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穆山崢馬不停蹄地趕到S市市公安局的時候，才發現，穀鳴竟然也到了。

    看來，案子是有突破性的進展了。

    莫非，是找到管家，把他帶回來了？

    “雲長官，是不是你們已經將陳邦達帶回來了？”猜到這種可能性，穆山崢有些急切地問身邊的雲廷道。

    雲廷點頭，“陳邦達是四哥讓人從洛杉磯帶回來交給我們的。”

    雖然雲廷不清楚傅珩堯是用了什麽手段，找到了陳邦達，並且讓他心甘情願地回來，出庭作證，指證宣茵。

    但是，他一直都相信，傅珩堯足夠有這個能力和實力。

    “太好了，他現在人在哪？”穆山崢有些激動地問道。

    “穆山崢，你想好了，一旦你的管家出庭指證宣茵，那麽宣茵麵臨的，將是至少終生監禁或者死刑，你真的想好了，會支持讓你的管家出庭指證宣茵嗎？”

    一旁，雲廷還沒有回答，穀鳴便率先開口問道。

    他不是同情誰，更不是心軟了改變主意了，他隻是想要證實，穆山崢對他的女兒穀瑤，是不是還有一份真情在那裏。

    穆山崢看向穀鳴，幾乎是沒有片刻的猶豫，很是鄭重地點了點頭，眉宇間無比沉重地道，“穀老，當年小瑤出走，原本就是我的錯誤造成的，如果今天，我都不能站在正義的這邊，去保護我和小瑤的女兒，那我穆山崢，又有什麽麵目，去麵對世人，去麵對言言這個女兒，還有小瑤。”

    穀鳴聽著穆山崢的話，眉頭忽地便緊擰了起來，看著他問道，“你是說，周正生當年的死和小瑤的突然離家出走，都跟宣茵有關？”

    穆山崢點頭，“是，我已經查到了些眉目，當年車禍那天，是宣茵安排人去通知了周正生，說小瑤要去民政局跟我結婚，所以周正生才會突然去找小瑤的。”

    “你和小瑤在一起的時候，就認識宣茵了嗎？”穀鳴緊擰著眉頭，很不悅地問道。

    穆山崢再次點點頭，“是，小茵是小瑤的表姐，那時候她們倆個感情看起來很不錯，有一次我們約會，小瑤帶了小茵來，自那一次，我們就認識了。”

    穀鳴眼裏控製不住怒火噴湧地看著穆山崢，卻沒有再多問任何一個字。

    他是萬萬都不敢想，他的女兒孫女，竟然差點都徹底載在了一個宣茵的手上。

    就憑當年宣茵和穀瑤姐妹兩個的感情，誰又會懷疑，小瑤出了事情，會跟宣茵有關。

    宣茵還真是無比狡詐，無比歹毒呀！

    “雲長官，我可不可以見一見陳邦達？”見穀鳴不說話，穆山崢又有些急切地問雲廷道。

    陳邦達在穆家當管家近二十年，他那麽信任他，將家裏的什麽事情都交給他辦，穆山崢想不明白，陳邦達為什麽要背叛他，選擇去幫宣茵去殺人，而且殺的這個人，還是他的女兒，他倒要問問陳邦達，到底宣茵給了他多大的好處，他要背信忘主，去這樣做。

    “穆董，目前不行。”雲廷沒有任何猶豫地拒絕了穆山崢。

    因為，陳邦達現在是最重要的證人，在他們審訊前，不能和除了他們警方以外的任何外人接觸，不管是和誰。

    “穀老，穆董，今天請二位來，不止是要告訴大家陳邦達被帶回來的消息，等下，我們的人就會對陳邦達進行審訊，二位雖然暫時不能麵對麵對見陳邦達，但可以全程監看審訊的過程。”在穆山崢失望的神色下，雲廷又道。

    “那現在可以開始了嗎？”穀鳴問道。

    “可以，二位請。”

    ……

    當審訊結束的時候，穀鳴和穆山崢的臉色一樣，都沉的可怕，但是，他們卻都沒有說一句話。

    因為陳邦達所有交待的東西，跟他們大家預料的，是一樣的。

    不管是穀雨車禍的幕後操縱者，還是槍殺案的主使者，都是宣茵。

    無疑，當年導致周正生死亡的車禍和穀瑤的離家出走，定然是也宣茵一手策劃的，雖然，這件事情，陳邦達並不知情。

    “穀老，我們打算立刻逮捕宣茵，你有什麽意見嗎？”審訊結束後，證實了宣茵的所有罪行，雲廷看向穀鳴和穆山崢問道。

    宣茵的身份不簡單，不比尋常人，所以行動之前，雲廷想要得到穀鳴的同意，因為就算宣家老爺子知道宣茵被逮捕，第一個會找的人，也不是他們，而是穀鳴。

    穀鳴沉吟一瞬，問道，“宣茵現在在哪？”

