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誰的愛暗夜生花(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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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舒言跟在傅珩堯的身後,一前一後地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確確實實是讓坐在會議桌前的傅時境吃了一驚。
他沒有料到,在和傅珩堯做出那樣不倫的事情之後,舒言還能像以前一樣,如此麵不改色地出現在他的麵前。
看著舒言那張即使不化妝,卻仍舊透著粉嫩紅潤的臉頰,還有她那雙澄亮的眸子裏,透出來的嬌柔嫵媚。
放在會議桌下的五指,倏地握緊成拳,額頭的青筋,抑製不住地開始暴跳。
“傅總,你來的可還真及時。”
看到傅珩堯進來,會議室裏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當然,也隻有身為瑞達總裁的穆景軒才有資格在這個會議室裏,平等地傅珩堯說話。
傅珩堯深邃銳利的眸光逡巡過全場,然後看向穆景軒,淡淡勾唇,“路上有點塞車,耽擱了半個小時,讓穆山崢總久等了。”
“傅總客氣了,北京的交通不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怪不得傅總。”穆景軒態度謙遜又友好,視線,從傅珩堯的身上,移到從一出現,就引起他強烈好奇的舒言身上,笑容俊朗地問道,“傅總,這位是……”
“這是我的太太,舒言,也是我們傅氏集團的公關部總監。”
還沒有等傅珩堯開口,傅時境便已經迫不及待地回答穆景軒。
舒言倏爾側頭,看向傅時境,一雙原本格外平靜的眸子裏,閃過錯愕。
不過,也隻是一瞬之後,她便再次平靜了下來。
傅珩堯淡淡掀眸,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傅時境,唇角,意味難明地勾了起來,然後,看向舒言道,“小寒,這是瑞達的總裁,穆山崢總。”
像平常工作時一樣,舒言的臉上,沒有任何異樣情緒地露出得體的微笑,將手伸向穆景軒,“穆山崢總,你好,以後我工作上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穆山崢總多多關照,及時糾正我的錯誤。”
穆景軒伸手過去,禮貌地握住了舒言的手,“哪裏哪裏,冷少夫人看起來如此年紀輕輕,就已經開始管理一個部門,想必是能力相當出色的,就不要這麽謙虛了。”
穆景軒的身後,穆芊落在舒言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冷,越來越淩厲,越來越厭惡。
如果不是穆景軒警告過她,不許她亂來,隻許乖乖跟在他身邊,不能亂說話,她一定會現在就告訴舒言,傅時境早就是她的人了,而且愛的人也是她,讓舒言趕緊收拾收拾滾蛋,別再占著傅家孫少奶奶的頭銜。
不過,傅時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毫不避諱地介紹舒言是他的老婆,又是幾個意思?難道他不打算離婚娶她了麽?
“舒總監,我叫穆芊,是穆山崢總的妹妹。”很快,穆芊收起自己眼前的淩厲和厭惡,保持著一個優雅大小姐的姿態,笑靨如花地向前一步,看向舒言自我介紹道。
舒言抬眸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幾乎是一眼,便認了出來,站在她麵前,自稱是穆景軒妹妹的女人,就是那天在燕西台的別墅裏,躺在傅時境的身下,和傅時境翻雲覆雨的女人。
眉心倏地一蹙,愣愣地看著穆芊,舒言霎時忘記了反應,大腦裏,各種各樣的念頭與猜想,不斷地閃過。
“怎麽,舒總監這麽沒禮貌的嗎?”穆芊看著發呆的舒言,嗤笑一聲,眼裏,盡是挑釁。
傅珩堯淩厲的眼神,瞬間掃向穆芊,勾著唇角,似笑非笑著毫不客氣地道,“穆小姐,誰比誰更沒有禮儀廉恥,你應該心知肚明。”
“芊芊,還不給舒總監道歉。”穆景軒帶著警告的眼神,同樣掃向穆芊。
一眾高管,也都是麵麵相覷,不知道這是幾個大人物,演的是哪一出戲。
“哥……”穆芊衝著穆景軒,撇嘴撒嬌。
“穆小姐,不好意思,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所以怠慢了。”舒言回過神來,微笑著得體地道。
穆芊傲慢地斜睨了舒言一眼,冷“哼”一聲,沒有再理會舒言。
“言言,過來這裏坐。”這時,傅時境拉開了身邊的椅子,看向舒言,格外溫柔地道。
舒言看了過去,在她做出回應前,傅珩堯卻已經率先邁開了長腿,走過去,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不想讓大家尷尬,也不想讓大家看出什麽異常來,所以,舒言也走了過去,就著傅時境拉開的位置,坐上,隔著傅時境的位置,就是傅珩堯。
穆芊狠狠一眼在傅時境和在他身邊坐下的舒言,直接氣鼓鼓地道,“哥,這個合同我們不簽了,我們回去吧。”
“芊芊,你胡鬧什麽!”穆景軒立刻低聲嗬斥。
除了傅珩堯和傅時境,在場所有的人,都一臉震驚和困惑地看著穆芊,完全不題解她發的是什麽大小姐脾氣。
穆芊狠狠地瞪著對麵的傅時境和舒言,口無遮攔地道,“哥,跟傅家這種不守信用的人合作,出爾反而,到時候我們隻會虧的血本無歸。”
“芊芊,……”
穆景軒斥責的話還沒有出口,傅珩堯便笑了,狹長的眉峰微微一挑,“哦~穆小姐倒是說說,我們傅家人,怎麽就出爾反爾,不守信用啦!”
