將白幕雄帶到莫忘坡主要是雲亦的主意，旁人不語，老吳當即斥道：“閉嘴！如今的情況誰都不想發生，傷心的不止你一個。”

    旁人大多如老吳所言，對此並不責怪雲亦，然而雲亦聽到此話自責不已：如果自己不擅作主張，硬將白幕雄的屍首帶過來，十娘看不見屍首或許就不會這麽悲傷，或許就不會自戕。

    “啪！”他越想越氣自己，竟舉起右手，十足力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爺！”小玲慘叫一聲。瘋丫頭忙上前拉住雲亦的手，防止他再做傻事。

    二毛道：“張兄弟，我不是怪你——”

    雲亦臉頰頓時腫了起來，他伸手打斷二毛道：“不關你的事。”說罷走到白幕雄的墓碑前，雙手緊緊抓住左右碑角，再次聚氣，一息之後發力：“嗬！”

    他竟生生拔出了白幕雄的墓碑！

    老吳等人對他的瘋狂舉動不解，可獵鬼虎一戰，雲亦在眾人心中地位很高，是以一時不敢阻攔。世無雙仍對十娘自戕而感到震驚，仍在發呆，不過就是放在平時，他對這等有違人倫的事也不會在意，唯有瘋丫頭斥道：“你發什麽瘋？”

    雲亦不答，其他傭兵聞聲漸漸聚攏過來，眼見白幕雄的墓碑被人拔出，大吃一驚後心生不滿。有傭兵躲在人群之中，不明所以的喊道：“你這小子為何如此歹毒，不管他生前如何愧對於你，可如今他人都死了，你為何還要攪得他不得安寧，不怕遭報應嗎！”

    “就是，太歹毒了！”傭兵紛紛響應，幾個受過白幕雄生前幫扶的傭兵，三五成群靠近，欲逞人眾之凶，護白幕雄死後尊嚴。

    雲亦對此視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又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把鐵鍁，開始挖白幕雄的墳。

    混子雖不知雲亦想要做什麽，但先前的救命之恩讓他下意識的攔在雲亦身前。幾人看見膀大腰圓的混子一時不敢再近。

    眼看雲亦一鐵鍁接著一鐵鍁，就要將剛剛入土為安的白幕雄又挖出來。二毛見狀不得不攔，眼含熱淚，帶著哭腔道：“張兄弟，你這是幹什麽？”

    雲亦這才開口道出意圖：“我要將十娘和白老大葬在一起，什麽狗屁禮法，他二人情深至此，該當葬在一起。”

    二毛聞言轉泣為喜，連連道：“對，對，我幫你。”

    老吳並未上前相幫，而是亮出明晃晃的獵刀對眾傭兵喊道：“勞煩眾位兄弟替我在沙城傳個話！”他惡狠狠的看著眾人道：“就說誰敢對白老大和十娘亂嚼舌根的，別怪我吳猛手中雙刀不留情麵！”

    “對！”在場的傭兵也不是什麽善類，對於禮法並不推崇，在他們心中禮法遠不及情義來重要，是以十個有八個當即表示讚同。

    雲亦挖開新墳，掀開棺木，由小玲和瘋丫頭合力將十娘抬入棺中與白幕雄合葬於此。重新蓋棺，填墳。

    瘋丫頭看著坑中的十娘和白幕雄，想到那夜雲亦和他開玩笑說的“生未同衾，死亦同穴”，如今情形，正是如此，不由得看了雲亦一眼。

    雲亦那邊正親自在碑上刻字：白幕雄杜十娘夫妻之墓。

    ……

    十娘殉情讓眾傭兵的心情更加沉重，三三倆倆聚在一個角落牛飲起來。小玲和瘋丫頭實在困了，瘋丫頭囑咐雲亦守在門口，就在十娘生前的房間睡了，留下世無雙和雲亦二人在原地發呆。

    世無雙先回過神來，去酒房拿來十數壇酒，放在石桌石椅旁，伸手示意請雲亦坐下：“兄弟陪我喝上幾杯如何？”