    “宣老首長這兩天病了，宣茵現在正在宣家，照顧宣老首長。”雲廷回答道。

    因為他一直有派人在監視宣茵的舉動，所以，對於宣茵的行蹤，了如指掌。

    雲廷的回答，不禁讓穀鳴皺緊了眉頭。

    如果刑警就這樣跑去大院的宣家以故意謀殺罪逮捕宣茵，勢必驚動整個大院的上上下下。

    宣朔楠一生英明，宣家幾代輝煌，豈不要是因為宣茵，毀於一旦。

    雖然宣茵做了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事實，但是，宣老爺子和宣霖何其無辜，宣家其他的人又何其無辜。

    更何況，宣老爺子現在還有病在身，刑警這樣直接衝進去逮人，萬一……

    宣家再怎麽說都是他發妻的娘家，宣老爺子對小瑤的寵愛，也從來不亞於他這個父親。

    所以，思忖一瞬之後，穀鳴擺了擺手道，“先不要行動，等我去宣家，見了宣朔楠再說。”

    雲廷點頭，“好。”

    他也覺得，這樣最合適。

    因為如果在宣家完全不了解事實的情況下，他們衝去宣家抓人，隻怕宣老爺子不會讓他們好看。

    “讓人看好宣茵，千萬別讓她跑了。”穀鳴又吩咐道。

    “好，穀老放心。”

    ……

    北京，宣家。

    像是預感到了什麽一樣，宣茵一直呆在宣家，以照顧宣老爺子為名義，不願意離開，就算宣老爺子勸她回去，她也不走。

    “小茵，你呆在我這裏不肯回穆家去，不單單隻是因為想留下來照顧我吧？”宣老爺子看出了宣茵的心不在焉，所以問道。

    “爸，……”

    宣老爺子這麽一問，宣茵的眼裏立刻就湧起兩包淚來，無比委屈又難過地看向他。

    宣老爺子歲數大了，人又病著，最是心軟的時候，所以，立刻便有些心疼地問道，“你這是怎麽啦？誰給你委屈受啦？”

    宣茵一垂眸，眼淚便滑出了眼眶，格外委屈又可憐地道，“爸，您是不知道，自從上次的事情後，山崢就一直懷疑我，槍殺言言的事情，是我在背後指使的，他現在是鐵字了心思，要跟我離婚，而且自從打S市市回來後，就沒有在家裏呆過一天，總共也就回來了一趟，拿走了些文件。”

    說著，宣茵抹了把臉上的淚，又繼續道，“我上午熬了燙，送去他的辦公室，想要跟他好好談談，他不但不正眼瞧我，還怒沉了臉摔了我盛好的湯，說如果灑在地上的湯可以重新裝回碗裏，碎了的碗可以沒有裂痕地修補好，他就不跟我離婚。”

    宣老爺子聽著女兒的話，看著她那一別傷心欲絕的樣子，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我知道，是我自己的肚子不爭氣，跟山崢結婚這麽多年，隻生下了芊芊這一個女兒，沒能為穆家生個兒子。”見自己的父親不說話，宣茵又繼續抽泣著道，“現在，芊芊嫁去了S市市，不在我的身邊，景軒又是個繼子，雖然跟我沒有什麽矛盾，但跟我從來也沒有親過，隻是看到了就叫一聲‘阿姨’而已！”

    越說，宣茵便越覺得委屈難受，眼淚更是流的凶猛。

    “如今，山崢要跟我離婚，連個幫我說話的人都沒有！家裏也冷冰冰的，除了一幫傭人，想找個一起吃飯的人都找不到。”

    抬起一雙淚眼，宣茵無比可憐地控訴道，“您讓要我回那個冰冷冷的家去，我回去能幹嘛？我還不如呆在家裏，陪著您。”

    宣老爺子看著滿臉委屈的女兒，緊抿著雙唇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深深地呼出，片刻之後，才開口問道，“就因為上次那兩件無憑無據的事情，穆山崢他真的就鐵定了心思要跟你離婚？”