舒言嘴角微微一扯,低下頭去。
其實,她是真的羨慕穆芊,能這麽耿直又率真,自己想幹嘛,就幹嘛,可以完全不用顧及旁人。
傅時境同樣看向穆芊,眼裏,透出森的冷意,還有濃濃的警告。
穆芊看了看傅時境,又看了看自家大哥,不可能真的把自己和傅時境的事情,當著這麽多外人的麵抖出去,傅時境是男人,睡個女人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她是女人,還是穆家的大小姐,萬一她和傅時境的事爆出去了,出糗的,隻會是他們穆家。
氣鼓鼓地“哼”了一聲,穆芊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包就往會議室外跑了,完全都不給自家大哥半點麵子。
“穆山崢總,既然大家存在誤會,不如把誤會都解除了之後,再來簽這份合同,如何?”傅珩堯看著穆景軒,淡淡勾著唇角道。
哪有做大哥的是不幫著自家妹妹的,傅時境睡了穆芊,卻又跟舒言卿卿我我,他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裏,不可能沒有想法。
既然傅珩堯主動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他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會拒絕。
所以,他佯裝遲疑片刻之後,才笑著點頭道,“今天是芊芊掃了大家的興致,改天我一定帶著芊芊,去S市市親自跟傅總道歉。”
傅珩堯笑著淡淡頷首,示意邵東哲送他們出去。
邵東哲點頭,起身,對穆景軒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傅總行告辭了。”
“穆山崢總慢走!”
傅時境看著離開的穆景軒和一眾瑞達集團的高管,臉色,漸漸控製不住地沉了。
他知道,傅珩堯很有可能就是故意讓穆景軒他們走,想讓這次合同簽不成,那麽所有的罪名,就得他來扛。
傅珩堯,真是夠險惡!
“言言,不是身體不舒服嘛,既然會議取消了,去我辦公室休息一下吧。”傅時境努力收起眼底翻湧的怒意,看向舒言,笑意明朗地握住她的手,格外溫柔又體貼地道。
舒言是真的不理解傅時境,為什麽到了這種份上了,還要在大家的麵前做戲。
他堂堂一個傅家的長孫,有必要麽?
看向傅時境,她用力,想要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
可是,她一動,傅時境卻握的更緊了。
“時境,我有事情要跟你好好談一下,跟我來。”說著,傅珩堯已經起身,打算往外走。
“四叔,……”
“怎麽?你不想跟我談?”傅時境的話還沒有出口,傅珩堯便倏地回頭,一記淩厲的眼神,掃向他。
即使恨的牙癢癢,但傅時境卻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揚唇一笑,“沒有。”
“跟我來。”
……
傅時境沒有想到傅珩堯會徑直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繞過辦公桌,理所當然的坐上了本屬於傅時境的大班椅,身子微微一靠,優雅習慣的疊起修長的雙腿,胳膊架上兩邊的扶手,十指交叉,沉默的看著隔著桌子站著的傅時境。
傅時境站在他麵前,等著傅珩堯開尊口,可氣氛沉默了約過了三分鍾,傅珩堯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姿勢,盯著自己,那深黑如墨的眸子裏,充滿了探究,審視,還有一絲傅時境讀不懂的光芒。
倏然,他想到了電話裏舒言那輕盈愉悅的聲音,還有傅珩堯那急促的呼吸,單是想想,就知道那是怎樣一副活色生香的畫麵。
心頭暗藏的怒火俞燒愈烈,捶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起了拳頭。
如果那個人不是眼前的傅珩堯,可能他的拳頭這一刻已經毫不留情的揮了過去。
也正因為眼前是傅珩堯,所以他的這個念想,也隻是想想而已,言歸正傳的問,“四叔,你想找我談什麽?”