    看他架勢顯然是要暢飲一番。雲亦依言坐下，世無雙開口道：“我承多情公子之名，號小多情公子，可如今看來我之前對情一字根本不懂，簡直有愧多情公子。”

    雲亦看著坐在他對麵的世無雙，心道：這廝果真是個情種，發生這麽多事，他卻隻想到了“情”，我看你號多情公子一點沒錯。嘴上恭敬問道：“公子如今對情一字有何理解？”

    “問情為何。”世無雙看著新墳，手上倒酒的動作停下，緩緩道：“無聲無息，無理無據，無憂無慮，無法無天！直教人奮不顧身，生死相隨。”

    雲亦淡淡一笑道：“情到深處，的確如此。”

    世無雙道：“兄弟有此感觸，莫不是有所經曆？”

    雲亦想到穆可鎮的蕭玲，愁從心來。當日離開，未得一別，隻留一封信道“痛”，道“念”：跋山涉水，心掛紅顏。那時打算心中裝著她，如今隻是偶爾想起她。

    世無雙看他臉上表情，笑道：“兄弟果然有福氣，看你如此年輕，已嚐過真情的滋味，不似愚兄，今日方知情為何物。”

    雲亦有意岔開話題，隨口打趣道：“我哪裏能知道情的滋味，想我如今年過十八，女人的滋味都未嚐過，又何談真情。”

    這本是玩笑話卻讓世無雙一臉嚴肅，問道：“當真？”

    雲亦一愣道：“這還能有假？”

    世無雙道：“那滋味可快活過神仙，兄弟不可不嚐，晚不如早，且與愚兄一道去蘇城，不說薑小白，蘇若水這般絕色，但找幾個美人還是小事一樁，到時保管兄弟夜夜笙歌！”

    雲亦聞言一愣，下一刻已是臉紅心跳，遐想無限，抿了口酒掩飾尷尬。

    不待他回答，伐魔劍內，趙欣斥道：“收心！休要與他胡沁！”雲亦這才停止瞎想，心中回應了趙欣：“是。”對世無雙道：“謝公子好意，在下還有要事，沒這個福氣了。”

    “何事能比此事還重要？”世無雙一愣表示不能理解，在他看來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隨即想到瘋丫頭，一拍腦袋道：“我糊塗了，兄弟身邊有魏姑娘那般女子，自是一切以她為先。”

    雲亦聽他提及瘋丫頭，心中又生出一樁事：自己接下來要去找劍聖，自然不能帶她一起，不如讓她跟世無雙一同去蘇州。這廝雖然好色，卻絕不會有不敬之舉，又有仙界修為傍身，把瘋丫頭交給他照顧自己也放心。

    想那瘋丫頭乃是皇室公主，哪裏要他操閑心。

    雲亦道：“先前聽聞公子說要去蘇城過端午佳節。”

    世無雙點頭道：“正是。聽聞蘇若水和薑小白會出場。”

    雲亦道：“我有一事相求。”

    世無雙道：“但說無妨。”

    雲亦道：“勞駕公子帶魏姑娘一同去。”

    世無雙聞言搖了搖頭道：“魏姑娘費了好大心力才找到你，恐怕不願離開你。”

    雲亦道：“她心性好玩，隻消告訴她到時候蘇城有多麽熱鬧，保管她願意去。”

    世無雙道：“若是她肯的話，我沒有意見。”

    雲亦知道他不會違背美人的心意，當即點了點頭。

    世無雙看著雲亦，像是看什麽新奇的玩意兒一般，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魏姑娘美若天仙，按理說，天下男子趨之若鶩，可到了兄弟這兒反而有些往外推的味道，愚兄不解，兄弟可否賜教。”

    雲亦目光呆滯，隨後道：“她的確美的不可方物，我自問亦是凡夫俗子，說不動心是假的，隻不過我與她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心動又有何用。”

    世無雙聞言，不問緣由隻是急道：“若是如此，可得早些斷了，否則發展下去，今日慘劇恐再發生！”

    雲亦一愣，緩緩點了點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