    他宣家的女兒被別人掃地出門，這對宣家來說，絕對是一種恥辱，更何況，宣家也就宣茵這麽一個女兒，宣老爺子現在心疼還來不及，怎麽能讓穆山崢隨便來欺負。

    宣茵哭著點頭，繼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因為那個狙擊手是管家買通，受管家指使的，他們就懷疑，是我想要了言言的命，是我指使管家去做的，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我還是言言的表姨媽呢，言言是小瑤的親女兒，我疼愛言言還來不及，我又怎麽可能去害言言，我又有什麽理由要去害言言。”

    宣老爺子看著都快哭成個淚人的女兒，心裏，真真是極大的怒氣，臉色，也不由變得鐵沉。

    正好這時，宣霖在門口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他先看了看一旁哭的委屈至極的宣茵，才又看向宣老爺子道，“爸，姐，……”

    “小霖，你來的正好，去幫我打個電話給穆山崢，讓他馬上給我滾到家裏來一趟。”宣霖才開口，宣老爺子便看向他，毫不掩飾怒炎地大聲道。

    “爸。”宣霖看一眼宣茵，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快說！”宣老爺子在氣頭上，看看宣霖那一臉猶猶豫豫的樣子，不由怒聲道。

    “爸，據可靠消息，穆家的管家陳邦達已經被帶回了S市市，穀老和穆山崢，也都趕去了S市市。”

    跟宣老爺子一樣，宣霖也自然不相信，自己的姐姐會是幕後那個真正想要殺掉舒言的人，所以，剛剛他才猶豫，他說的話，宣茵是不是該知道。

    如果宣茵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她知道，無所謂。

    如果宣茵真的是想要殺掉舒言的原凶，那他剛才的話，豈不是給宣茵通風報信嗎？畢竟，陳邦達被帶回S市市的消息，是絕對封鎖的。

    宣霖的話，讓宣茵的一顆心，像是突然跌進了無底的深淵般。

    她哭泣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地戛然而止，瞪大雙眼，看向自家弟弟。

    “這個陳邦達，終於被帶回來了。”宣老爺子和宣茵的反應，卻是截然相反的，他明顯的鬆了口氣，看向宣茵地道，“小茵，現在好了，陳邦達被帶回來了，隻要他交待了一切，案子就可以水落石出，也就沒人會冤枉你了，到時候，我看穆山崢還能說什麽。”

    “姐！”

    注意到宣茵那震驚裏又夾雜著太多惶恐不安的神色，宣霖似乎忽然便明白了什麽，卻又忍不住，叫了一句。

    “小茵，你這是怎麽啦？”同樣，宣老爺子也發現了宣茵的異常。

    “啊！”宣茵猛地回過神來，眼底的惶恐不安，即刻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剛才的委屈跟可憐，“爸，小霖，你們說什麽？”

    “我在說，你怎麽啦？”宣老爺子不悅地道。

    “我……”宣茵有些慘白地一笑，眼淚都還掛在眼角，“我就是太開心太激動了，一時沒聽到你們說什麽。”

    宣茵這樣說，老爺子和宣霖，一時間也就沒有多想了，畢竟，他們都是宣茵最最親的人，也是最信任她的人。

    “好了，你也不用擔心什麽了，等案子一水落石出，就什麽事情也沒有了。”

    從一開始到現在，宣老爺子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女兒，一直都是站在自己女兒這邊，毫無條件地信任自己的這個女兒的，所以，他說出來的安慰的話，不加一絲猶豫。

    宣茵收起臉上所有的愁雲霧雨，開心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爸。”

    但其實，隻有天和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真實心情是怎樣的，就像是一百隻蠍子在啃噬她的肉一樣，讓她又恨又痛又惶恐不安到了極點。

    “你們都出去吧，我累了，休息一會兒。”說著，宣老爺子靠進床頭裏，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以前老爺子很少生病，抵抗力也極好，這次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感染了風寒，吃藥，效果也不見得有多好。

    “好，爸，你休息會，我去給您煎藥。”

    宣茵點頭，起身給宣老爺子捏好了被角，然後，和宣霖一起走了出去。

    穀鳴和穆山崢從S市市趕回北京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下了飛機，秘書問穀鳴，是回家去，還是去別的地方，穀鳴想都沒想，直接吩咐去宣家。

    “老先生，要不要事先給宣家打個電話，說您過去？”秘書在一旁，小聲問道。

    “不用，直接過去。”穀鳴不希望節外生枝，所有的事情，越保密越好。

    “是。”