傅珩堯不難聽出,這口氣比往日都要疏離,森冷,可他不去計較。
他勾唇,淺淺一笑,沒有說話,而是從懷中掏出精致的煙盒,從中取出一隻香煙,然後叼在嘴角,點火,深深吸了一口,眯起雙眸,將煙圈釋放而出,就連骨子裏的疲倦,也不著痕跡的緩解了一點。
看他閉眼悠然的模樣,傅時境感覺到了時間的煎熬,就在他再次打算問他的時候,傅珩堯終於開口了。
“說說,這些天在分公司還習慣嗎?”煙圈散去,傅珩堯難得的睜開雙眼,這波瀾不驚的口氣,像是作為一個長輩關晚輩的口吻。
一時,傅時境腦袋有些拐不過彎來,生生愣了下來,有些摸不透他話裏暗藏的蘊意,生怕這簡單的一句話裏,藏著傅珩堯的埋下的‘圈套’他動了動唇,決定說些什麽,可又鬼使神差的安靜了下來。
傅珩堯一直沒再往下說,而是等著他回答。
再三思量之後,傅時境回答的有些敷衍,“還好。”
實在,他找不到其他的圓滑的理由,況且在傅珩堯麵前,他的嘴巴向來‘誠實’。
傅珩堯點點頭,看著他,“那就好。”
忽然,傅珩堯熄滅了燃燒了半隻的香煙,起身徑自朝門口走去,打算離開。
可就在傅珩堯的握上門把手的時候,身後又響起傅時境的聲音,“四叔,我是不會跟言言離婚的。”
這句,無疑是申明自己對舒言的占有權,也在個傅珩堯旁敲側擊,對舒言死了這條心。
傅珩堯身形一頓,驀然回首,他又豈會聽不出傅時境的言外之意。
傅時境起步靠近,又道,“我愛言言,我要永遠跟她在一起。”
傅珩堯轉正了身子看著他,問“那穆芊呢?你打算怎麽處理你跟她之間的關係?”
“我會好好跟她解釋,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相信我們能好聚好散。”傅時境不知道哪裏來了這麽的自信,自己能輕易左右穆芊的感情。
好似他料定,穆芊既然愛自己,就會對他惟命是從。
傅珩堯淡淡勾唇,唇角的弧度,意味難明。
“穆家在北京地位和聲望人人皆知,而穆芊是穆家的掌上明珠,你覺得穆家的人,會讓自己的女兒平白無故的受這種委屈?”
“我……”傅時境口中的濤濤大論,在這一聲之後,欲言又止。
不得不思量,這事的重要性。
“況且這次傅穆山崢兩家正是合作的時期,如果因為你魯莽,難保會讓這次的合作付諸東流,這其中的利與弊,我相信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清楚吧?”
“可我不會因為這次的合作,就放棄和言言之間的任何機會。”傅時境依舊我行我素,現在他一股腦的隻想著舒言,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真的不重要嗎?要是這次的合作因為自己搞砸了,回去之後,老爺子是不是會要活撕了自己。
想到這,他又有些卻步,但是,要他就這麽輕易地放棄舒言,又是絕對不可能的,意念不停的糾葛在心中。
“那你覺得,是舒言比較重要,還是你和整個傅氏的前途比較重要?”傅珩堯深邃的黑眸看著傅時境,算是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一時,深深難住了傅時境,一雙拳頭握得更緊。
舒言重要,但是跟穆家的合作又何嚐不重要。
心中後悔一時的糊塗,禁不住誘惑,就和穆芊發生了關係,把自己逼入兩難的死角。
就在傅時境斟酌如何措辭時,傅珩堯已經拉開門鎖,馬上要走。
傅時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急切地道,“就算我跟言言離婚了,言言也未必會和四叔在一起吧?”
說出這話的時候,傅時境按壓住心底煩躁不堪的思緒,眼裏露出得意和挑釁來。
無論如何,他也要在傅珩堯的麵前挽回一點顏麵,總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傅時境的話,成功的挽留住即將離去的傅珩堯。
傅珩堯再次轉身,看著他,即使他聽進去了傅時境說的這句,可臉上,卻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好似看待一個事不關己的問題。
再者,他和舒言在共赴雲霄時,那通電話無疑是給了傅時境做了一場現場直播,他傅珩堯做事從來不需要遮遮掩掩,更無畏人言。
所以對於傅時境說的,他沉默以待,反是平靜的看著傅時境,期待傅時境的繼續。
傅時境繼續拿他們兩人的關係大做文章,自作聰明的剖析,“在名義上,你是言言的四叔,或許你是不介意,但是言言卻做不到心無旁騖,這些年我很了解她的性格,一旦你們的關係被人知道,我想言言隻會逃的遠遠,絕不會留下來和你共同麵對別人的流言蜚語,畢竟傅家對她有養育之恩,你說是不是?四叔?”
即使,傅時境好歹說到了這份上,傅珩堯的眼裏也依舊是平靜一片。
情緒難明地淡淡一笑,他拉開門,毅然走了出去。
關於舒言的問題,傅珩堯自認為,他們不再一個頻道上,也自然不會借此跟傅時境多費唇舌。
傅時境不甘心的追了出去,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對著他的背影揚起聲調,“四叔,如果你真的是為言言好,就應該為她考慮。”
背後,傅時境緊握的拳頭,發出驚人的脆骨聲,眼裏的怒氣再也不需要刻意去壓製,泄憤中,一拳揍在了麵前的門框上,額上青筋暴起。
……
邵東哲按傅珩堯的交代,率先將舒言送回酒店。
在回酒店的路上,舒言沉默的坐在後座上,失神的望著窗外迅速倒退的風景。
空白的大腦中,突然閃出了穆芊的身影,那個笑的落落大方,說話毫無顧忌的穆家掌上明珠。
深深地一聲歎息,卻不料引來前方開車的邵東哲的注意。
邵東哲對著後視鏡快速地瞥了一眼舒言,而此時的舒言已經靠進了椅子,閉上了雙眼,微微蹙起的秀眉,渲染了遮不住的疲憊。
“不要臉的賤貨,有種你別藏著,給我滾出來!”
“死賤人,你有種勾搭別人的男人,怎麽,現在沒種出來見人了嗎?”
大腦已經疲憊不堪的時候,穀雨歇斯底裏的咆哮聲又從心底‘蹭’一下跳到了她的皮層,紮著她的耳膜刺刺的痛,更是一把伶俐的刀子在她的心尖慢慢的劃開一道傷口,傷口雖淺,但是那種恥辱,卻無法忽略。
單是用想的,她就已經知道穀雨在說這些時,那憤怒的表情,那血染的眼睛,一定恨不得衝進來,將她徹底撕碎。
所以她的腦中便跳出了諷刺的‘小三’兩個字來,即使,事實如傅珩堯所言,他們早已經分手,和穀雨已經沒有任何的瓜葛,可在舒言心中,這一切,仍舊像蔓藤一樣,緊緊地纏繞著她,讓她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傅珩堯是傅時境的四叔,雖然她和傅時境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但在大家的眼裏,她卻仍舊是傅時境的妻子。
這些天來,她和傅珩堯的翻雲覆雨,累了她的身體,卻清醒了她的頭腦。
愛,並不是所謂的無所顧忌。
‘嘩啦啦……’一道巨響刹那劃過空天際,大雨忽然滂沱,‘啪啪’地擊打著車窗。
舒言被驚了神,隔著明淨的車窗,仰頭看著沉悶昏暗的天空,心裏,那股無法言喻的沉悶,就如此刻的天空,無法排解。
……
回到酒店的總統套房,一打開門,滿室繾綣曖昧的氣息便撲麵而來,腦海裏不斷浮現的,是她與傅珩堯,在這套房的每一個角落,留下交融糾纏不休的身影。
眉心倏爾一蹙,舒言低下頭去。
就當一切都隻是一場旖旎的夢吧!
現在,夢醒了,一切,也該結束了。
反手將門關上,她大步進了臥室,去收拾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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