    “穆山崢，你跟我一起去。”走了兩步，穀鳴又回頭，看向落後他兩步的穆山崢，命令的語氣道。

    “好的，穀老。”穆山崢毫不遲疑地點頭答應，因為就算穀鳴不要求他一起去，他也是會跟著去的。

    如今，一切都再明了清楚不過了，他和宣茵，絕對不可能再過下去，他跟宣老爺子，必須去說清楚一切。

    “老先生，電話。”穆山崢的話音才落下，秘書便拿著手機遞到了穀鳴的麵前。

    穀鳴沒有看，隻問了一句，“誰的？”

    如果是不重要的電話，這個時候，他不會接。

    “雲長官的。”

    一聽說是雲廷打來的，穀鳴不禁眉頭輕擰一下，立刻拿過了手機，接通了電話。

    “穀老，陳邦達他出事了。”

    “你說什麽？”穀鳴一驚，腳下的步子，也跟著停了下來，怒斥道，“你們怎麽搞的，陳邦達被帶回來的消息，不是沒有幾個人知道嘛，他怎麽會突然出事？”

    穆山崢聽到穀鳴的怒斥聲，亦是震驚地停下了腳步，望著穀鳴。

    手機那頭的雲廷沉默一瞬，才又開口回答道，“是我們大意了！有人在陳邦達喝的水裏投了劇毒，他現在已經陷入深度昏迷，正在醫院搶救。”

    “誰幹的？”

    “所有在場接觸過陳邦達的人，都有嫌疑，包括我自己。”

    雲廷有些自責地道，他確實是沒想到，宣茵竟然這麽厲害，觸手，已經伸到了他們S市市公安局的內部來。

    穀鳴的臉色，立刻便沉的不像話，嘴角邊兩條法令紋，更是深刻的駭人，特別是他不說話的時候，長年身在高位的那種威嚴，更是無形中展現的淋漓盡致，讓人看一眼便心生畏懼。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陳邦達給我搶救過來。”片刻的沉默之後，穀鳴沉沉地命令道。

    “知道了，穀老。”

    “穀老，萬一陳邦達現在死掉了，那一切豈不是功虧於潰？”待穀鳴掛斷電話，穆山崢向前，滿臉憂慮地問道。

    穀鳴看他一眼，“走，現在立刻去宣家。”

    “是。”

    宣家。

    雖然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可是，宣老爺子卻仍舊站在院子的花圃前，抬頭望著天空中今晚似乎格外明亮的月亮，有些出神。

    他心裏，莫名的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感覺，宣家要出事了一樣，但是，卻又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又或者，事情會出在誰的身上。

    莫非，是他的身體真的不行了，要走了嗎？

    “爸，不早了，您該休息了。”

    正當宣老爺子想的出神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宣茵的聲音。

    宣茵來到老爺子身邊，替他攏了攏身上的披著的外衣，格外孝順地又道，“雖然現在天氣不怎麽冷了，但是晚上還是挺涼的，爸您的風寒還沒好，還是不要在外麵吹涼風了。”

    宣老爺子看著眼前的女兒，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我老了，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說不定哪天就去了。”

    “爸，您這說的什麽話呢！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宣老爺子拍了拍宣茵的手臂，淡淡點了點頭，又道，“你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以後不僅要自己好好做人，更要管好芊芊，別再由著她的性子胡來了。”

    “爸，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做人做事，管教好芊芊的。”宣茵扶著老爺子，十二分真誠地答應道。

    “報告老首長。”正在這時，一個警衛員小跑了過來，對著宣老爺子行了個軍禮。

    “什麽事？”老爺子回頭問道。

    “穀老先生和姑爺來了，就在大門口候著。”警衛員報告道。

    宣茵看著警衛員，眼裏，明顯地劃過一抹慌亂與驚恐，不過，也隻是一瞬之後，她便鎮定下來，在宣老爺子開口之前，便立刻對警衛員道，“太晚了，我父親要休息了，讓他們回去吧。”

    “是，小姐。”

    宣老爺子兩條花白的眉毛微攏，在警衛員轉身離開的時候，立刻開口道，“讓他們進來吧。”

    穀鳴和穆山崢下午的時候還在S市市，現在一回來，便匆匆地跑他這兒來，估計十有八九，都是跟之前發生在S市市跟舒言有關的兩起案子有關。

    他也很想知道，這個穆家的管家，到底交待了些什麽，事情，和宣茵，到底有沒有關係。

    “爸，您該休息了。”宣茵立刻一臉不開心地勸老爺子，那神色，仿佛真的隻是擔心老爺子的身體一樣。。

    宣老爺子看了她一眼，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事情早一天搞清楚，不就能早一天還你清白了嘛。”

    “可是，……”

    “好了，讓他們進來吧。”宣老爺子不容置喙地道。

    “是，老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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